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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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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他站在先皇身后,没有繁复的配饰,只一身墨色长衣,一派谦谦君子模样。
蝶姨私下叮嘱过不可在那位隐隐透着华贵气息的贵人面前造次,渡江修年岁小,心性率真,却不糊涂,这段时间里也琢磨出了贵人的身份,只得努力压下对来人的好奇,小心地站在渡香蝶身后。
那位贵人却难得笑了笑,道:“凰儿,这就是我为你找的伴读。”
渡江修心里猛跳了一下,那声「皇儿」将他以为觅得好玩伴的心狠狠压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渡香蝶,妇人朝他点点头:“修儿,去吧。”
他抿了抿唇朝那人走去,略微低头:“渡江修见过太……”
那人却拿乌竹扇碰了碰自己的肩膀,止了话头:“我名北辰元凰,唤我元凰便好。”
北辰……元凰。
渡江修抬眼去看,便见那人眼角带着笑,却自有一番王者之相。
便是因了这一眼,在很久之后的皇城风波中,渡江修始终坚信,那人便是唯一的王。
渡江修不喜入宫。
当世皇帝是一代明君,治国有方,又似是清心寡欲了点,后宫妃嫔少,并没有茶馆说书人小心提及的那些尔虞我诈的场景。
可他还是不喜欢这里。
他讨厌红色的宫墙规规矩矩又冷硬的样子,讨厌侍女对着进出宫门的不同人的不同嘴脸,讨厌北辰元凰蹙着眉听先生那一套套大道理的样子。
但他没敢说出来。
那北辰元凰从不在他面前端出太子的架势,偶尔还会和自己谈笑几句,倒是有几分知交好友的样子,渡江修却不敢造次,因每次进宫前蝶姨总会拉着自己嘱咐上几句,无非是皇城内耳目众多,不可失言,不可放肆之流。说得久了,渡江修便开始觉得乏味,偏生不能推脱,只得规规矩矩地换了衣衫,梳了发髻,去往那方方正正的红色牢笼里听那方方正正的先生去讲那方方正正的道理。
所幸他只是伴读而已,那先生从不费心思在自己身上,每日读上那么几页诗后,便是先生教导太子治国之术时,他便恭恭敬敬地退出门,往后方绕去。
北嵎皇朝最自在的地方,怕是只有他一人知道。也不知那些人为着爬上那把最高的椅子付出了多少,到头来还不如自己看到的多。渡江修在后花园找了块平整些的草坪,仰躺着如是想。
他骨子里是懒懒散散的,平日里蝶姨让他学画,他往那画纸上潇洒地划下一笔,颇为得意地解释说「这便是那‘大漠孤烟直’的寓意」时不意外地招来一顿打,却毫不悔改,径自懒洋洋地过着日子。这几日有先生看着,倒不敢太放肆,只得读上几句,倒是没领会什么,只是觉得困乏,这会儿看着昏暗天色,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听见配环交击声,渡江修不满地睁了眼,瞪了来人一眼。待看清那人面容时,却惊出一身冷汗,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在香蝶馆,而是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