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寂静的声音

1、仅此一章

　　他和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对恋人，从大一到大四。

　　两家人的家境都不是很好，他们念的学校也不是很好，将来的工作也早早就可预见的，不会很好。如果他们结婚，想要达到小康，需要长征。

　　可是他们都希望婚后能达到小康。讨论了很久，她动摇了，说，衣食无忧就行了吧，不要要求太高了。

　　可是他不愿意，他说他是大男人，他要让自己的妻儿将来绝对不为钱发愁。

　　最后他坚持要到据说满地黄金的南方去谋求发展，喜欢安稳的她不肯同去。然而两人相爱极深，不忍分手。最后他们定下一个约定：以四年为限，四年后不管他有否成就，都要回来娶她。而她，将等待他的的归来。

　　他们分离之前，一同到学校门口旁边一家小小的饮食店吃早餐，吃的是豆浆油条。

　　四年后，在约定的那天早上，他们又在这一家饮食店里一同吃早餐，还是豆浆油条。

　　他的脸上有成功人士的自负，睿智，和沧桑。她的脸上有属于二十五岁女人的韵味，娴静，和深邃。

　　相隔四年的约会，他们没有激动的拥抱和大声的谈笑。他们只是相互浅浅地微笑，然后面对面地坐下来吃豆浆油条。然后他们找了个公园慢慢地散步，开始一点一点地聊起从前。他的手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指尖。渐渐地，一只大手，一只依旧柔嫩的小手，便十指交缠。

　　一切都没有改变，他告诉她。
　　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回应他。

　　四年前定下的约会，四年后完满地进行着。

　　当霓虹灯将城市的夜色闪烁得光怪陆离的时候，他们在他住的宾馆里共赴巫山。

　　依旧年轻的身体仍然如四年前相契相合。四年的离别，四年的想念使他们格外疯狂。他一直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而她也一次次含泪回答：“在，我在这里。我们在一起了。”

　　精疲力尽之后，他们并排躺着商议未来。他们谈到了结婚，谈到了将来会不会生双胞胎，谈到了他将要回来发展的新事业，谈到了在哪里买房子。。。。。。他们谈了很多很多，直到疲倦地相拥睡去。

　　凌晨两点，她睁开了双眼，小心翼翼地拿开他搭在她肩上的胳膊，然后起身穿衣，俯身轻吻了他的唇，悄悄开门离去。

　　她的脚步越走越快，当她走出宾馆大门时，几乎象是在逃跑。

　　站在宾馆门前，她定了定神，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将她载到一个高级住宅区。她进了其中一幢楼，上到三楼，从坤包中摸出钥匙，打开门。

　　卧室的灯还亮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半躺在床上，就着床头灯在看报纸。

　　“还没睡？”她问。

　　“恩，你没回来我睡不着。怎样？同学聚会热不热闹？”男人边看报纸边和她说话。

　　“热闹，来了很多人。对了，明天爸爸的生日，我正好休假，就由我负责买礼物吧？”

　　“也好，我下午下了班和你一起去接威威，然后一起去爸妈家吃饭。”

　　“好。”

　　她边说边找了衣服，简单冲了个澡，躺在他身边，一条胳膊习惯性地抱着他。他放下报纸，拧灭了床头灯。。。。。。

　　时间回流几个小时。也就是回流到她关上宾馆房间门的那一刻，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我们可以把镜头对准他的脸。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皮其实从她起身的时候开始，就在异常地颤动。门关上的时候，它们就睁开了。它们毫无表情地在透过窗子映照进来的霓虹灯的迷离光线里望着那扇门。望了很久。直到他起床，站在窗前。

　　他推开窗子，夜风灌了进来。他仿佛感觉到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夜色，都象物质性的东西一起涌了进来，水一样浸泡着他。而，四年前所有他们曾经相依度过的岁月，所有他们曾经一起分享承担的欢乐与悲愁，也一起涌了进来。

　　他在窗前发呆，站得两腿发麻，也没有动一下。除了被风吹动的头发。还有他心的最深处的某些伤感的东西。

　　最后他拿起了电话，先从记录里删除了一组号码。她的号码。然后从记录里提取另外一组号码，接通。

　　是个柔和的女人的声音。

　　女人说：“同学聚会散了？”

　　“散了。”他用一种异样的声调来说出这个词，“你还没睡？”

　　“我说过要等你电话的，你没打电话来我怎么睡得着？对了，她。。。。。。也来参加同学聚会了吗？”

　　“她？不，她没来。”

　　“你别误会，即使她来了，甚至，即使你们单独约会，我也不会介意的，毕竟你们这么多年了。而且，我相信你。”

　　“是，四年来，你总是这么信任我，照顾我，支持我。没有你，我撑不到今天。”他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你又来了，老说这种话。”

　　“好，不说这种话，那，我说别的话。比如，我们明天去登记好不好？”

　　“什么？你是说真的吗？”

　　“是真的，其实我昨天已经定好了明天早上最早的回程机票。”

　　电话里女人温柔，幸福而激动的声音在他耳里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