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雪如梦》海或子

5、既然我们不可能，那么祝你幸福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两个月的时间就这么从指尖流走了。

　　初凉的晚夏，明亮而皎洁的明月带着繁星照亮了深蓝的夜空。微风轻送，拂过连雪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一件外套披在了连雪身上：“天有些冷了，小心着凉了。”连阳那略带关心的话语在身后响起。

　　“嗯嗯，知道了。”连雪回过头对连阳笑笑：“哥哥，你真的后天就要走了吗？不能多留几天？”

　　“没办法啊，就要开学了。”

　　“也是阿，不过路上有清涵姐做伴，应该不会无聊吧？”连雪笑得一脸暧昧，眼眸深处的黯淡被她掩藏得很好。

　　连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连雪沉默了一会，咬了咬下唇，缓缓吐出压在心底许久的话：“哥哥，你......喜欢清涵姐对吧？”

　　“是又怎么样呢？她那么美好，而我却是残缺的，我配不上她。”

　　“哥哥，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那就是不自信，我相信清涵姐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你想啊，镇上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们，只有她愿意和我们亲近，她也不在乎哥哥是残疾人不是吗？”

　　“可是....”

　　“别可是了，这种事都该是男生主动的，即使失败了也没事阿，至少曾经努力过。何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要我说阿，清涵姐一定是喜欢哥哥的，哥哥这么优秀，这么帅气，是吧？”

　　“真的吗？”

　　“当然了，相信我。赶紧去表白吧，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我会在家给你加油的，加油！”

　　“小雪，我.....”

　　“不要犹豫了，快去吧。”

　　“嗯！”连阳受到连雪的鼓励，信心倍增。滑着轮子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没发现，他转身的霎那，连雪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流满脸颊：除了我，还有谁会离你这么近却怎么也无法走进你的心？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鼓励哥哥去追寻自己的爱情，那么自己呢？爱上自己的亲哥哥是多么的悲哀，这是不被允许的。现实与世俗是束缚我们的牢笼，我们终究还是摆脱不了世俗，终究还是离不开现实。

　　许久，不知在树下坐了多久，脸上的泪早就止住了，只留下浅浅的泪痕。伸手拭去残泪，起身离开。既然不可能又何必执恋，既然没有未来又何需等待？既然这样，那么我希望你能幸福。

　　“爸妈，小雪，你们看谁来了？”一大早，连阳推开家门，冲着里面喊道。

　　连雪闻声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连阳身后的女生有一瞬间恍神。粉嫩白皙的脸蛋，红润似樱的朱唇带着温柔的微笑，乌黑的长发齐腰，纯白色过膝长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诱人的身材。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散发着熠熠的光芒。看到两人拉着的手连雪心一瞬间像被针扎似的刺痛，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余清涵答应了连阳。那么现在是该开心呢，还是还难过。连雪认为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矛盾的心情了。

　　“阳阳，是谁来了？”冯春花也走了出来。

　　“伯母，是我。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余清涵连声音都是很轻柔，就像春天的暖风一般。

　　看到是连阳身后的余清涵冯春花笑着说道：“原来是清涵阿，快来这里坐，小雪，倒杯茶给清涵。”

　　连雪压下心头的悲伤，微笑着搬出椅子：“清涵姐，坐吧”

　　“谢谢你，小雪。”余清涵颔首坐下。

　　连阳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妈，其实.....其实我有事要跟你说。我和清涵在一起了。”说着脸上泛起微红。

　　一听连阳这么说，冯春花也乐开了花：“傻孩子，这么大了还害羞。能交到清涵这么好的女朋友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待她阿，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伯母，你放心吧，连阳待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

　　冯春花拉着余清涵的手嘘寒问暖的，连阳也是笑着在一旁。看着面前的画面，连雪心里像是灌满了水，沉重着，被抽光了氧气一般窒息：“我出去一会。”

　　冯春花抬头看着跑开的连雪说道：“这丫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事不用管她，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哦，伯母，您刚刚问我......”余清涵也回过头回答。

　　连阳看着连雪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好像藏着什么心事。算了，下次再问她好了。

　　连雪用尽了全力跑着，耳边只留下呼呼的风声，眼前的场景唰唰地快速后退。似乎这样才能冲淡心头的疼痛感：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爱上自己的亲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女孩一样拥有简单的爱情。不知道跑了多久，连雪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像火烧一般干涩，发不出一丝声音。天空不知何时已遮满了乌云，不一会细细密密地下起了雨，丝丝细雨越下越大，变为了豆大的雨水，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天空像一张被雨水织成的大网撒向广袤的大地。

　　路上的行人早已跑光了，连雪没有起身，坐在地上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阡陌红尘，纷纷扰扰的尘事，或远或近的记忆，在脑海的影像一张一张地忽然显现。空中出现一个画面，是连阳粗鲁地柔着连雪的发，连雪头上的短发早已变得跟鸡窝一般凌乱，连雪记得这是小时候自己嘲笑哥哥的时候哥哥说不过就用“武力”。

　　又是一个场景，连长青在修电视，连雪在一旁帮忙递零件：“爸，这个是装在这里吗？”

　　“哎，你放着我来，小心别伤着手了。”

　　“不会的。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爸眼里小雪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所以阿，你可不能受伤，那样爸爸会心疼的。”

　　画面一闪，一个小女孩浑身是泥，脸上胳膊上都被抓伤了，沁出丝丝血迹，衣服也被抓得破烂不堪。周围一群孩子笑着指着她：“快看呐，连雪是个野孩子。是她爸爸妈妈捡来的野孩子！”

　　“我不是野孩子！”小连雪一脸怒意，冲上去就要打那些人，那群孩子立刻一哄而散。小连雪看着身上的伤：怎么办呢？这个样子可没办法回家。

　　小连雪躲在广场的角落蜷缩着，路过的三两个大人都会窃窃私语：“看，那不就是连家的那个小女儿吗？看她一身泥，一定是又跟别人打架了，真是个野孩子。”

　　“是阿，还真脏。听说她是捡来的，不然像连家夫妇那瘦小的身子骨，怎么会生出这么高大的女儿？”

　　小连雪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臂膀中，轻轻抽泣。

　　“小雪，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小连雪抬起头低唤：“哥哥。”

　　“那么脏，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还不快走，回家我一定要告诉爸妈。”

　　“爸妈，我们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连长青从厨房里走出来，“小雪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小连雪支支吾吾害怕地颤抖着：“我....我.....”

　　“她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皮。”连阳替小连雪说道。

　　小连雪惊讶地抬头，看到的却是连阳那张笑得灿烂的面容。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疼吧？来，赶紧来上药。”连长青温暖的大手替小连雪轻柔地上药，看着爸爸心疼的模样小连雪忍不住泪水哗啦啦地滑落。连长青见了着急道：“怎么哭了？很疼吗？还好只是擦破点皮，没有伤到骨头。”

　　回忆太美，花开太美，我们总是来不及欣赏便陷入了无尽的伤痛。想到这些，连雪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雨水早已浸透了衣裳，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暴雨一遍遍地冲刷，仿佛要冲刷掉这世俗的弥音，直至水一般透彻。心脏剧烈的抽痛感，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加强烈，氤氲的水雾，让眼前一片迷离。

　　连雪不知道那天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里，只知道第二天冯春花和连长青送连阳和余清涵到了火车站。连雪没有去，她把自己锁在房间，她害怕，害怕见到那刺眼的画面，也害怕，害怕自己会像一个局外人破坏了他们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