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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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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玛索遁走,萧衍没有追,而是走到白羽身边俯下身子:“她怎么样了?”
容夏这时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眼睛半睁着靠在白羽怀里。
白羽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喂她吃下了一粒药丸,眉头微微有些蹙起:“虽然怀砚师兄救的及时,这毒并没有侵入她的心肺,但是她这个样子,还得好好用药调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萧衍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怀砚:“你们能平安回来,大家也都放心了。不过……这段日子你们究竟在哪儿?五毒教派出了弟子去找你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怀砚看了看白羽,眼里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刚要开口说话,白羽抢先开口:“当时我表哥让大家到周围寻些柴火,我和怀砚师兄刚巧走到了一起。不知道怎么的就遇上了先前那种白色的雾气,我们在林子里迷了路。一直走了好几天都没有走出来,所幸也没有遇到什么毒虫猛兽。今夜是看到这里的火光,一路追着火光过来的,谁想真的让我们找到了你们。”
萧衍没深究她的话,只略略点了点头:“人没事就好,这附近应该已经没有五毒弟子了,我也不知道大地祭坛的方向在哪里。不如我们先到树屋里去过一夜,等天亮再说。”
白羽点了点头,萧衍便把容夏背起,领头朝圣坛外树顶村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他已经走出了几米远,怀砚眼神复杂地看了白羽一眼,压低了声音:“白师妹,你……”
白羽打断他,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眼里的神色如切冰断雪般决绝:“怀砚师兄,你什么都不必说了。事情由我而起,也算是我拖累了你。你是佛家弟子,虽然破了戒,也是我先引诱你的。所以让我来做恶人吧。我不介意说谎,也不介意杀了人,他日佛祖若是要怪罪,我等着。那天晚上的罪孽,我来担。”
说罢,她快走几步,追上了萧衍。在怀砚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另一边,无心岭深处的棚屋里。
雨一停阿蘅就走到了门边,也不知道那人给她服了什么药,虽然暂时压下了胸口的不适,但只要一运功,还是会感到气血翻涌。眼下她便也只得等那人回来告诉她教内的消息。
雨后的天空格外澄净,甚至连乌云都散得一干二净。一轮弯月挂在树梢,天幕是深邃的蓝色,月光仿佛透明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空气里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蓝色,好像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掬在掌心。
记忆里,距离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天空,有多久了?
她虽然自小长在苗疆,却是被师姐从树顶村渡口捡回来的孩子。谁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也没有谁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月影把她抱回五毒教之后,师父便收养了她。小时候她调皮,仗着自己在驭蛊术上的天分,不肯好好修习师父给她布置的功课,哪怕是到了曲云身边也是如此。直到那天……
她亲眼目睹乌蒙贵叛乱,带领一众人杀进了总坛,祝融神殿外面几乎被鲜血染红。师父吩咐师姐护着她,师姐把她藏在圣坛的一处机关下,嘱咐她自己躲好,千万不要出来,便也投身战局。
她当时年纪还小,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自相残杀。透过石门的缝隙,她看到一向温柔的师姐脸上带着决绝的杀意,脸颊溅上了点点血迹;她看到一向慈祥的师父目光冷漠,轻而易举便掐断了一人的的脖颈;她看到总是悉心指导她引魂蛊术的曲云教主坐在孙飞亮肩上,神情狠厉,所过处无一活口。
而她只能躲在那扇石门后,吓得瑟瑟发抖。
从那以后,她便仿佛变了一个人。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褪去了所有的小孩子心性,不再贪玩,不再调皮,开始认认真真地修习师父教给她的所有功课。
本来就是极聪明很有天赋的孩子,她一努力,很快就在五毒教年轻一代弟子里成了佼佼者,无论是引魂蛊术还是驭虫奇术。而那一年,她也才不过10岁出头。
段铭渊从五毒总坛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她倚在门边发呆的情形。
14岁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眼睛里的神色飘忽,似乎在看着深邃的夜空,又似乎透过那层蓝色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在原地站了几秒,他故意放重了脚步走过去。
阿蘅被他的脚步声惊醒,眼神晃了晃,投在他身上,随即露出了几分急切:“怎么样?我师父和曲云教主他们呢?”
段铭渊走进破败的茅屋,开口:“我到的时候,没看到你的教主,至于你师父他们,没什么大事,已经往大地祭坛的方向去了。”
阿蘅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树顶村的情况怎么样?”
“祝融神殿算是毁了,不过好在他们也及时揪出了天一教的内应,损失……应该不大。”
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在火堆边坐下,阿蘅咬了咬唇,转身就往外走。
眼看她快走到门口了,段铭渊眼神闪了闪,开口:“我的马就在外面,可以先借你一用。”
阿蘅有些惊讶地回过头,那张面具覆盖的面容看不出丝毫表情。她对着他拜了一拜:“多谢了。待确认过师父他们无恙,阿蘅定会亲自把马送回来。”
段铭渊的唇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了勾,没说话。
阿蘅出门顺着小路走了几米,拐过一个弯,便看到了那人口中所说的马。饶是她不懂马,也看得出眼前这匹绝对可以称得上名驹:线条流畅,毛色雪白,在月光映照下仿佛发着微微的光芒,鬃毛柔顺地垂下,四蹄乌黑,身子虽然放松,但仍依稀可见腿上的肌肉。
她带着些小心地走过去,轻轻把手扶上了马儿的鬃毛:“乖马儿,你送我去大地祭坛,好不好?”
那马也通灵性,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微微抬起头,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掌心。
阿蘅脸上一喜,翻身骑上了马背,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走吧。”
白马仰头长嘶一声,顺着林间的小径奔了出去。
树顶村。
村子里一片寂静,一点人声也没有。萧衍他们四人就暂时安顿在五毒教原先为他们安排的一间树屋内。东方已经渐渐露出了些鱼肚白,林间也慢慢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萧衍站到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身后怀砚在屋角打坐,白羽也靠在一边睡着了,容夏就躺在她身边,看样子毒性已经被克制下来,呼吸平缓悠长。
隐隐地,他似乎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传来。
屏息辨认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屋里的人,怀砚似乎也听到了那声音,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睁开了眼睛。
萧衍用下巴点了点外面,怀砚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小心,萧衍便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清冷,虽说已经快到夏天,但那丝丝缕缕的寒意还是透过衣服渗入人体内。他站在树屋下凝神分辨了一会儿,朝着村头的岔路口走去。
隐在一棵粗壮的榕树后,等了几分钟,他便看见一匹白马向着这个方向疾奔而来。眯起眼睛细细分辨了几秒,看清坐在马背上的人之后,他掩不住面上的惊讶,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阿蘅远远的只看到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突然拦在路中央,忙急急一拉缰绳,白马嘶鸣着堪堪在萧衍跟前停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同时开口。
阿蘅从马背上下来,牵动到胸口的伤,低低地吸了一口气,拉住萧衍急急开口:“你们没事吧?那个……他不是说你们都到大地祭坛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衍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没有回答,而是反手搭上了她的手腕,随即皱眉:“你受伤了?”
阿蘅勉强一笑:“不碍事。”
见她不愿多说,萧衍也没再问下去,抿了抿唇:“其他人确实是到大地祭坛去了,昨夜我们原本是和天蛛使到幽魂草泽去,回来之后发现祝融神殿起火,天蛛使不放心,我便随她留下来查看,没想到遇到了白羽和怀砚。”
阿蘅面上一喜:“白羽姐姐和怀砚哥哥?他们没事吧?”
“他们没事,只不过天蛛使受了点伤,我们又不识得到大地祭坛去的路,就在树村暂住了一夜。”
阿蘅一急:“容夏姐姐受伤了?她现在怎么样?”
“白羽替她看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带你去看看吧。“说罢便带着阿蘅朝树屋走去,其间一直没有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
树屋内,怀砚已经把白羽叫醒了,此刻见萧衍带着阿蘅回来,两人脸上均闪过一丝讶色,倒是阿蘅,奔上前拖住了白羽的手:“白羽姐姐,你们没事吧?”
白羽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没事。”紧接着便觉察出了她气息的不正常,微微往后退开一些:“阿蘅,你受伤了?”
阿蘅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没事,是我自己大意了。”
白羽将手搭上她的脉门,沉默了几秒之后开口道:“虽然有人帮你暂时压制住了这内伤,但也大意不得,还要好好吃药调养。这地方已经没什么人了,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往大地祭坛的方向去吧,以免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