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断裂式成长》疑惑的微笑

68、最后的圣诞

　　十二月铺天盖地的大雪不但带来了比往年都更加寒冷的天气，更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万分的消息——阿兹卡班发生了大规模越狱！一夜之间，几乎整座监狱的罪犯全部脱逃而出！魔法部用尽了所有可能的方法也没能稳定住大片惊恐的巫师们，到处人心惶惶。几个月来累积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魔法部承受着有史以来最巨大的压力。又怎么会不是呢？自从黑魔王宣布复出以来，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袭击事件发生，然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魔法部甚至连一名食死徒都没有抓到，致使事态进一步恶化。直到现在，阿兹卡班里穷凶极恶的罪犯全部脱逃，这相当于又将一批强有力的恐怖力量放进了原本就已经乱糟糟的魔法界——或者，就连麻瓜界也无法幸免。

　　德拉科将《预言家日报》丢在一边，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过一叠羊皮纸开始写信，“黑魔王行动了。我想我爸爸已经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我妈妈没有给我写信？”

　　“也许没来得及，”海德勒斯翻开其他版面的新闻，“毕竟这是昨天夜里才发生的事。”

　　“不对，”德拉科皱着眉说，“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我爸爸被捕那会儿她几乎立即就把事情告诉我了，她从不让我从报纸上得到有关家人的消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

　　海德勒斯抬起头，“你担心黑魔王为难你父亲？”

　　“很有可能不是吗？”德拉科说，“他原本肯定还想让我爸爸再在阿兹卡班待一段时间的。但是他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哼，魔法部那帮无能的蠢货！所以，他现在急需人手，才会将阿兹卡班攻破，将他们都放了出来。”

　　“可是这么做的话，就表示他还需要你父亲，不是吗？”海德勒斯说。

　　德拉科讽刺地说道，“就好像他真的需要谁似的！海德勒斯，你还不懂吗？黑魔王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才不会管那么多呢！食死徒多一个少一个，他根本就不在乎！”

　　“冷静点，他现在肯定还不会杀死你父亲。”

　　“你怎么知道？”

　　“直觉，”海德勒斯说，“这种时刻……那么，圣诞节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

　　“我要回去。”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是吗？”

　　“毫无疑问，”德拉科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开始在羊皮纸上刷刷地写起来，“但我必须回去一趟。即使我爸爸没有回来，我原本也打算回去。圣诞节我妈妈一个人在家，她会难受的。”

　　海德勒斯望着烛光下德拉科眉头微蹙的侧脸，忽然间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傲慢蛮横，总是仰着下巴一脸讥讽的小男孩。他眨了眨眼睛，忽视了心底那一瞬间的复杂，低下头去继续看手上的报纸。寝室里十分安谧，但是两个男孩都清楚地知道，此刻，城堡外面正在历经着怎样的风雨飘摇。

　　圣诞节前剩下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虽然《预言家日报》上的消息一天比一天更糟糕，教职员工在课上课下也总是显得忧心忡忡，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格沃茨城堡的孩子被保护得相当好。如果不是学生间谈论的话题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恐怖，他们甚至可以假装自己的生活一直没有改变，漫长的学习生活中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要保证自己考试不要不及格。

　　□□们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对城堡外的最近进展闭口不言，在课堂上，除非被问到了一些关键性问题，否则他们也都禁止学生询问有关的话题。这种有选择的处理方式避免了许多学生的胡乱猜测。更多的情况下，他们在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安抚着学生间的恐慌情绪。学习，不只是课本知识——即使是在残酷的战争中，这种行为也不会停止。

　　纷飞的大雪中，圣诞节如期而至。为了保障学生们的安全，霍格沃茨与魔法部做了一些工作，交通司派人连通了各个院长办公室与要回家过节的学生们家里的壁炉，通过飞路网这种比较快速的交通方式，尽量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

　　纳西莎的回信让德拉科知道，卢修斯暂时是不可能跟他们在一块了。毕竟，魔法部还没有被完全掌控，一个在逃的食死徒大摇大摆地回到家里待着，简直蠢到家了。壁炉的顺利连通也证实了这一点。当然，魔法部的傲罗倒是乐意跳进壁炉，而后发现卢修斯正坐在马尔福庄园客厅壁炉前的沙发上，这样也许他们就能够有那么短短几分钟时间不受责骂了。

　　认真算起来，等待的时间并不能算长，因为仅仅在德拉科回家一天之后，他就受到了黑魔王的召唤。但是，虽然仅仅只有一天，半个多月来压抑的焦虑却似乎都在那一天时间里爆发了，德拉科几乎没有一刻不在担心父亲的情况。纳西莎的情绪比他离开家那会儿还要糟，这也许也是造成德拉科坐立不安的重要原因。父亲在黑魔王身边，但既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他应该——或许已经没事了。

　　然而事实上，无论怎么样，德拉科承认自己怎么也不会没想到，再见面时父亲会变成这样一副样子——身上的长袍破破烂烂，像是积着永远洗不去的污垢；原来总是油光水滑的铂金色长发，此刻竟纠结篷乱，粘着好几块脏东西；尖削的脸上灰扑扑的，有好几道血痕，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嘴角也有些破裂；他面向黑魔王跪伏在他脚边一侧，显得凄惨而颓废。德拉科长袍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努力抑制住满满地就要爆发的愤怒，低声唤了一声前方椅子上的人。

　　伏地魔腥红的眼睛转向了面前苍白瘦长的少年，语气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轻轻说道，“德拉科，你瞧，我把你父亲从阿兹卡班救出来了。对此，你有什么要向我表示的吗？”

　　德拉科深深吸了口气，“感、感谢主人的仁慈……”

　　“哼，”伏地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德拉科身旁，“老实说，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德拉科。告诉你的主人，你的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据我所知，邓布利多至今还健健康康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并且——还在与我作对，是不是？”

　　德拉科对上了卢修斯深陷的灰色眼睛。他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郁和惊惧。德拉科袖子下的手抓得发白，竭力恭敬地回道，“我在努力，主人。”

　　“努力，”伏地魔的眼角扫过卢修斯，又望向德拉科，“我需要的是成果，而不是努力，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德拉科。但是，半年了……你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成果……”

　　德拉科看到父亲跪伏的身体开始发抖，他猛地睁大眼睛，用嘶哑破碎的喉咙竭力发出了一声喊叫，却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德拉科从他的口形中辩认出那是在喊“不——”，下一秒，剧痛在一瞬间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密集的痛楚让德拉科倒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德拉科咬牙忍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伏地魔收回魔杖，腥红的眼睛带着趣味和欣赏望着气息微弱地蜷缩在地，满头冷汗的苍白少年，他瞥了卢修斯一眼，满意地看到了这个狡猾的食死徒眼里满满的恐惧和心疼。他眯缝着眼睛走回了座位上，懒洋洋地俯视着脚下的少年。

　　“这只是小小的惩罚，德拉科。”他轻轻说道，“记住，黑魔王不需要无能的仆从。现在，你还有半年的时间。好好计划，好好地——完成你的任务。你不会想知道如果你失败了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不是？”他转过头，“你说呢，卢修斯？”

　　卢修斯唯唯诺诺几乎发不出声音地应了一声。

　　“那么就这样吧，”伏地魔说，“现在回去好好想想吧，德拉科，伏地魔大人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德拉科努力平复着杂乱的喘息，身体疼痛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艰难地看了父亲一眼，他低伏着头，沙哑着声音说道，“主人，我父亲，能不能……我能不能——”

　　“不能。”伏地魔用和缓的声音打断的德拉科的请求，“你的父亲需要为他犯下的过错承担起责任，而你，德拉科，你让我非常失望。所以，答案是不能。这就走吧，德拉科，也许你还能赶上家里的晚餐，是不是？”他恶意地盯着眼前低垂着头的少年。

　　德拉科最后望了卢修斯一眼，这时他才注意到父亲袖子下的手也破了，青肿一片，血管突着，带着可怖的暗红。他咬了咬嘴唇，带着麻木的身体转身离开了。

　　德拉科回到庄园，努力调适了一下激烈的情绪，又给自己施了几个恢复咒，这才走进了客厅。

　　“谁来过了？”德拉科敏感地问道。

　　“你的贝拉姨妈，”纳西莎显得很疲惫，她冷冷地说，“她来询问你的事情。可是，她竟然责问起你爸爸，她怎么敢——”

　　“就好像事情还不够糟糕似的！”德拉科对这个基本没有怎么见过面的姨妈没有一点好感，他又想起了跪伏在地的父亲，异常愤怒地吼道，“如果她对我们家有哪怕一点的关心，就不会放任我爸爸变成那样！她时刻待在黑魔王身边，她能做到！”

　　“你见到你爸爸了？”纳西莎猛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望着他，接着她扑过来紧紧抓住了德拉科的手臂，“你爸爸怎么样？他现在还好吗？你知道贝拉她——”

　　“别再想这个了妈妈，”德拉科带着一丝怒火厌烦地说道，“爸爸现在怎么样都好，我们帮不上忙。”他推开母亲，“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妈妈。”说完，他就侧过身向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被钻心咒折磨了那么久，德拉科的承受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刚一进卧室，他就脱力地躺倒在床上，蜷缩起身体。头疼得厉害，全身都麻痹得几乎没有知觉。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流下来，德拉科将脸埋进被子里，压抑着声音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