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断裂式成长》疑惑的微笑

57、魔王的家

　　里德尔生活过的那个孤儿院早已经不在了，时间的车轮滚过，许多东西都在那巨大的轮子底下灰飞烟灭。海德勒斯一步步走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没有人看得见他。

　　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此刻，他脚下的这条路，正是通向里德尔府的。他知道怎么走，十六岁那年，里德尔正是踏着这条路，走向了那所房子，走向了他的亲生父亲。然后，他在那栋气派的大房子里，亲手结束了自己麻瓜父亲一家的性命。

　　那个晚上的情景又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个俊美的黑发少年是怎样残忍地杀害了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尽管那些人从来没有承认过他的存在。事实上，海德勒斯从来无意指责里德尔的这种行为，万事有因必有果，老汤姆·里德尔在抛下妻儿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爱——是个玄妙的东西，有时，它可能伤人至深。那个女人，梅洛普·冈特，她亲手造就了这一场悲剧。她的爱，害死了她自己，害死了她爱的人，也直接导致了她的儿子——小汤姆·里德尔，在孤儿院里度过那样的孤独的童年。一切因她而起，到现在，仍旧没有结束。

　　海德勒斯转了个弯，朝下面的山谷走去。小汉格顿已经和半个世纪前大不一样了，但这里仍旧不失为一个宁静的好地方。海德勒斯抬头看着铅色的天空，它与里德尔记忆里的天空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那时候的铅灰色更主要来源于天色渐晚，而现在——海德勒斯抿抿唇，这个地方终究不一样了。

　　他穿过大片的房屋建筑，向对面的山坡上走去。

　　里德尔成长为现在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很难将原因全部归于家庭。也许家庭占了大部分，但是他性格里天生的那种霸道和残酷，也是造成这种结果的重要原因。先天性格与后天环境的相结合，才创造出了这样一个魔王——没有爱，不懂爱，更加不相信爱。

　　海德勒斯走上山坡，他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栋房子了——那栋曾经属于里德尔一家的房子。从外面看，房子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破碎的屋顶，钉死的窗户，爬满大半栋房子的青苔和爬山虎——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地方，与许多其他事物一样，经不起时间的摧残。房子周围的大片草地因为没有人修剪，疯长的杂草已经齐膝高了，这无疑给这栋房子一种更加荒凉的感觉。转身看了一眼山谷下清晰可见的教堂和墓地，海德勒斯回过头，走进了这栋怪吓人的房子里——没有钥匙，但那对于他来说，并无多大意义。

　　海德勒斯走在积满了厚厚灰尘的地板上，尽管他的脚步很轻，但他似乎还是听见了那种闷闷的声响。屋子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充斥着一种潮湿陈腐的怪味。海德勒斯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在这栋房子里，转过走廊，经过厨房，一间间的卧室……最后，他来到了宽敞的客厅。就是在这里——三个生命永远地逝去了。他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从屋里遗留的陈设可以看出，里德尔一家当年是多么富有，然而，出生在这样一个富有的家庭里的小汤姆，却在孤儿院里那样凄楚地度过了童年。海德勒斯站在屋子中央，沉默地感受着。许久，他才又迈开步伐，离开了这个悲剧的地方。

　　他经过来时的那个山谷，重新爬上另一面的山坡。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顺利地找到了里德尔的外祖父——冈特一家的住所。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屋，海德勒斯垂下眼睛，缓步走了进去。他并没有像在里德尔府里时那样显出身形，因为在冈特老宅里，似乎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这里立刻倒塌成一堆废墟。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屋子里肮脏破败的物品。这栋房子，就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最后一支继承人生前生活过的地方。比起里德尔府——这里压根都不能算得上是个住人的地。但是这里，的确曾经生活着那几个人——固执地坚守着他们拥护纯血的家族信条。

　　海德勒斯走近右边的一个房间里。房间不大——考虑到冈特一家那时的潦倒——这是不难理解的。海德勒斯走到屋里唯一一张书桌旁，厚厚的灰尘遮盖住了这张书桌曾历经的沧桑，但是隐约，他还能看见那上面的坑坑洼洼，就好像被倒下的蜡烛无数次地烧过一样。桌角斜放着一本书——大概也是这所宅子里唯一的一本——《生而高贵，巫师家谱》。海德勒斯将书拿了起来，翻开扉页，上面用翠绿的字迹写着——永远纯粹——这么长时间了，墨迹竟然还依然保持得如此完美。海德勒斯轻轻翻了几页，就放下了书。屋里的凌乱程度就是关过无数只火螃蟹的屋子也比不上。冈特家的最后一个人——莫芬，是怎样度过了他在这里的最后时光。伴随着他在阿兹卡班的死亡，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冈特家族血脉最终结束。

　　在另一个房间里，海德勒斯见到了同样的肮脏和凌乱。他忽然就理解了里德尔看到这一切时的心情。曾经的辉煌到现在……这是骄傲的他所不能容忍的耻辱的存在。海德勒斯抬头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画像，有那么一瞬间，他敢肯定自己的灵魂有了一丝不稳的波动。他慢慢向后退去，就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一样。可是就在他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无可奈何准备幻影移形的时候，伴随着可怕的断裂声，破旧的房屋像是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碎一般，哗啦啦地成一大片倒塌了下来，扬起了一阵重重的灰尘。在这股弥漫的灰尘里，海德勒斯被一道蛮横的力量压制着丝毫无法动弹。在这种状态下能够牵制住他的——只可能是针对灵魂的力量！海德勒斯睁大眼——

　　不要！

　　下一秒，伴随着撕扯整个灵魂的剧痛，一股无形的力量冲进了他体内，海德勒斯软倒在废墟上，紧咬着唇忍受着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脑海里在一瞬间飞快闪现着陌生的景象——

　　……递出礼物礼貌微笑着的俊美青年……放松地坐在软椅上表情残忍的青年……接过什么东西时神情贪婪的青年……与什么人激烈争辩恼怒的青年……喝下紫黑色液体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青年……全身罩在黑袍里冷酷地举起魔杖的青年……

　　……不……不……这是里德尔的记忆……不要……绝不能被他控制……不能……不能被控制……

　　海德勒斯紧紧地蜷缩着，忍受着一瞬间汹涌而来的更加猛烈的疼痛……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本能地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魔杖……单调却倔强地重复着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不能被控制……渐渐地……记忆开始逆转……他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他……

　　记忆里的女人有一张美丽的脸，她朝一个年幼的男孩张开双臂，嘴里轻声鼓励着。一头金发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走着，最后一个猛冲，直接扑起女人怀里咯咯地笑着……

　　男孩大咧咧地张着脚坐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身边，乱七八糟的物品撒了一地。女人走进屋子，看见眼前的混乱吃了一惊，而后无奈地看向了男孩。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宝贝。下一秒，一块饼干从桌上的碟子里飞上半空，准确地飞进了男孩张着的小手中。男孩扭过头，看着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张柔软舒适的摇椅里，女人抱着小男孩坐在上面。她的膝上立着一本儿童读物。翻开的那一页刚好有一张插图，图里的小胖子丢下扫帚，冲书外的盯着他的小男孩做着鬼脸。啪地一下，一只胖胖的小手打在插图上，男孩扭头看着女人，伸出手指着旁边的桌面，我要看那一本！……

　　男孩趴在地板上，他的周围散着许多张羊皮纸。他笨拙地握着羽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羽毛笔，蹭地一下爬起身，跑到书桌旁踮起脚拿下一根魔杖，又咚咚地跑了回去，原地坐下。他举着过长的魔杖冲纸面一挥，刚刚写下的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活动了起来。小男孩咧开嘴开心地笑了。他爬起身将魔杖放回原处，抓起那张羊皮纸就兴冲冲地往屋外跑去……

　　女人将熟睡的男孩轻柔地放在了床上，伸手给他掖好被子。她坐在床边，温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漂亮的男孩儿。海德勒斯……她轻轻叹息一声。

　　……妈妈……海德勒斯无意识地呼唤着……

　　千年前，黑袍男子端着一盏青铜烛台走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房间中央的床上昏睡着一个十岁左右的金发男孩。

　　——此刻，倒在废墟上的海德勒斯低声呢喃着，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