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施墨

6、 施计诱敌

　　第五章施计诱敌

　　禅房内，众人抱着双臂站在一起，看着榻上紧闭双眼、摇头晃脑、手指不停掐来算去的道济，一齐摇头道：“唉，算了，别等了，没戏！铁定连浮云都算不出来。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道济听了这话，光速闪到众人面前：“这话谁说的？”
　　广亮指必清、必清指白雪、白雪指陈亮、陈亮指赵斌、赵斌指广亮，异口同声道：“他！”发现大家指的不是一个人，马上顺序倒转：“他！”结果还是没对上。
　　必清道：“哎呀，道济师叔，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到底算出来没呀？”
　　道济理了理刘海道：“当然—”
　　众人激动：“怎么样啊？哎呀你倒是说呀？”
　　道济表情不变道：“当然—没算出来……”
　　众人齐挥手：“切！打肿脸充广亮！”
　　道济急道：“导演还没喊Cut，我还没说完呢！”
　　众人不耐烦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道济神秘兮兮道：“虽然我算不出来，但是我已经想到办法啦。既然这个杀手杀的都是那些劣迹斑斑的应杀之人，不如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说道此处突然顿住，唱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众人齐对道济翻白眼。

　　这时广亮突然食指一伸、嘿嘿一笑，凑到道济身边，小声说道：“师弟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上次偷偷在法会上喝酒的事告诉主持，你看怎么样啊？”
　　道济刚要圆睁双目立刻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神情，咬牙道：“好！算你狠！我跟你说，是这么这么这么办。”
　　广亮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

　　必清也突然食指一伸、嘿嘿一笑，凑到广亮身边，小声说道：“监寺师叔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上次从募捐箱里拿出来二两银子的事告诉主持，你看怎么样啊？”
　　广亮一个爆栗刚要敲过去马上又改成温柔抚摸必清的头顶，咬牙道：“好！算你狠！我跟你说，是这么这么这么办。”
　　必清也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

　　剩下的三人组见状奸笑着逼近必清，必清奇道：“你们干什么？我就不信我还有把柄在你们手里？！”
　　三人挥着拳头、继续奸笑道：“必清小师傅，其实你不需要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只要你在我们手里就行了~！”
　　必清赶忙以手护头蹲在地上画圈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暴力啊！各位英雄，我招！我招！我都招了！道济师叔是要这么这么这么办。”
　　三人组满意：“哦，原来如此。”

　　道济笑嘻嘻地看着众人，直到众人回过味儿来齐声问道：“计策是有了，就是要找人假扮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引杀人者现身，可问题是，谁来扮呢？”
　　道济抚掌道：“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我等这个问题已经等很久啦。你们看谁更合适呢？”
　　众人目光在彼此之间不断逡巡，慢慢抱臂在胸，一起狞笑着看向赵斌和白雪。白雪吓得慌忙躲在赵斌身后，颤抖着声音道：“帅斌、帅斌，救命啊！看他们的眼神，一定是下定决心要吃烤兔子了！”赵斌一边跟白雪勒向他脖子的爪子作斗争，一边无奈地抗议道：“怎么又是我们？！”
　　只见道济潇洒地理了理刘海道：“我可是知名度相当高的史上最帅济公，形象所有，翻版必究！”
　　广亮、必清双手作花托状托住两颗光头道：“说我们始乱终弃，有人信吗？”
　　陈亮犹豫半天终于道：“我家里有只白灵—”
　　众人齐声道：“这就叫—冤大头谁主？非你莫属！”
　　赵斌、白雪道：“我们反对！”
　　众人：“反对无效！”

　　子夜刚至，赵斌和白雪就出现在杭州城外的官道上。时值深夜，路上并无行人，只有路边水塘腾起的乳白色凉雾和林中夜鸟的桀桀叫声，更衬得夜风寒凉，阴风凄凄。

　　白雪紧紧抓着赵斌手臂，抖个不停：“谁告诉他们兔子不怕鬼的呀，懂不懂科学呀，没听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呀，都有没有人性啊？！”
　　赵斌看了眼让白雪抓得生疼的手臂，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着白雪的话答道：“师父也真是，就会出这种馊主意，这不明摆着挑起家庭内部矛盾吗？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你四肢那什么、头脑不那什么，还拉你来充数，依我看，他们脑子八成也进过水。”
　　白雪听到后半句刚要举起拳头招呼赵斌，突然停下脚步，喃喃道：“‘挑起家庭内部矛盾？’也就是说，帅斌说我和他是一家啦，哎呀，好开心、好开心！！”白雪高兴地恨不得手舞足蹈，就想凑上前去亲赵斌脸颊一下。
　　谁知还没等近赵斌的身，走在前面的赵斌突然一掌打来：“我打！”待看清身后是对他怒目而视的白雪时后悔不迭：“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
　　白雪带着哭腔接道：“不要在你全神贯注降妖除魔的时候出现在你身后，要不你会以为我是妖怪，一飞空斩打死我，呜呜—”

　　赵斌无奈道：“哎，好了好了，这、这、你别哭啊，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说着就要揽白雪。突然觉得后脑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连忙回头：“这谁呀？谁敢打我？”
　　赵斌没找到人，却听一个凉丝丝的声音在两人耳边说道：“我是你师父，行不行啊？”
　　赵斌回头，还是没见道济的影子，知道道济、广亮、必清和陈亮都躲在道旁的树林里，不想暴露，所以传音给他二人，赶忙陪着笑道：“行、行，您打多少下都行。不过，怎么也得给个解释吧？”
　　道济继续凉丝丝道：“今天晚上，我们是设计让你们引出凶手来的，还是让你们秀恩爱来的？”
　　赵斌支吾道：“嗯，这个，我，她—”
　　道济又一扇子拍在赵斌头上：“你演技怎么这么差呢！？快点吧，再等鬼都睡着了！”

　　赵斌、白雪回过神来，整了整发型。白雪突然伸手一把扯住赵斌的袖子、“哇”地一声放开嗓子大哭，吓得林里的四人忙以手掩耳，直震得树林里栖息的各种鸟类全都惊叫着飞走，掉了一地羽毛：“你个死帅斌、臭帅斌、烂帅斌，你怎么能丢掉我不管啊！！人家对你这么好，还愿意给你生小帅斌，你还敢和绿姬那个四脚蛇玩成亲！你还敢抱宋婉怡！你说你怎么对得起我啊，我恨死你啦，呜呜呜呜！！”

　　躲在暗处的道济张大了嘴，回头对后面的广亮、必清和陈亮道：“看不出来，这小白兔的演技这么好，都能拿百花奖了？！”
　　陈亮手扶下巴道：“师父，我怎么觉得白雪这是本色出演啊？”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倒霉的不是自己。
　　广亮则对必清道：“怎么样？我来观战的决定是英明的吧？这么精彩的戏码，还是现场版，平时你都看不到的，而且还有道济在，不怕的~”
　　必清赶忙道：“这个自然，凡是监寺师叔的决策都是我们应该坚持的！”
　　广亮满意点头。

　　路中央的赵斌被白雪的突然爆发惊得目瞪口呆，直到白雪不停给他使眼色才回过味儿来，抚着胸口心道：“我勒个去！这小白兔也太给力了吧，差点给她吓个半死。”忙清了清嗓子，摆出市井痞子的气质，一把甩开白雪，恶狠狠道：“小样儿，你以为你谁啊？大爷我高兴来就来，高兴走就走，高兴找四脚蛇就找四脚蛇，高兴找八爪鱼就找八爪鱼，你管得着吗？！”

　　白雪听了赵斌的话就要跳起来打，忽然耳边听得道济的干咳声，一捂嘴，想起自己戏还没唱完呢，赶忙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愤怒的小鸟的表情迅速调整成痛不欲生状，看得树林里的必清直对广亮竖大拇指：“帅斌~我求求你了，你那井妹妹有什么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别赶我走，好不好？”说着伸手欲拉赵斌，还不停眨眼睛。
　　赵斌一把推开白雪伸过来的手道：“我都告诉过你了，卖萌没用的。人家井妹妹怎么了，比你温柔、比你有钱、还比你手多，我现在就好那口儿。赶紧着，以后你就是路人甲、我就是路人乙，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别碍着我，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见白雪还要往身上贴，赵斌提右手就往白雪脸上打去，“啪”地一声”，惊得白雪和树林里的众人眼睛一闭、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这要是一巴掌打实了，估计下面的戏码就得变白雪谋杀亲夫、赵斌横尸当场了。
　　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惨叫声，众人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向路中央，就见白雪非但没生气，反而一双眼睛都变成了红心状，这要是给她一个向上的力，估计她都能幸福地飞起来；众人好奇地看向赵斌，只见他利用身高优势挡在白雪上方，左手垫在白雪脸颊上，刚才右手这一掌无疑是打在赵斌自己手上发出的声音。众人感慨万千：“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情圣啊！”

　　赵斌无奈看着白雪花痴，轻咳一声打眼色，白雪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啊！”的一声叫的无比凄惨，众人掩耳、树林里刚站好的众鸟只好再次集体出逃。
　　赵斌见四下并无动静，还待再打，突然觉得一股冷气袭来，扬起的右手被一条红色缎带缠住，怎么也挥不下去，猛转回身，就见身后站着一个清秀女子，面容姣好却眼带戾气，全身上下一身暗红色嫁衣，右手执住缎带的另一端，仔细看去身上彷佛还笼着一层雾气，轻轻笑道：“怎么？你觉得她不好？那你觉得我比你那井妹妹怎么样呢？”
　　这女子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便把赵斌、白雪和树后众人惊得合不拢嘴：原来这人虽是女子形态，一张口确是纯正男人声线，再配上女子的音容笑貌，实在是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效。

　　赵斌上下打量面前之人道：“这位小姐—啊，不是，不是；这位兄台—啊，好像也不是，总之身材还不错—”刚说完就觉得脚上一阵剧痛，却是白雪一脚踩了上去，忙对白雪谄笑着改口道：“不过呢，你不是我的菜！”
　　女子笑道：“没关系，你是我的菜就行，我有很多模式的，总有一款适合你。”话音未落，突然伸手直取赵斌心脏而来，月光下，纤纤手指上尖利的指甲泛着冷光。
　　赵斌不慌不忙，冷冷一笑道：“怕你不成，告诉你，赵大爷我等的就是现在。飞、空、斩—”
　　白雪在一旁一脸崇拜地看着赵斌：“我的帅斌好男人啊—”

　　那女子一见赵斌的飞空斩便知上当，急退避开一击，怒道：“你们设计我！”
　　赵斌道：“你才知道啊，晚了！说！之前那几起命案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女子明知有诈，却并不慌张，以男声恨恨道：“天道已死，魔天当立。五星连珠，改天换地。这世上凡是抛妻弃女、始乱终弃、谋财害命、居心不良的人都该死！之前我杀的周正、王和、张强、李貌哪一个不是人世间劣迹斑斑的人渣，我杀他们难道错了吗？难道任由他们在世间横行就是对吗？你觉得我残害人命，可你知道那些受害者叫我什么吗？—救苦救难的复仇使者！你所说的降妖除魔不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吗？”

　　赵斌犹豫道：“这……”
　　白雪挠挠头，问赵斌道：“帅斌，我怎么觉得她不像是个坏人呢，按你们人类的说法，这就叫什么‘劫富济贫、锄强扶弱、杀鸡给猴看’？”
　　赵斌叹道：“我勒个去，看来教你学人话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听上去这人每句话都占理，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空地上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那是因为，按照她的逻辑，这个世界最终只能沦为一片以武力论对错的土地。若是能取人性命就能成为真理，那人世与那仅靠一身蛮力争强斗胜、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又什么区别呢？”
　　赵斌、白雪恭恭敬敬叫道：“师父！圣僧！”
　　来者正是道济和广亮等人。
　　道济接着道：“这世上何为对、何为错，所谓前世因、今世果，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今天看到赵斌，就认为他对不住白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实际呢？”说着，道济用手一指二人，白雪马上抱住赵斌手臂笑道：“我的~”赵斌虽显得不大情愿，却也任白雪拉着。

　　道济手势没停，继续向后一甩，准确地打中正在身后模仿道济动作的广亮和必清二人组，接着道：“就算你能够洞悉世情，你又如何得知日后这些犯错的人是不是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呢？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位小姐—啊，不是，不是；这位兄台—啊，好像也不是，真纠结啊！总之，做事总要给人以机会的嘛，做鬼也是一样，有道是‘神马都是浮云’，何必定要如此执着呢？”

　　红衣女子闻言，又上下打量了打量道济，问道：“哦？刚才我听她叫你‘圣僧’，难不成你就是传说中让乾坤洞主一败涂地的那个降龙？果然有点意思，他栽在你手里倒也不算冤枉。”
　　道济嘻嘻一笑道：“我去，我怎么听你这个声音夸我这么别扭呢！过奖，过奖，你说的降龙在天上，而道济只不过是个疯和尚，我很低调的”，道济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很小的距离，“只是如此说来，你和那个乾坤洞主—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女子道：“我和他有没有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
　　道济指着女子的一身红衣道：“我跟你说，今年已经不流行红色了，他告诉你的未必都是真的，这六月阴霜也是很伤身体的，你又何必助纣为虐呢？”
　　这女子一听“六月阴霜”四个字冷笑道：“不愧为降龙尊者，连六月阴霜你都知道。这么说来，你也一定知道那东西在哪儿了？何不拿出来大家分享，免得伤了和气。”
　　道济道：“可惜和尚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拿什么给你？而且和尚我从来都不放高利贷的。”
　　女子冷笑道：“我不管是你到底是降龙还是疯和尚，总之莫要挡了我的路，你心里有数。”
　　道济心中暗道：“为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破我的前世，而我却连他的真身都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这事儿古怪得紧。”
　　赵斌反驳道：“你到底什么来历，怎么口气这么大？也不怕这儿夜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修罗—”
　　眼见修罗指就要出手，道济忙拦道：“小徒弟，等等，且慢动手!”
　　赵斌不解道：“师父，还等什么啊？”
　　道济插好扇子道：“等我亲自出手！修罗指—”一条火龙冲向对面。

　　红衣女子不慌不忙，右手起掌画圆发力道：“雕虫小技！”
　　道济就觉得修罗指之力到了那女子面前好像遇到一堵气墙，却难以寸进，却又一股阴邪之气袭身而来，惊讶不已，正待加力，却见那女子轻轻“咦”了一声，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二话没说，原地转身就消失不见了。女子突然收力，害的道济差点一跤摔过去。
　　白雪拊掌笑道：“太好啦！圣僧的马一出来，就成功了！”
　　道济道：“真是兔子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赵斌纠正道：“是马到成功！”
　　广亮不同意道：“我看这次是马失前蹄！没看到他差点摔个倒栽葱，脸先着地啊。”
　　陈亮道：“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女人—不，男人—不，有男有女的人到底是谁啊？”

　　道济摇头道：“这个和尚我一时还搞不清楚，不过也算是找到了杀害那四人的凶手。而且这一见还能解了和尚我另一个难题！”
　　众人问道：“什么难题？”
　　道济用食指在头上画着圈道：“难道你们就没觉得她的情况和某桌—哦，不—某人的情况很像？”
　　众人想了半天，均摇头：“没觉得。”
　　道济刚要解释，就见广亮一挺肚子把道济挤到一边道：“我知道！”
　　众人奇道：“你知道？”
　　广亮斩钉截铁地道：“我师弟的意思是这个看着像女人、听着像男人的人和范员外家那个看着像男人、听起来像女人的人情况很像！”
　　众人琢磨琢磨，觉得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道济激动地一把抓住广亮道：“师兄，难道说，你终于开窍了！！”
　　广亮笑眯眯点头，接着胖手一挥、大喊一声：“师弟你就放心吧！这种事交给我广亮办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众人一听：“还有下文？”
　　广亮得意道：“我广亮圣僧可是灵隐寺远近驰名的超级大媒人，这两个人这么配，真是世间罕有啊。他们两个人的亲事我一定会办成的！必清，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收他们一百两的媒人费，因为范员外家的宅子实在太漂亮了！哎，必清！必清？你们跑哪里去了？”
　　地上传来微弱的答话声道：“师兄/监寺师叔/师伯/胖和尚，我们到底还是看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