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施墨

10、烟消云散

　　第九章烟消云散

　　道济顾不得去追书生，忙查看众人情况，见没受什么伤，不过是一时昏晕过去才放下心，施法救醒众人。
　　广亮、必清捶着肩膀道：“不会吧？我们怎么会在剧情最精彩的时候睡着呢？这样还得找时间看重播，多麻烦。”
　　陈亮、赵斌和白雪则是琢磨着事情有异，问道济道：“师父，我们怎么觉得一股冷风吹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道济道：“这回师父我可是遇见硬点子了”，伸出冻得发白的双手，“差点被那个千层酥冻成史上最帅的冰济公啊。”
　　道济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只略过胖瘦仙童和灵禅子之事不提。
　　众人忙问道济有没有受伤。道济摆手道：“我没事，先别关心我，关心关心红玉吧。她寄身寒梅已久，千层酥又抢走了冰魄，恐怕、恐怕回天乏术啊。”
　　石守言闻言忙向道济拜道：“不！这不是真的！圣僧，求你再想想办法，救救红玉啊！”
　　道济哈着双手，暗自为难。
　　阮红玉却道：“有劳圣僧费心，不过红玉早已有了主意，刚才叫住圣僧，便是为了此事。”
　　道济这才想起，正是阮红玉当时要找自己，才耽误了去接必清递过来的冰魄，被那妖魔乘隙而入。

　　阮红玉接着道：“当时我之所以叫住圣僧，是想告诉圣僧，红玉想好了，我不愿再回冰魄了，我终于明白石郎并没有负我，我已再无牵挂。我宁肯魂飞破散，也不愿他年回想起来，我永远和石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如今冰魄被夺，也算是应了我的心意。”
　　石守言摇头道：“不！红玉，我决不能让你魂飞魄散，我们再求求圣僧，他一定有办法的，圣僧，您就帮帮我们吧！”
　　道济默默摇头不语。
　　阮红玉向石守言一步步走道：“石郎，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主。我既然选择了爱你，就会爱你一生一世。”
　　说完这段话，阮红玉与石守言之间只余两步距离。
　　阮红玉向石守言伸出双手道：“上一次，是我看你转身离开，结果等了你五十年；这一次，我想做先走的那一个，你愿意成全我吗？”
　　石守言已然满脸泪水，却无法推开阮红玉的双手：“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即使、即使—”再说不出话。

　　众人只见阮红玉每接近石守言一步，身形就变得更淡、更飘忽，询问地看向道济。道济长叹一声道：“尘世上最炙热之物，莫过于为对方舍生忘死的真挚情感，阿弥陀佛！”
　　众人虽有心去拦，却又不忍阻止一对有情人最后的心愿。
　　阮红玉坚定地迈步上前，伸手碰触到石守言炙热的双手，握在手心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我还是幸运的，终于有机会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很高兴。”
　　石守言握紧阮红玉的双手道：“红玉，难道你真的不再恨害你之人、不再怨我们之间那么多的错过吗？”
　　阮红玉淡淡笑道：“我曾经恨过，可我就要走了，那些感情并不是我现在想要感受的。”
　　石守言哽咽着环住阮红玉冰凉的身躯道：“红玉，你不用怕，石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即使你要魂飞魄散也会有我陪着。”
　　阮红玉回抱住石守言道：“石郎，我相信你会。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好吗？”
　　石守言抱紧阮红玉点头道：“好，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阮红玉的身躯愈加透明，一字一顿道：“忘了我，带着我的爱，好好活下去。”话音未落，阮红玉突然一手点向石守言的后枕。石守言猝不及防，顿时昏了过去。
　　众人大惊：“又改剧本了？!”
　　阮红玉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石守言，转身拜倒在道济面前道：“圣僧，感谢众位的大恩大德。如今红玉已经前尘尽释，了无遗憾，只求圣僧消去石郎的记忆，医好范公子的病，让他好好活下去。”
　　广亮问道：“为何要消去他的记忆？让他永远记得你不好吗？”
　　阮红玉摇头道：“不，这种滋味我已经记了五十年。执念太重，便是业。前世恩怨，当与今世无涉。范公子自有他的路要走。红玉也要走了，没有来世来报答众位，唯有再拜以谢众位恩情，后会无期！”一番话说完，阮红玉的身影已经变得完全透明，再无迹象可寻了。

　　广亮扯过必清的衣袖，伤心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一对恋人，却要生离死别，我最最最看不得这种悲剧了！”
　　白雪抱着赵斌的胳膊喃喃道：“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明明知道你爱我，却只能忘记你。”
　　陈亮触情生情，回想起和白灵的点点滴滴，也是感慨不已。
　　道济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放下方能解脱，红玉施主是真的悟了。”
　　赵斌问道：“师父，您说话不要那么高深好不好，这红玉姑娘和石公子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道济摇头道：“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童话都能以‘从此王子和公主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结尾的。现实终归现实。”随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模样，神神秘秘地笑道：“再说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呢。我们还是去看看剩下的那个吧。”
　　道济走去看躺在地上的范云卓，众人立刻凑到一处，互相比比划划交换了意见，得出共识：走着瞧！

　　众人把范云卓抬到榻上，派人去请范老爷。
　　广亮道：“我说师弟，这红玉姑娘都走了，范公子怎么还不醒啊？”
　　道济凑上前去看了看道：“哎，这红玉姑娘在范公子身上已经呆了二十多年，吸收了他不少阳气，损耗甚巨，当然没这么快恢复啦。”
　　广亮道：“那就没办法了？”
　　道济摆手道：“错！恰恰相反，这就说明经典时刻又到啦。”道济从身上左搓右搓地搓出一颗伸腿瞪眼丸托在手心，没给范云卓服用，反而转身面向镜头道：“广告过后，马上回来—”
　　必清第一个窜到镜头前面，正色道：“隔壁亮大爷年轻时没好好锻炼身体，这人一上了年纪是腰酸背疼腿抽筋，什么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自不必提，连糖尿病、心脏病都不在话下—”悲哀的背景音乐中，广亮无精打采、捶足顿胸缓缓走过。
　　白雪第二个跳出来双手一挥道：“放心吧！自从吃了圣僧牌伸腿瞪眼丸，血压不高了、心脏不歇班了，连打架都有劲儿了。”身后正演到广亮一掌拍向赵斌、陈亮，两人抵挡不住、一溜歪斜挤到镜头前道：“请认准—圣僧牌伸腿瞪眼丸，只溶在口，不溶在手！”
　　镜头转到正忙着摆造型的道济身上：“亲，请认准，巧克力味儿的哦~”

　　看着范云卓服下伸腿瞪眼丸，道济口念六字真言，扇子从头到脚一挥：“这不就好啦~”
　　话音刚落，就见范云卓手扶额角从床上坐起，一抬头见四周全是人，吓了一跳：“爹！圣僧！？怎么大家都在我房里？”
　　范统忙来到床前：“儿啊，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范云卓活动活动四肢道：“没有啊，我感觉通体舒泰，没什么不对啊。”
　　众人听了放心道：“好了好了，这下好了，是范公子的声音！”
　　范统稍作犹豫，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范云卓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我在院子里温书，圣僧来找我，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就见到您了。”
　　道济笑道：“伸腿瞪眼丸，不止治好了你这次的怪病，连你之前的体弱多病的毛病也治好啦。”
　　范统这才一颗心落地：“儿啊，快起来拜谢圣僧！全仰仗圣僧帮忙才治好了你的病啊！”引着范云卓倒身便拜。
　　道济忙向一旁让道：“矮油，别圣僧、圣僧地叫，和尚我—”
　　灵隐寺团队齐道：“鸭梨山大啊！地球人都知道！”

　　作为答谢，范员外请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素宴，又请道济喝了几坛陈年好酒。众人酒足饭饱，辞了范统出来，往灵隐寺方向走。
　　众人远远落在后面像是商量什么计划，道济也不以为意，一个人在前面走，反复回想刚才交手的情形，越想越想不明白，来来回回嘀咕道：“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块儿金光闪闪的牌子和一颗能冻死人的珠子，法力能竟如此高强，莫不是有什么专克佛门法术的法宝？虽然我刚才并未出尽全力，但也没能占上风。而且听上去他和乾坤洞主还有点交情。那会不会逃掉的洞主和大鹏最后投靠他了？这家伙还四处收集怨者的灵魂肯定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收藏癖好。‘改天换日’？口气倒不小。难道真如天象所示，五星连珠必将魔道涨、天道消？这么一来，人世间岂不是又要面临一场浩劫？”忽然双掌合十，抬头对上方道：“佛祖啊佛祖，我就说您迟迟不召我等归位，定有原因。只是，和尚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有没有加班费啊？！”

　　道济正一门心思琢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忽觉身后有明显压抑着的气息，二话不说，回身一扇子打去：“妖怪哪里走！我打、打、打、打—”待看清来人，道济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师、师兄，徒、徒弟们……”忽然又提高声调喊道：“都说过多少次了，每当我全神贯注降妖除魔的时候，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不然—”
　　众人接下去：“不然你会把我们当妖怪，一掌拍死在沙滩上。”
　　道济：“知道你们还—”
　　众人又接道：“切，这是赵斌的词！”
　　道济郁闷道：“哎呀，我、我跟你们说不清楚。这会儿你们怎么这么精神？都凑过来干吗？”
　　广亮嘿嘿笑道：“我是听到了什么珠、还有什么费的，过来问问~”
　　道济骂道：“守财奴！”
　　必清：“道济师叔，我是听到了什么归什么味的，过来问问~”
　　道济：“吃货！”
　　陈亮：“师父，我是听到了什么涨、什么消的，过来问问~”
　　道济：“家庭主夫！”
　　赵斌：“师父，我是听到了什么妖、什么魔的，过来问问~”
　　道济：“除妖狂！”
　　众人最后一齐看向没说话的白雪，问道：“那你呢？”
　　白雪一边对手指，一边小声说道：“其实，我、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众人：“切！酱油帝！”
　　道济打断众人道：“哎，好了好了，反正此间事了，我们也可以回灵隐寺睡个踏实觉了，”说着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来明日愁’，该来的躲不了，该走的留不住，和尚我还得赶回去敷黄瓜片呢。加油，好道济！”说完扬起一阵沙尘跑向灵隐寺。

　　反常的是，见道济离开，其余众人都呆在原地没动，反而默契地站成一排，拦在回范府的路上。果然，不到半刻钟，就见从灵隐寺通往范府的路上又扬起一阵沙尘，正是道济去而复返。道济远远看见众人拦在路中间，赶忙一个急刹车，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快让开！我忘了拿范员外答应送我的那个玉葫芦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就知道你是个葫芦控！不说出红玉和石公子最后结局，不能回去！”不顾道济的反抗，架起道济的胳膊拖回了灵隐寺，空中只余道济“我要葫芦”的悲声。

　　（单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