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苦中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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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忽然发现艾轶尘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在不停地流血，那件本已被鲜血染红的背心又湿了一大片。
她吓得不知所措，平时学武不认真，止血的穴位也记得模模糊糊。
眼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她情急之下忍不住凭着模糊的记忆在他身上胡乱捣鼓了一翻，终于是将血止住了。
很久之后的一天，她跟艾轶尘说起，艾轶尘顿时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同时感叹自己命大。
艾轶尘的身体对于柳芸来说显然有点过于高大沉重，她背着他艰难地向山下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终于发现了自己已对艾轶尘产生了一些莫名的依赖感。
事实上，她知道，一开始艾轶尘救她的时候，虽然两个人并没有隔阂，甚至非常融洽，但她的心始终都是对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的。
因为她自己的身份，因为她不知道他发现她的身份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因此，在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点害怕。
因此，她始终都对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那一日，在楚州宁城……
她的身份被爆露出来，他坐在她对面很久都没出声，她没有去看他是怎样一番表情，不是不敢，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但那一刻她却忽然没有害怕，也没有去多想他会对她怎么样。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对他的那种距离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或许是在，他拉着她的手冲向饭馆外面的时候……
或许是在，他坐在马上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怕，我说过我不会不管你的”的时候……
她忽然有些愧疚，她不怪自己对他隐瞒了身份，毕竟那是迫不得已，她只觉得自己那时候便不该对他保持戒心。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将他沉重的身躯背至了山下绑着马的地方，不远处隐约又传来那一片瀑布的声音。
如果不是她说要去上面看瀑布，也许就不会再遇到那个杀手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就不会招来杀手，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以为杀手是来杀她的。
她忽然想起刚刚他们爬至落云峡的时候，他分明已经是一副苍白的脸色，又想起他总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满足她的愿望。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扶上了马背。
看着他身上被血液染得鲜红鲜红的背心和惨白的脸上紧闭的双眼，一瞬间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和心疼。
……
傍晚的时候，柳芸终于拉着艾轶尘到了一个小镇，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
大夫捏着艾轶尘的手腕一脸凝重，看得柳芸一颗心悬得老高。
“大夫，他不会有事吧！”柳芸问。
那大夫看了看柳芸一脸心急的样子，忍住叹道：“你这做妻子的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他流了这么多血才送来看大夫。”
柳芸一听，目瞪口呆，也不知这大夫怎么会把她看成艾轶尘的妻子。
大夫继续说：“若是再多流些血，只怕你相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柳芸也不想花时间解释，赶紧道：“那快想办法救救他吧！”
“别担心，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死不了。”大夫说。
柳芸总算放心。
“这阵子叫他好好休息，多煮些东西给他补补身子。”大夫见艾轶尘跟柳芸的衣服都有点寒碜，于是顺便提醒，“不要舍不得。”
“嗯！”柳芸连连点头。
“我这给你开点药，你熬给他喝，伤口会好得快一点。”大夫道。
柳芸连声应着，感觉这大夫人挺好。
“现在的姑娘家真是一个比一个粗心，哪天死了相公又哭爹喊娘的。”大夫走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柳芸听着只觉得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很奇妙。
艾轶尘还算争气，没有一直睡下去，入夜不久便醒了过来。
艾轶尘在醒来时，柳芸正待在床边，撑着脑袋盯着他。他第一眼看到她的那瞬间就发现她有了一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你饿不饿？”她问。
“……饿”艾轶尘说。
她转身从屋里的桌上舀来一碗鸡汤，问：“我喂你好不好？”
“不用，不用！”艾轶尘被她吓了一跳。
他两手撑着想坐起来，背后却传来一阵剧痛。
她赶紧把被子搬来，垫在他的背后。
艾轶尘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他这是在做梦吗？难道他还没醒过来？
……
接下来的时间，柳芸忽然表现得像个刚刚新婚的小妻子，说不出的乖巧体贴，害得艾轶尘花了很长时间才敢确认自己活在现实世界。
隔天晚上，艾轶尘看着柳芸又端着一碗药灰头土脸跑进来，终于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叫厨房里的师傅帮你煮？”
“你不喜欢我照顾你？”她问。
“我是怕你累着，你看你，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都是灰尘。”艾轶尘说。
“我怕厨房里的师傅掌握不好火候，煮的不好。”柳芸解释。
第三天，虽然还有点疼，但艾轶尘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行了，说要快些送她回家，她不肯，说他身体还太虚弱，经不起旅途劳累。
艾轶尘无奈，确实也有点勉强，只好留在小镇又被她强行照顾了几天。
第六天，中饭。
“你的衣服是不是该换了。”柳芸说，边说着边给他夹菜。
艾轶尘的衣服刚来镇上的那天已经被柳芸洗过了，但背上还是被刺了一个洞。
柳芸洗他衣服的时候洗红了好几盆水，害她难过了好一阵。
“嗯，是该换了。”艾轶尘说，他已经习惯吃她给他夹的菜了。
但柳芸越是这样，却越是叫他难受……
“你在客栈休息，我帮你去买！”柳芸说，她觉得他应该多休息。
“还是一起去吧！”艾轶尘想了想说。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多休息。”柳芸说。
“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被别人认出来怎么办？”他说。
“好。”柳芸稍微怔了怔。
原来又是因为她的原因。
……
艾轶尘在服装店铺左挑右选终于选出一件衣服。
灰色的衣料，灰白的衣领，材质也极为普通。
店家惊叹于他捣鼓了这么老半天居然选出这么平常的衣服。
“怎么选得跟我身上这件差不多？”柳芸问。
“我故意的。”艾轶尘笑着说。
艾轶尘穿上衣服的时候，柳芸忽然发现他看上去也有点像那些小说男主角。
……
出了服装店铺。
“你照顾我这么多天，都没出来好好玩玩，我带你去逛逛吧！”艾轶尘望着她笑着说。
阳光斜斜地铺在他脸上，气色看上去比刚来小镇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
柳芸忽然觉得这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一整个下午，艾轶尘都觉得柳芸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但也没多想，姑娘家这样那样的心思总是很多。
他们吃遍了小镇的小吃，看遍了小镇的风土人情。
回来的时候，柳芸买了很多小镇特产小物件，脖子上还多了一条项链。
艾轶尘给她戴上这条项链的时候，店老板在一旁笑呵呵地说：“小伙子艳福不浅啊！”
柳芸没有解释，她觉得无所谓。
艾轶尘那时候在想，就让我在这个梦里再待一会吧！
而这句话在这以前艾轶尘已经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了。
晚饭的时候艾轶尘发现柳芸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怎么啦？”艾轶尘问。
“哦……没什么。”柳芸说。
……
“你喜欢我吗？”她忽然问。
其实她隐隐感觉到了他对她的感觉，特别是注意到他挑了一件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衣服后，眼睛里面闪着莫名的兴奋。
……
艾轶尘目瞪口呆，这丫头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啊！”他打了个哈哈，“今天饭菜真好吃。”
说起来他觉得这几天她一直有点反常，这话才有点像她本来的个性。
他埋头吃饭，只觉得这饭越吃越苦……
隔日，两人离开小镇到了隔得不远幻水城，不料满城都在欢呼，武功天下第一大魔头柳晨风被人打成了重伤，目前生死未卜。说是有个衣着普通的中年文士找他切磋武功，两人直打得惊天动地，最后居然两败俱伤。
艾轶尘听到中年文士的时候，忽然想起那日在那个饭馆救过他一次的中年食客。
柳芸听到这个消息后，扒在艾轶尘怀中哭得稀里哗啦，艾轶尘好说歹说老半天才算稳定住她的情绪。
说起来，柳晨风还很有可能便是他的杀父仇人呢！忧冰曾对对他说，以他爹的武功，天下间说不定只有柳晨风才能胜得过他了……
因此，当艾轶尘一边安慰着哭倒在他怀中的柳芸，一边看着满城的人都在觥筹交错中欢呼的时候，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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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派
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魔头柳晨风其实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而且穿的也是普通的灰色长袍，而且看上去还十分的温和，有亲和力。实在是与他外头的名声大相近庭。
总之，如果没有见过本人，只听了江湖上的胡言乱语之后，再见到他一定会十分惊讶。
此刻，柳晨风正坐在蒲团上运功疗伤，远山眉，闭着眼睛，看上去确实不像个骇人听闻的大魔头。
他的徒弟，江湖三大天才剑客之一的凌莫言静静坐在他旁边守着他，这间屋子只有他们师徒两人。
即便是在师父身边，凌莫言看上去也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只是，凌莫言看着他师父眼底深处，忽然有一丝怨毒一闪而过。
“师父，为什么那个中年人会来找你？”凌莫言忽然打破沉默。
“他其实是我多年的朋友，只是来找我切磋一下而已。”柳晨风闭着眼平静地说。
“那为什么他会将你伤成这样？”凌莫言不敢置信。
“绝顶高手的切磋如果不尽全力就分不出胜负，以后你也会知道的。”
“那你们到底谁赢了？”
“不分胜负，你没看到他情况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吗？”
“师父，为什么外面的人那么恨你，难道那些传言没有一个是真的吗？”凌莫言说到此处，眼神中的怨毒又一闪而过。
“莫言，你应该了解师父，师父为人一向但求无愧于心。”柳晨风依旧闭着眼，依旧很平静。
“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恨你，师父难道从没做过有愧于心的事情吗？”凌莫言内心有些激动，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如果他想杀他师父，这会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在普克派呆了十五年，柳晨风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伤，这是第一次，而且还伤得这么重。
柳晨风沉默良久，终于道：“不，很多年前我做过一件错事。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是的，师父，你终于承认自己做了错事，很多年前就是你杀了我父亲。凌莫言心中响着愤怒的声音。
他想要杀了他，杀了自己的师父。
这样难得一见的机会一旦错过也许就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但眼前这个人始终是他师父，这个人养育了他十五年，这个人对他一直视如己出，这个人对他一直毫无保留，所有的武学倾囊相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了解这个人的为人，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他并不是外人眼中的那个魔头，甚至完全相反。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他的杀父仇人，也许他会觉得他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师父。
他犹豫着，挣扎着，双手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内心深处还有着对师父的恐惧，他的师父是天下第一高手……
“师父，大师兄，吃饭了！”屋外传来他师弟的喊声。
凌莫言心中一声长叹，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汹涌澎湃着的情绪。
师弟的喊声有点失落，他们的小师妹还落在外头没有回家，最新的消息是有人在楚州宁城发现了她，跟一个年轻的剑客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苦中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