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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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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宛城坐落在万青山脚下,当地人把万青山奉做圣山,全因山中有个闻名天下的缔剑门,而缔剑门的苍古大师更是被城中百姓供称神明。人人都相信,只要在缔剑门脚下便保得一世平安,就如十五年前缔剑门的人在苍古大师的带领下,从那个修罗场中救下敬宛城时一样。
夜色中的万青山少了白日里的秀美,倒多了一丝狰狞。山间的小溪边上,阿征捧起泉水洗了洗脸,虽是春日,夜晚的溪水也还是有些凉意。阿征打了个激灵,抹去脸上的水渍,起身准备走。忽然脖子上一凉,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别动!”竟是个女孩子。
阿征感到一股凉气从脖子蔓延到了全身,立刻被定在了原地,心中一阵绝望。完了,遇到强盗了,看来今天又白忙活了,回家少不了被那死老头儿骂。阿征正想着,身后那人却慢慢转到了他面前。阿征这才看清,眼前的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还蛮有灵气,不像是强盗的样子。眼下她正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手中的短剑一刻也没离开过阿征的脖子。阿征不敢大意,他知道每年的春季是珍璎城与敬宛城同上最频繁的季节,万青山上的山贼也最常出没。自己眼前这个虽然只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也保不准是哪个新入山的强盗头子。死老头儿告诉过自己,千万不能小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阿征想到这儿忙对其谄笑,说:“大……大王,今儿个不巧,小的只逮到了几只兔子,背后这些东西您瞧不上眼。您要是不嫌弃,就先收着,下回小的猎到好东西在给您送过去。只求您大人有大量留小的一条命,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一家子人只靠小的吃饭……”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料这女土匪不买自己的帐,只听她道:“你这臭贼,害本姑奶奶找了一天。哼!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偷了本姑奶奶的东西还想溜?我呸!把玉佩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的剑不认人!”说着又把剑逼近一寸。
阿征忙后退一步,道:“什……什么玉佩?大王您看我不过是个猎户,像戴得起玉佩的人吗?您要是想要值钱的玩意儿,明儿一大早这儿就有商队经过,到时候您想要多少有多少!”
苏肜偏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土里土气的小伙子。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穿的正是白日里那灰白衣衫,不过裤腿和袖子都被挽了起来,腰间别着一只小弩,背后背着个不大的箩筐,好像是装草药的,筐子上系着根绳子,下面拴着几只野兔,看整个打扮就是一普通猎户。
苏肜不记得刚刚那灰白衫身上带着这么多东西啊?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于是又紧逼一步说:“我呸!你当本姑奶奶瞎了眼啊?告诉你!就你这身形,还有这身衣服,白天我看得一清二楚!光天化日之下偷了姑奶奶的玉佩,以为这时候你画个妆我就认不出你了?做梦!少再跟我啰嗦,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我就不客气了!”
阿征听了心里一动。是了,定是眼前这姑娘白日里丢了东西,却把自己认做那窃贼了。阿征暗骂一声,奶奶的,就今天换了件新衣裳,还碰上这破事儿,真是倒了血霉了!于是边后退边笑道:“姑娘,您想必是认错人了……”
“闭嘴!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交我可要亲自动手了!一!”苏肜继续步步紧逼,心想就算你嘴硬,等下本姑奶奶亲自搜你身,看你承认不承认。
“二!”
阿征已被逼到了溪流边上,正欲开口分辨,眼镜却瞥到了苏肜的脚下,来不及惊呼,只听苏肜的“三!”已脱口而出,与此同时苏肜的右脚又正好踏上了那东西。
“小心!”阿征瞬间一个侧身抓住苏肜的手腕将她向旁边拉去。苏肜感到脚下不对劲的时候已被阿征扯得一个踉跄,短剑不知道划中了什么,便同阿征一起趴到了地上,毫无防备的她准确无误地“亲吻”了大地。
这下摔得真是个结实。苏肜狼狈地坐起来,吐掉嘴里的泥,只听旁边的阿征大叫一声:“喂!你个女流氓,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扯人家腰带的?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想干嘛?”
苏肜抬眼看去,只见阿征正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死抓着断了的腰带,“哀怨”地看着她。苏肜这才明白,刚才短剑划到的正是阿征的腰带。顿时又急又气:“我呸!本姑奶奶才不稀罕你!倒是你乱动什么?”
阿征也急了,骂道:“我呸!我要是不动,你这脚就废了!”
苏肜一怔,回头看向刚刚被她踩到的地方。那是支经过掩饰的小型捕兽夹,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此时捕兽夹锋利的“牙齿”正紧紧地咬在一起,如果当时阿征没拉自己……苏肜不禁哆嗦了一下,又看向阿征:“是你救了我?”
阿征白了她一眼说:“废话!亏你还把本大爷当小偷。”
苏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阿征忙又后退几步做了个防卫的动作。“你还想干嘛?”
“苏肜。”
阿征看到伸出的小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女孩在说自己的名字。“喂!你愣什么?我崴到脚了,过来帮我一把!”
“哦……哦!”阿征这才走到苏肜面前,一把将她拉起,说:“阿征。”
苏肜没说话,只是挣开阿征的手自己向前走去,没成想才迈了一步,脚就完全使不上劲,身体又向一边倒去。
阿征连忙扶住她说:“你快坐下来,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苏肜有挣开他的手说:“不用,我自己感觉得到,只是崴了一下。”
“那我帮你敷点药。”
“不用。”
苏肜挣扎着向前挪了两步,阿征一跺脚,抢到她面前把背上的箩筐递给苏肜道:“背上!”
“嗯?”苏肜抬头不解。
阿征硬把箩筐塞到她怀里,转过身蹲了下来,回头说了句:“上来!”用的竟是命令口吻。
苏肜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的背上箩筐,轻轻伏在他背上。刚刚碰到阿征的背便被他一下背了起来,苏肜轻呼一声,只听阿征闷闷地说:“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只是个路过的。”
阿征顿了顿说:“那就请你忍一忍那死老头儿的呼噜吧!”言罢背着苏肜向前走去。
树林中不时传出几声野兽的叫声,有些飞鸟被惊了起来。山路上两人都不说话,阿征心下不解,这丫头刚不是说得一套一套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正想回头看看,只听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句:“那个……刚才冒犯了,还请原谅。”
阿征听罢心里一乐,呵呵,敢情这丫头刚才是不好意思道歉啊!憋了这一路,真够倔的。
阿征长出一口气说:“算啦!要是跟你计较这点儿事,本大爷就不是阿征了!”说罢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些。
“我回来了!”阿征把苏肜放下,想给她找杯水,掂了掂水壶却是空空如也。“死老头儿,家里连滴水都没有!”说罢朝苏肜尴尬地笑笑:“你等等啊,我这就去弄水。”
苏肜一人坐在凳子上环顾这个简陋的小屋,屋子里到处都是打猎的工具,生活用品倒是一应俱全,不过看的出来,都是有些年头儿的了。墙上还挂着一张虎皮,若不是空间太狭小,这儿还真像个山大王的屋子。
苏肜正想着,之间从门外走进来一名壮汉,手里提着个锅铲,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差点把苏肜吓到地上。那壮汉也没料到自家屋里怎么坐了个大姑娘,一堆本来要脱口而骂的句子硬生生给咽回了肚里。
“姑娘,你怎么在俺家啊?”
苏肜一听便明白了,这位想必是阿征口中的“死老头儿”了吧!便挣扎着站起来施了一礼道:“大叔,我……我叫苏肜,刚刚在山路上崴了脚,得您家公子搭救,冒然进来,还请见谅。”
段海看出了眼前这女孩儿的脚不便,听罢忙招呼她坐下:“别,别,俺段海最怕听这酸溜溜的句子。既然姑娘有难,就在俺家待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诶?那死小子哪去了?”
苏肜刚想回答,外面就传来一声咆哮:“死老头儿!你又死哪去了?菜都糊了!”段海“哎呀”一声就朝厨房奔去。
阿征骂骂咧咧地进来,问:“喂!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肜一愣,说:“没啊,怎么这么说?”
阿征回头瞅了瞅,给苏肜倒了杯水,道:“那死老头儿,一见着年轻姑娘就找不着北,要是他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觉得大叔人挺好的啊,哪像你说的那样。莫不是你把自己的劣迹按到别人身上?”
“嘿!我说你俩怎么这么快串通好了对付我啊?得!把你带来我自认倒霉!”
不一会儿菜就端了上来,全是农家最常吃的菜式,不过苏肜饿了一天早顾不得菜品了,抓起筷子就狂吃。“好吃好吃……”苏肜鼓着被塞得满满的腮帮子说。段海一听被夸了,便得意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那些“英雄事迹”。不过苏肜听得出来,好多都被他夸大得走了样儿,弄得阿征在旁边连连咳嗽,频频拿眼横他。苏肜看着这对父子的一唱一和,也暗暗发笑。
饭后阿征给苏肜的脚敷上了药,段海把家里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了苏肜,自己和阿征就蜷在厨房的草垫子上。
“诶!”段海用胳膊捅了捅阿征:“我说你小子行啊!平时看你闷不拉几的,关键时刻还挺争气!哪儿带来这么标致的姑娘?”
阿征闭着眼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段海道:“刚吃饭的时候不都说了吗?”
“啧啧,肯定没那么简单!”
阿征心里一动,没理他。
“我段海从来看人都准,这个苏肜以后肯定是咱家媳妇儿,你小子可得好好把握啊!”
阿征猛地起身看着段海,段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阿征又躺下去,嘟囔了一句:“无聊!”
第二天苏肜早早地就醒了,推开门却看见阿征已经在院子里劈柴了,见苏肜出来抬头咕哝了句“早”,就又低下头继续干活。苏肜顿时觉得奇怪,怎么着人跟昨天不太一样了?正想去问个究竟,就见段海端着饭菜,满面红光地从厨房出来,看到苏肜哈哈一笑道:“哟!小肜休息的怎么样啊?”
“还用问啊?谁受得了你那呼噜!”阿征抢白道。
段海怒道:“谁让你个臭小子说话了!进来吃饭!”
其实阿征说得没错,虽然不在一个屋子里,但段海那充满穿透力的呼噜还是让苏肜头大。
苏肜转头对阿征不置可否地笑笑,阿征看到,连忙躲开了苏肜的眼睛。苏肜满肚子疑惑,又不好意思问,只得闷闷地扒饭。阿征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吃饭。饭桌上立刻就冷了下来。
段海看了两人一眼,心下好笑,便打破了沉默问:“额,小肜啊,昨天怕你太累就没有问你。不知你是从哪来又到哪去啊?”
“哦,我住在雾明山,此次前来万青山是为了替师父探望一位故人。”
段海思量说:“这万青山上的住户不多,不知你要找那一位啊?让阿征给你引路。”
“我要去缔剑门。”
此言一出,段海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连一直闷不出声的阿征也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苏肜。小房子里瞬间静得可怕。苏肜被看得莫名奇妙,心说难不成他们跟缔剑门有仇?
忽然就见段海一下子从凳子上蹿起来,毕恭毕敬地向苏肜抱拳道:“想不到姑娘是缔剑门的仙人,请受段某一拜。”
苏肜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是我师傅的朋友在缔剑门,我并不是缔剑门的人。”
段海听罢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对苏肜说:“小肜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黎民百姓都把那缔剑门看做仙境,缔剑门的人个个都是仙人!我们能有今天这平静的生活,全靠他们啊!”
苏肜心里好笑,仙人?要真的能成仙,那缔剑门哪会有这般清幽的环境,不被挤破门槛才怪!“这些我近日有所耳闻。”苏肜放下碗筷,起身对着段海和阿征施了一礼道:“苏肜在此次谢过二位的照料,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的恩情,苏肜改日定当涌泉相报。只是师命在身,不敢耽搁,我这就赶路了。”
段海一撇嘴,道:“姑娘这就见外了,我们救你,难道是图你身上的钱不成?倒是你,脚还没好利索,怎么能赶路呢?你就多歇息几天吧!”
苏肜摇了摇头说:“大叔,真的不能再等了,误了事情要被师父责罚的,阿征的草药很灵,我的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段海听罢嘿嘿一笑说:“想谢我们其实挺简单的,你给我们阿征当媳妇就行啦!”
“噗——”阿征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脸胀成了猪肝色,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段海刚想骂阿征不给自己争脸,就瞄见苏肜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也是满脸通红。段海笑道:“到底是年轻人啊!”说罢拍了一下阿征的头,“喂!你小子别吃了,快去收拾收拾,带小肜去圣剑门。路上小肜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就别回来见老子了!”
阿正顺了顺气,瞪了段海一眼说:“还用你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