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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三十一章 冰之女神与帕加索斯下

　　见白发少年毫无反应，女子英气而修长的眉毛轻蹙。她想起在数千年前，当少年还未转生，跟在少女时期的雅典娜和贝瑟芬尼身后转悠时的样子。那时贝瑟芬尼和哈迪斯刚刚订婚，雅典娜和帕加索斯突然到访冥界来看望贝瑟芬尼。他们充满好奇地在这片奥林匹斯众神鲜少涉足的阴暗世界里游赏，无忧无虑地把一切搅得鸡犬不宁，就连双子神也束手无策。那时她曾羡慕他们，能够过着如此不知烦恼为何物。
　　可是从何时起呢？为了实现智慧女神和三界定下的种子计划，那位总是笑得一脸天真的帕加索斯，毅然放弃了天上乐园里永恒的生命，陪伴女神转世成为人类，被当做出色的种子被培养起来，毫不知情地战斗着。
　　虽然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独自生活了数千年之久，她仍会从冥渊神偶尔的联系中获得地面世界里的情报。圣战的，女神的还有…那位她曾发誓永远效忠的神祗的。
　　她是最早追随哈迪斯的神灵之一，在他没有成为冥王之前，甚至比达拿都斯和修普诺斯还要早。她深的冥王的信任，作为知晓冥界一切秘密的神灵，她也从未辜负过哈迪斯的信任，除了那一次…
　　“典伊？你竟然还活着…”
　　无比熟悉的声线夹杂着惊讶从门口传来，冰之女神典伊却震惊地不敢回过头去。她已在心底深深地自责了数千年，是自己没有阻止春之女神的鲁莽，是自己无法保护好她，那位冥王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当她追随着春之女神，拼尽全力穿越裂缝，到达塔尔塔罗斯的边境之时，却再也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后来，她无法离开这里，也再不想离开。她不想回去面对哈迪斯失望的面孔，她不想看到由于自己的失职会让陛下如何伤心，她最不想面对的，是他难过的样子…所以她宁愿定居在这里，帮助冥渊神维持着深渊边界的秩序，而这重新回复平静的秩序，终于在那一天被打破，随后她便在附近捡到了昏迷不醒的帕加索斯。
　　‘哈迪斯是明白事理的神灵，必不会加罪于你…’前来观察这位被卷进这关押着危险战败者囚笼的战士时，塔尔塔罗斯对她说。
　　‘不，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反正也无法再出去，我宁愿留在这里。’
　　那时的塔尔塔罗斯不置可否，但现在的他却带领着典伊难以释怀的过去回到了这里。冰之女神一下无法接受眼前突如其来的事实，连话语中都带着颤抖。
　　“哈迪斯…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她单膝跪了下去，深深地下了头。“属下十分抱歉，那个时候无法…好好保护冥后大人，请您责罚！”
　　跟随了哈迪斯那么久的冰之女神，也最明白他心底最想要的是什么。这位总是将愿望埋于心底的神灵，对宙斯那种步步为营的权利游戏毫无兴趣，从他娶了贝瑟芬尼的那一天起，他就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愿望，建立起平淡而幸福的家庭，在冥界永远生活下去。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却因为她的失职而被打破了…
　　“典伊，不要自责了。过了数千年之久，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哈迪斯将视线转向床榻之上，白发的少年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似乎不愿接受醒来后的世界，将自己的意识封闭在重重壁障里似的。
　　在边缘梦界里，在他永恒的长梦之中，贝瑟芬尼和雅典娜一定都还在快乐地生活着吧…哈迪斯想到。是啊，就算她不在了，只要还存留在某个人的记忆之中，她就还在我们的身边。
　　“我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最信任的部下，现在知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但是冥后大人和琉克都已经…”
　　“已经不在了，为了她们的牺牲，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地走下去。我一定要在在这深渊之中，取得所需之物。”
　　典伊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神祗明亮的黑色眼眸，坦然的目光，内心像是被飓风吹散的尘沙。他好像有些变了…
　　神的寿命是永恒的，若是一种思念在内心扎根，便是数千万年也难以磨灭的执念。缔结婚约，是将两个人的感情和思念捆绑在一起，所以许多神灵即便结婚，也不会和伴侣缔结真正的婚约。因为他们明白，神所缔结的婚约是唯一的，是无比严肃的事。一旦婚约者的生命丧失，另一半大多因伤心过度而陷入沉睡甚至永远消失…
　　所以数千年前，当春之女神消失在深渊的裂缝，智慧女神的圣战计划开始之时，典伊从塔尔塔罗斯的口中得知冥王让自己的大部分灵魂沉睡在艾莉西恩，只分出了一部分参加三界的圣战时，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她甚至开始担心哈迪斯会这样永远地沉睡下去…
　　但是现在，她终于释然了，那双如同湖底般幽深的双眸，比以往还要坚定、坦然。是什么人令他改变了吗？
　　“那么不管您要在这里做什么，请允许我像以前一样侍奉在您的左右吧，哈迪斯大人。”冰之女神冰封般的目光终于逐渐融化，不论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会在何时走到尽头，只要跟随在您的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典伊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塔尔塔罗斯行了一个礼。
　　“尊敬的冥渊神大人，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关照，典伊该项您辞去守护这里的职务了。”
　　塔尔塔罗斯淡淡地向她点了点头，说：“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随后，他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哈迪斯。“去完成你要做的事，千万不要忘记，十一个半小时后务必要回到这里…”冥渊神金色的眼睛严肃地眯了起来。
　　“如今艾莉西恩那边的结界濒临崩溃…即便是我，也无法在两次开启深渊入口的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的情况下，保证还能将其关闭…”塔尔塔罗斯沉默了，他想，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自己便不会再为他打开入口，直到结界彻底崩溃前，他们将被封闭在这里，就像那些没有逃出去的恶魔们。
　　“我明白。”哈迪斯转身抱起床上的少年，带着典伊离开了这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