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25、第九章 淡金色的噩梦下

　　可是，那四个孩子的存在消失了…意识到这一点，睡神悲哀地转过头去。与此同时，熟悉的暖流汇聚到了他的身体里，四个人的意识往他的脑海里流动着，连同他失去的力量一起，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

　　与往不同的强大力量从他的灵魂深处涌出来，他感到自己与梦界的联系变得更加深刻，几乎要成为一体。这种联系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感官，他能感到这里每一处细微的空间，甚至连那尽头的世界也能够探知。虚幻的时间流动变得清晰，各种感官变得灵敏。他的灵魂，终于合一了。

　　“为何要让我恢复力量？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束缚消散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领土，他就是那能掌控一切的王者。

　　“因为这样比较有趣。你要是太弱了，身为你的另一半的我，也会觉得无聊嘛。”芭斯泰特语气轻佻地说道。“怎么样？重新获得力量的感觉如何？现在的你，就连你的陛下的梦境，都可以随意探索呢…”

　　芭斯泰特的衣袖一挥，一扇庄严又雅致的黑色石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都不好奇嘛？你那总是沉默着的陛下的梦境是怎么样的，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这可是连神王宙斯，连他们那位天空之父也想要知道的事情…”

　　哈迪斯陛下吗……修普诺斯脑海里闪现的，是第一次见到冥王的情景。

　　那头深黑色的秀发像极了他的母亲——黑夜女神尼克斯，这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对这位属于黑暗的神灵产生了好感。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带着不可思议的透明感，如同能将所有生灵溺死的湖泊。在他的面前，似乎一切都无所遁形。

　　‘哈迪斯，他的眼睛能看穿一切。’他还记得宙斯曾如此评价过这位地府之王：‘但是我却看不懂他，一丁点也不懂。’

　　宙斯跟哈迪斯之间的矛盾是众所周知的，睡神能看出来，神王对于这位长兄的存在抱有强烈的忌惮。即便是人类，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尚且怀抱戒心，更何况是神呢？

　　睡神眼中的哈迪斯，并不像他的弟弟宙斯那样高调骄傲，也不像波塞冬那样张狂无畏，而是带着一种天然的沉静与内敛，而这些，都被他那如同北极最深处的寒冰一般的冷漠气质掩盖起来。
　　特洛伊战争的时候，当愤怒的宙斯迁怒于他，无情地将之打落地府之时，他又一次见到了这位陌生的地府之王。

　　‘看来宙斯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嘛，这个家伙我就收下了。’ 冥王完美的眼角竟然少见地弯起一个弧度。
　　还记得身旁的达拿都斯在听到这句话后，紧张的表情转为欣喜。出奇意料地，地府之王见到他之后，话中并未带着冷漠、嘲讽，而是接纳。

　　后来他才知道，尼克斯曾在很早之前到冥界找过冥王…然后在特洛伊战争时期，那位很少管闲事的冥王在宙斯的酒会上跟赫拉聊过天，内容大概关于那位神王是否能被睡神催眠…在他开罪神王之后，哈迪斯曾在‘无意中’向宙斯透露过，冥界很缺人手…

　　于是…我被算计了嘛？！？！

　　当他怒气冲冲地打算去找冥王理论，竟看见很久未见的母亲正在朱狄加喝下午茶。

　　“嗯，我在想你大概也该知道事情的始末了…是达拿都斯那个耐不住性子的家伙告诉你的吧。”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冥王端着一杯加了糖的红茶，慢悠悠地边喝边说道：“可是达拿都斯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的眼神瞟向一边闷头喝茶的黑夜女神。“尊贵的卡奥斯之女，黑夜女神尼克斯大人，该不会是你在安慰为了兄长而担心的达拿都斯时，‘无意中’透露的？”

　　“……”
　　修普诺斯发誓他看到母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啊…嗯，那个，说起来，这些其实都是我的主意。你啊…还是呆在哈迪斯这里比较安全。一旦你以前的事被宙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最近塔尔塔罗斯里发生了一些异动，阿修，你也是有责任来协助哈迪斯守护守护塔尔塔罗斯的嘛。毕竟你…”

　　“唉？那么说陛下…已经知道我的事了？”修普诺斯有些忐忑地看向冥王，想从他紧闭的双眸里读出些什么。

　　“我以前知道你，听说办事干净利索。”哈迪斯不置可否地呼出一口气，继续慢悠悠地品他的红茶。“冥界正需要这种人才啊。”

　　“……”

　　“没想到在最深的地底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尼克斯，果然对红茶的品味，你是最好的。和奥林匹斯那些附庸风雅的女神不一样…”

　　陛下知道了，却依旧能够接纳他。神的一生是很久的，那个时候修普诺斯就认定，哈迪斯将是他永远的主人。

　　在加入冥界以后，他从这片苍凉又灰暗的领土里感到的并不是残酷、冰冷，而是秩序、平衡。没有奥林匹斯那里的浮夸虚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是忙碌而平静。他从这里感受到久违的那种，纯净的秩序。虽然一切都在那个时候，贝瑟芬尼进入冥府的那一刻被打破…

　　贝瑟芬尼，那个金发的、如同精灵般美丽的女神，如同上天赐予冥府的一刻绚烂流星，在一瞬间照亮了冥府的最底层，他们那一向低调行事的陛下为她建造了艾莉西恩。就当冥府的众人都在为冥王的幸福而满心欢喜之时，她却又在一瞬间，划破天空而去…

　　贝瑟芬尼啊，贝瑟芬尼，我多么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永远陪伴我们所敬爱的君王，冷漠又宽容的
　　陛下。让他冰冷的脸庞挂上笑容，让冥府灰暗的天空不再那么阴霾，让春天的花朵洒满艾莉西恩，让朱狄加充满音乐与欢笑…

　　可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

　　“怎么样？沉浸在回忆中很美好吗？”芭斯泰特见他几乎遗忘了自己的存在，不知为何产生了一股烦躁。他不满地拍了一下那扇门。

　　金属低沉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睡神的意识终于自回忆中脱离。他看向那扇门，那后面会是什么？那里一定住着那位女神吧…所以，决不允许任何人窥视！

　　没有任何预警，睡神巨大的金色羽翼展开了，金黄的羽毛环绕在他的周围。他将双臂张开，划出一个圆弧，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一个长着尖利指针的巨大时钟逐渐出现在芭斯泰特的身后。

　　“梦舞时针！！！”

　　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修普诺斯的体内涌出，凝聚成大大小小的时钟出现在虚空之中，有的在正转，有的在逆转，每一个时钟的转速和大小都不同。睡神的力量在梦界中发挥至极，梦界的一切都随着他的力量共鸣。

　　这就是他的能力，控制对方在梦界中时间流动的新招数？芭斯泰特感到身边的时间变慢了。金色的时针中心似乎牢牢地固定在他的体内，指针的转动正在逐渐趋于停止，将时间化作一点。他知道，如果时针停止了，那么他的时间将会永远凝聚成一点，时光的流逝将永远不会被意识感知，千年的岁月，或者更为漫长的永远，都将被意识认为是凝固的一瞬间。

　　在梦界里，时间的流动和现实中是不同的。有的时候你只睡了一个小时，而在梦中，却已过了一天那么长。又或者，你睡了一天，而在梦里只觉得过了一小时。在梦里，时间的感知对于人来说是扭曲的。而这种扭曲也正在趋向于两极，最极端的梦，一瞬间梦到了永恒，或者是永恒的时间凝聚成梦中的一瞬。

　　“这是个好的开始嘛，修普诺斯。你很快就熟悉这些能力了，本来它就应该是你的。”芭斯泰特冷笑着说：“你想让我永远静止在你的领域里嘛？那是不可能的。”

　　“无限梦魇！！！”

　　他的手在胸前划出逆五芒星，跟死神的五芒星不同，这道逆转刻印能将人拉入梦的尽头，瞬间的永恒。象征着循环往复的五个顶点，让灵魂永远陷入其中。永不终结的旅途，永不停止的生命，在一瞬间出现。噩梦之王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淡金色石门，恐怖吸引力从那里不停地涌出来，吞噬着所及的一切。如果进入那扇门，即便最后能够醒来，你的意识也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无限次的轮回，永生；而自我意识，也会在这漫长的时间内变得混沌、虚无，直至消失。

　　梦的正与反两股力量在这里对撞了，他们就像磁场的两极，互相吸引，往复公转，却谁也无法触及另一方。两个巨大的小宇宙在此僵持着。

　　“我们这样打下去不会有结果。”修普诺斯的话音刚落，两股对冲的力量瞬间消失于无形，梦界的空间又重新构建成原来的形态。

　　“是啊，我们谁也无法消灭彼此。你也拒绝了与我合一，拒绝了重新拥有无限力量的可能。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各自扮演好下属的角色，让我们所支持的阵营来评价我们的胜负吧。” 芭斯泰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转过身去。一扇门出现在他的身边。“这是你寻找的那个人类的梦，当做我送你的见面礼收下吧。下一次再见，就是揭晓胜负的那一天了……”

　　“在那之前，我们约定，不要去碰触对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