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小媳妇儿》古小囡

3、第二章

　　绣团儿一直在想，那天在上巳节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太子爷呢？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姻缘天注定呢？

　　这个倒也很难说。绣团儿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的花痴——她才十四岁嘛，偶尔想一想自己的未婚夫，憧憬一下，也是很正常的。这是一点属于少女的美好时光，老女人们都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这一点点的美好幻想，被她亲爱的堂姐打击得体无完肤。

　　事情是这样的。尚书府里借着顾夫人寿辰，请了几个戏班子，又请上一些相识的官太太们过来乐上一乐。那些官太太们自然也是带着自家的女儿们赴宴的，这一来，长安城里有点身份的闺秀们又聚在一起了。

　　绣团儿奉命招待这些千金小姐们。顾端芳也是很热络，“叔母您就放心地去吧，堂妹不懂事的话还有我，我会帮忙招待的。”等到顾夫人心满意足地走开，顾端芳的脸就变了，变得又青又黑，甚至露出一点狰狞之色，“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绣团儿不是第一次欣赏到自家堂姐的变脸绝技，却还是有些愣愣的没回神。才愣着，那边就又有人笑起来了，“阿芳，你别这样呀。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咱们可得巴结着些。”

　　有人轻轻地跟着笑，有些人胆子比较小，往一边躲去。却是没有人想要为绣团儿出头的。

　　绣团儿素来并不得人心。这倒也不是她为人不好，却是因为她那个堂姐。以前寄住在堂姐家里头，堂姐顾端芳素来是个小气的，谁也别想别了她的风头，何况是绣团儿？因此能够出来交际的机会本来就不多。顾端芳又抓紧了每次机会在背后诋毁自己这个小堂妹，绣团儿自然引得一些爱上蹿下跳的人的不喜欢。

　　绣团儿有些怒，也有点怨

　　怎么说呢，她的胆子并不是很大，可是也觉得很气愤。这些女人，吃的是她们家的酒，看的是她们家的戏，却也敢这样奚落自己。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都欺负到自己面前了。

　　顾端芳看着她的胸脯一挺一挺的。少女的胸脯未曾发晕完全，看上去就青涩得紧。顾端芳自豪地自己挺直了脊梁，淡淡道，“怎么？绣团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绣团儿被激得就要骂人，可是几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嗯，嗯，嗯？”顾端芳冷笑一声，“嗯个什么？你以为飞上枝头的就是凤凰了？乌鸦也能飞上去的，但是乌鸦就是乌鸦。你这样的人，即使嫁给太子，也不过是冷宫里头去呆着的。”

　　顾端芳自己喝了口茶，又对着绣团儿瞪眼，“你什么你？吭哧吭哧连话都说不完整，日后咱们皇朝有您这样的国母，真是祖宗的福分呢。”

　　气得绣团儿把脚一瞪，把脸一捂，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跑了。

　　墨点刚刚端着果子进来，一看这境况，也恨恨地看了顾端芳，跺跺脚，往后头追去了，“小姐……唉喂，小姐……”

　　这样的委屈，她都不记得受过多少次了。刚开始怨自己不会吵架。明明是有理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在众人面前被奚落，她本来想要好好反击一下的，却一下子被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用“落荒而逃”来形容自己了。

　　她这一次，痛定思痛，真的是很严肃，很严肃地对墨点说道，“墨点，我要报仇！”

　　报仇？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字眼儿。墨点都被唬了一通。“小姐……”

　　绣团儿很正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大无畏过，“此仇不报，非君子！”

　　“太好了！小姐！就该给她一顿排头吃吃！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从惊愕从回过神来之后，绣团儿明显很开心。能不开心吗？自家的小姐终于有不做受气包子的希望了。她本来还在想呢，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墨点也甭活了，直接可以跟自家小姐一起被气死了。活该的！

　　可是要怎么报仇呢？

　　墨点给出了好多的主意。

　　“告诉老爷和太太？”

　　“告诉大老爷？”

　　“给她喝的水里面吐口水？”

　　“找人打她一顿？”

　　绣团儿都摇摇头。她捏捏衣角，摸摸自己苍白的脸，眼睛里射出奇异的光，正色道，“我，我，我要——”

　　坏她的名声！

　　绣团儿是这么想的。什么往水里吐口水那些行为太幼稚了。告诉爹爹和娘亲也害怕被打击报复。大抵懦弱的人，一旦发起狠来就特别的阴险。她因为胆儿小，害怕顾端芳知道了茬儿，心中觉得最好是让她吃一个亏还不知道是自家的堂妹干的。

　　那什么最容易操作呢？

　　嚼舌头！

　　想当初，顾端芳就因为恶意散播绣团儿又蠢又笨的流言，害得她受到贵女圈的孤立。纵使以后身份水涨船高了，还是不太有人理会她。当然啦，想要溜须拍马的人肯定有，但是人人都说那绣团儿很不好，你公然地跑去讨好，这不是把自己也放在圈子的对立面吗？

　　女人之间的交情特别恐怖，一旦被孤立了，纵然你是什么天上的仙女，九天的玄女，也是没有人理会的。

　　绣团儿想想，也觉得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鼓足了那么许多勇气，一定要好好规划，一定让那顾端芳的名声也坏掉一些才好。凭什么被孤立的总是自己呀。

　　刚开始的时候，出手是很谨慎的。

　　官员里面，有那等表面上不敢替绣团儿说话，私底下却开始讨好的。“顾小姐，你身上绣的花真好看。”

　　杨柳依依，俩人侧身站在柳树后头，一时之间，倒也没人发觉。

　　“唉。”绣团儿愁眉紧蹙。这声叹气却是货真价实。想想自己的可怜，她倒是真的得要长吁短叹一番。

　　“怎么了？”那六品官之女看上去特别谄媚，特意来拉拉绣团儿的袖子，显出一副亲昵的样子，“顾小姐怎么看上去不快活呢？快告诉姐姐，让姐姐为你分担一下。”

　　“我……”话都到嘴边了，却还是犹豫了。这是绣团儿第一次干坏事儿，心中自然紧张得很。总觉得干坏事有点不好，虽然顾端芳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真的要说出口，总觉得良心有点略略不安。

　　“说吧。看妹妹这样难过，姐姐的心都急死了。”那人自动将称呼改成了“妹妹”。果然是交际场上的一把好手。

　　把绣团儿摇了一阵，摇得绣团儿都晕晕的，一狠心，终于说了，“还不是我那堂姐。人人都说她是个大美人，可她也不能老是嘲笑我呀。”

　　嘲笑人自然不对。那人蹙起眉头，“这顾端芳小姐……”

　　“哎呀你不知道！”绣团儿看她那犹疑的神色，有点急了。“她成日里说她才是应该嫁给太子爷的人，说我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却可惜了她……”

　　这话九成都是真的。

　　绣团儿再接再厉，“她不仅看不上我，她也看不上长安城其他的闺秀。她说啊，我们其余的人。给她提鞋都不配，还说王小姐你啊，就是给她倒夜壶的！”
　　……
　　“啊！”顾端芳捂住耳朵，气愤地尖叫了起来。“她们说我什么？”

　　小丫头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答道，“她们说你……你，丑人多作怪，没自知之明……”

　　顾端芳睚眦欲裂，“凭什么！啊——”

　　顾端芳小姐更难嫁了。俗话说的“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她总觉得是在说自己。她一个五品官上的女儿，心中老是想着凭借美貌攀一家贵亲。本来这个渴望还没那么强烈，可是看到了变成凤凰的绣团儿，心里各种不平衡，总想着不能堕了自己的面子。

　　女人之间的攀比何处不在，顾端芳想要嫁得比绣团儿好。本来嘛绣团儿已经嫁给太子爷了，已经没什么好比的了。除非她去嫁皇帝，要不然永远都是臣妇了。可是皇帝又是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这一点又比不上太子是个少年郎。何况她肯嫁，皇帝也不见得要她啊……不过她想想，指不定绣团儿嫁过去要受苦呢。

　　这婚姻，可不单单是比家世、相貌和权势。

　　她压一百只蛐蛐儿，绣团儿肯定没办法得到太子爷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