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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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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室灰尘弥漫、图书参天,赵成樾把钥匙扔给他后就去上课,剩下林思渊一个人当苦力。
这么多书要搬到三楼综合类资料室,可不比从肯德基搬回一个全家桶一样轻松自如,林思渊抱着大部头不停的从五楼下到三楼,再从三楼爬到五楼,搬到最后到底是他搬书还是书搬他已经搞糊涂了。
五个小时之后林思渊汗洒天堂,脑袋向前凸出,酷似历史系教研室里搁着的周口店人,两眼下垂凝视楼梯,双手直垂做抱状,肩膀平端,两脚外八字,头发上都是蜘蛛网和粉笔灰,一脸僵尸样。
林思渊清点战果如下:搬书三千余册;找到赵老师丢失的手套一只、葛老师孩子的奶瓶一个、孙处长的石榴红鞋垫一副(怎么会在这里?);12分24秒上下楼六趟记录一个。最后,感谢左岸雪中送炭的矿泉水、冰激凌、红牛(虽然没敢喝),郭长江的鸡爪、毛豆、花生,谢楠的无线耳机和反屏蔽无线电装备,魏晋唐的电饭锅(虽然一通电就引起了全楼大范围的停电与恐慌)。
林思渊打扫完卫生,腮上的两颊肉都直哆嗦,太后打来电话验收工作,并严厉批判林思渊刚交上的一篇设计报告,强烈指责他没有阿尔卑斯山一样气势高拔的思想,却有希特勒一样四处乱砸的狂妄。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林思渊万念俱灰踉跄着回到宿舍,看见一脸平静的谢楠坐在电脑前,声音温柔的坦白他今天受到的一切虐待都是出自谁的杰作。
林思渊捧着水杯双手颤抖,说:“为什么,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谢楠温柔说道:“有很多事都不一定要有为什么,你可以把这看做是导师对自己爱徒的高标准、严要求。借此机会让你深刻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爱。”
林思渊双目失神,说道:“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为什么。”
谢楠说:“好吧,我必须坦白,你前几天是不是撇下我,带魏晋唐去蒸桑拿了?”
林思渊点点头,背后猛然窜起一股冷气。
谢楠怜悯看他:“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吧。”
林思渊长啸一声:“你出卖我!”
谢楠一边左支右挡,一边笑喊:“武力解决不了一切!导师问我岂敢不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魏晋唐都不放过,导师为人睚眦必报,岂能放过你!”
林思渊怒火勃发,径直扑向他的咽喉,咬牙切齿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我待你不薄,我要跟导师告发你替考职称考试!给人□□!你卖主求荣恩将仇报!”
正在厮打成一团,何苗苗拍门而入:“快点来帮忙,我老师又丢了!”
动物饲养专业资深博导丁羽秋老师原本从事语言文字学研究。□□期间因家庭问题沦落为黑五类,革委会主任都是些两眼不识几个大字的瞎子,偏偏对折磨人乐此不疲,指挥人将他锁到了生物系图书馆,形同监禁,一关就是五年。后遭流徙,下放大西北农场,学以致用,歪打正着成了专家。
丁导内外兼修,历经岁月坎坷犹自风姿挺拔。每当受完批斗,就去本校音乐老师叶琦家里参加小型的华兹华斯音乐会,用舞蹈无声的诠释信仰的坚持。
年华老去,丁老师渐渐精神不济,犯了糊涂。明明是去菜市场买排骨,却头脑不清楚,自己走开了。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一号宿舍楼全体硕士全部动员,分组划区,沿着街区寻找老头。
何苗苗身担重任,负责照顾导师家里嗷嗷待哺的七只棕黄小松狮。
周晓群打过电话,言辞严厉:“为什么你要我搬走标本?”
林思渊说:“我正想找你……”
周晓群在电话里笑:“你需要我的时候口气热烈,语气委婉,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林思渊说:“何苗苗导师走丢了,我们出来找,你的车在吗?”
周晓群说:“车是在,你等着我去找你。”
林思渊急忙推辞:“不用了我只是需要车……”
周晓群导师年纪虽老雄风犹存,揣个实习本都敢翻越太行山,是以被人民群众禁驾,特派周晓群为专职司机兼保镖。
周晓群听闻消息自愿帮忙,与林思渊、奇迹般出现的魏晋唐组成三人小组,沿着紫荆街道向北寻找。
奸夫与正夫正式碰面,寒暄几句便嘿嘿无言。林思渊夹在车后座,无数次想要破门而逃。
周晓群说:“其实刚才你不用阴沉着脸站在市政府广场前,会被误认为上访群众。我私以为你拿一束玫瑰做道具,便不会遭人怀疑。”
林思渊左顾右盼,说:“何苗苗导师只有我见过,你们要是看到穿俄式卡其色长风衣,手提着蓝色布兜,头发谢顶的老头,一定要喊我看一眼。”
魏晋唐心怀鬼胎,说:“今天天气没有那么冷,其实我更想跟你去走走。”
林思渊怒目相视,低声道:“你别添乱!”
周晓群说:“其实有比较才能有高下。情敌最能证明你的眼光。”
林思渊火冒三丈,说道:“情敌眼光真是有致命的共同点,最容易培养默契。不如我先下车,你们二位慢慢聊?”
魏晋唐手机响,是谢楠:“找到了找到了!”
魏晋唐握住了林思渊的胳膊,说:“在哪?”
谢楠哭笑不得:“长平路宠物狗市场。老爷子爱狗成痴,看见狗贩子便一路尾随,那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通海阔天空的批评表扬,简直要让人家内伤而死。现在还在那里站着发表万物生而平等的演说,交警封闭道路,老爷子以为这是五四青年大游行呢。”
林思渊放下心,一边看着后视镜里周晓群的毒辣眼光,悄悄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魏晋唐挂断电话,说:“没事就好。我先下车?”
周晓群立刻靠边违章停车,连罚单都不顾了:“慢走不送。”
林思渊借势要一起下车,被周晓群斜睨眼神中肃杀之气硬硬阻隔。他无声的张口:“help me……”
魏晋唐将他塞入车内,做了个call me 的手势,眨眨眼关上车门。
林思渊额头靠着驾驶座,说道:“你妨碍我的正常社交活动。再这样下去我一定受不了,必须要联合各界来一次无产阶级大暴动。”
周晓群说:“对,必须批判你,当着老公的面公然跟人偷情,乱搞男男关系,要抓你游街,头戴三角帽胸前挂红牌,从灵魂深处挖掘罪恶本质,这叫什么来着,叫破坏知青政策罪。”
林思渊伸手揉着他的后颈,笑的东倒西歪:“恩格斯说,面对偷情,我们不仅要问是否合乎道德,我们更应该问是否基于爱情。”
周晓群舒服的扭了扭脖子,说道:“那你们是基于爱情么。”
林思渊岂敢回答这种涉及路线立场的问题,立刻阿谀奉承:“我立场坚定,一直站在党这边。我们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我们是纯洁的,偶然的宿舍舍友关系。”
周晓群说:“猪肥了再杀,辫子长了再抓。”
林思渊揉着他的脖颈,说:“猪晚上想吃水煮鱼,行不行。”
周晓群不买账,说:“我身兼数职,但资金有限。你老背着我藏私房钱,不如今晚拿出来贡献一番。这么多年,也该回请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