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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同是父亲 ...

  •   第二十四章 同是父亲

      1,言每天独自往返于国防中心和学校,她必须依靠佳乐安定才能勉强写出一些令上级满意的有关被俘前后的笔录,苦痛的回忆常常让她颤抖的写不下一个字,但是,慢慢的,她发现人类的确是适应力最强的动物,当同一件事情被重复面对1000回,无论它再怎样惨不忍睹,也可以变得麻木失去感觉。

      坐在宁的床位上,言摩挲着粗糙的床棱,想象宁的样子,“我宁可被痛苦的回忆折磨着,也不要冷漠的面对死者不安的魂魄。”她对宁的影子说。
      这时宿舍外一阵喧闹,全体学员已经结束夏季特训全部返校。言走出去想要看个究竟,正和迎面进门的室友们打了个照面。她们彬彬有礼,表情隐藏着犹疑和无以应对。宁已经冲进来,一下子抱住言,“你还好么?”她竟然流下眼泪,不顾呆若木鸡的旁人。
      “我很好。”言克制着翻涌如潮水的想念,若不是碍于那些无关在场的人,言只想拥吻宁,或者用身体表达。

      她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宁无法掩饰自己的不安。
      “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曾经被俘的这件事。”
      “嗯,我知道。”言玩弄手里的打火机。
      “你怎么会知道?”
      “她们的表情告诉我了。”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发出嗒嗒的声响。
      “接下来呢?你会怎样?”
      “不知道。”言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宁从侧面抱住言,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安慰还能给些什么,或许,连安慰也不行。为什么当心灵袒露时,人又往往显得那么渺小无力,有如医生面对垂死的病人。而自己和医生不同的是,她愿意和言一起死。
      “我只想你一直在我身边,没有过去,哪怕也没有未来,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言握住宁的手。
      “可以的,我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宁点着头。
      言,暧昧的笑了,她摸着宁的嘴唇,吻着她脸颊,海誓山盟的那一刻,人们都一厢情愿的选择相信,不是么?

      宁走了以后,言的心情竟有些颓废,她现在不能忍受和宁一时一刻的分离。她无精打采的回到宿舍,门前站着的却是——任中校。
      言很意外,对于这个只在自己心中留下阴影没有尽过父职的父亲,她宁愿是永远不要见面的。她行了军礼,就要钻进宿舍。可是,任中校还在支吾着不肯离去。
      “中校,您有什么事情么?”言客气的问道。
      “言……,我竟然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是我的……”中校羞赧的寻找着措辞,他不希望自己落入不可挽回的尴尬之中。
      “中校,我不是您的什么,我们之间除了师生、上下级没有任何关系。”言赶忙打断任中校可能的表达,她拒绝中校将要说出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个时刻的到来,她一直都当作自己没有父亲,因此,她不想有这种突然的改变。
      “不,言,要不是因为知道你曾经在战场被俘的事情,我们还不会去翻看你的档案,不翻看你的档案,我还不会知道你是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中校眼中泪光莹莹。
      “您知道了又能怎样?怎么?您现在打算认我这个在战场上有着不良记录的私生子了么?我根本不可能带给您任何荣光!”言被中校这种忽然而至的柔情搞得烦乱,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我想是我使你们母女这些年来受了很多的苦……我想说句我很对不起你们。”中校诚恳满怀歉意。
      言却冷笑。“原来,您只是想表达一下您的歉疚。但是如果您自私的认为这句对不起可以使您摆脱良心的谴责,那么您大可不必来和我说这些,因为我和母亲早已经认为和您没有瓜葛,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连说对不起的关系的都没有!”
      中校被抢白得一副面红耳赤,呆立了许久后,他苍然道:“的确,我不配在你面前自称是你的父亲,你有十足的理由恨我,而过去,我却不能察觉你恨我的原因。如今,我确实是因为得知战场上被俘的士兵是我的女儿,我才感到自责和难过。因为身为军人,我了解被敌方俘虏的屈辱;而身为父亲,会因是自己的女儿感到伤心。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也还没有勇气为你做出更大的牺牲,我现在只能做这么一点点,来表示我的关心,因为我真的不忍心看到经历如此磨难的人竟是我的女儿。”中校说着,两行热泪翻滚着淌下。
      言心痛无语。
      “你母亲还好么?”中校抹干眼泪问。
      言点点头。
      “今后,你们多多保重,我并不指望你们原谅我的自私,我会忏悔的度过我的下半生。”中校说罢,准备离去。
      “中校……”言叫住他,再次行礼,“谢谢……谢谢您的关心。”
      任中校心领神会的点头。
      直到中校的身影——父亲的身影消失殆尽,言才缓缓放下手臂,坐在宿舍门前,百感交集。

      2,宁提着行囊回到家,心情比行囊还要沉重千倍,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所有痛苦都如同己出,只有爱才会让人痛得这么深刻入骨。
      打开房门,蒋伟少将出乎意料的坐在客厅里焦躁的吸着烟,好像就是在等着宁回来。
      “爸爸。”宁打过招呼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宁,你过来。”蒋伟少将招招手,示意坐到他的身边。
      “上次来咱们家你的那个同学,她还好么?”蒋少将问。
      “言么?”
      “对阿,言。”蒋少将重重念着言的名字。
      宁任由难过的情绪袭来,沉默以对。
      “你是不是跟她很要好?”
      “嗯。”
      “你知道她在纽伦高地战役中被俘的事情么?”
      “知道。”宁一阵心酸。
      “我们已经将这起虐俘事件状告到国际军事法庭,言也将作为证人出席。”
      “啊?”宁第一次听说,她伤心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帮到言。
      “你有没有听她说起过什么?”蒋少将少许紧张的问。
      宁有些疑惑,“您指什么?”
      看到宁的茫然,蒋伟少将提起的心轻轻放下。言的守口如瓶,竟让他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些许好感。但是好感归好感,一些决定是必须要做的。
      蒋少将稍稍停顿之后,揽住宁的肩膀。
      “宁,不要再和这个女生来往了。”
      “为什么?”宁弹簧般甩开父亲。
      蒋少将对宁的激动感到意外,缓和的说:“不,只是要你们做普通同学就好了,不要这么亲密,保持疏远的关系。”
      “爸爸,这是为什么?您从来都没有干涉过我的朋友交往,而且我已经这么大了,可以自己选择谁做我的朋友。”宁深深的不解。
      “宁,可是她不行。”
      “为什么?爸爸您告诉我为什么?”
      “她在威胁着我们。”蒋少将怀有恨意。
      “爸爸,您在说什么?言在威胁着我们?”宁奇怪的笑着。
      “她在威胁着你的爸爸,也就是在威胁你,和我们。”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宁赌气的转过身。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要好,但是我怀疑她接触你会有不可告人的动机。”
      “爸爸……”宁感到一阵好笑,“爸爸,请您不要把战场上的阴谋论带到我和言之间的关系好不好?”
      “阴谋论?她就是怀有对我的阴谋才去接近你。”蒋少将断然的说。
      “对您的阴谋?她能对您有什么阴谋?您不要认为上次她顶撞了您就认为她对您有阴谋!”宁无法抑制情绪为言辩解道。
      “孩子,你不知道言将你的父亲视为敌人呢,真正耍阴谋的是她呢。”蒋少将哼哼冷笑。
      “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言认为你父亲我,是个为了某场胜利在战场上不择手段甚至无辜牺牲战士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冷酷没有人情的将军,她甚至要让我为她被俘的事情负责。可笑!”
      宁陷入困惑。她搞不清前因后果。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到国际军事法庭作证么?她要整垮我才会去国际军事法庭作证的,她让军事罪案调查部秘密调查我作为交换条件。宁,她要搞垮我呢!”蒋少将越来越激动,将一切托盘而出。
      “她为了搞垮我,才和你接近呢,她肯定想搞得我周围鸡犬不宁,她就得意了。”蒋少将近似咬牙切齿。
      “爸爸,言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宁心烦意乱,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你相信她,就不相信你的父亲了?”蒋少将冷冷反问。
      宁进退维谷。
      她突然想到言过去说过的一些莫名所以的话:如果有个只爱自己孩子却伤害别人小孩的父亲;横亘于她们感情之间的问题除了性别还有其他;言曾经与父亲的争吵……宁试图剥茧出情绪,哀怒、惊讶、埋怨,努力镇静下来,但是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搞清,就大谈爱与信任,天真如同初到地球的外星人,空洞如同寺庙里念佛的出家人。言,为什么要让自己独自蒙在鼓里,我要知道所有,我有权知道所有。宁在心里对自己大叫着。

      3,夏季特训结束后,学校开始放暑假。言几乎是一个人滞留在空荡的校园内等待安排,就像一个多星期前她独自回到这里一样。
      她正在报刊栏前,一条标题新闻令她震惊。此时,宇寻她而来。
      “你要找的那名武中校,被人击毙了!”
      “嗯。”言点点头,指着那条新闻:某编号部队武上校(原武中校)被不明分子用狙击枪射杀,歹徒精通远程狙击,没有目击证人,刺杀动机不明。
      “这位武上校一直口碑很好,从不与任何人为敌,他的死太奇巧了。”宇疑惑着。
      言一声不发,难道有人和自己一样对这位武上校十分的介怀么?
      “听我父亲说,是因为你的原因,军事罪案调查部正在暗中调查纽伦高地战役加强排集体阵亡的事情。”宇转变话题。
      “嗯。”言点头,满怀歉意:“对不起。你的父亲,田大校一定也在调查范围内。”
      宇一丝苦笑。他能说什么呢,他无法责怪言,他只是希望不要两败俱伤就好。
      “那么宁呢?她若知道你正在调查她的父亲?”
      言摇摇头,同样报以苦笑。这个问题她想过很久,也会时常假想与宁面对的情形,那种矛盾交织的不堪,使她第一次产生逃避的念头。
      但是总有些事情是无法回避的,就像无法回避自己,宁出现在眼前。
      “宁。”宇叫着宁的名字,对于刚才的问题,宁的神色就是答案的提示案板。
      宁只是看着言,几秒钟的对视后,言别过头,掏出一支烟。
      宇知趣的离开。
      “抱我。”宁突然张口说。
      “啊?”言有些呆。
      “抱我! ”宁坚持。
      言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宁。她们温存的相蹭着脸颊,都发出急促的呼吸。言无法克制,裸露的脖颈,温热的脸庞,焦灼的眼睛,微裂的嘴唇,她的吻一一经过,宁也相同回赠。
      许久,两个人渐渐平静下来。
      “我本来是想跑过来怪你,为什么让我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但是,见了你,却无法责备你,见了你,只能让我更加相信你,但是,我不想背叛自己的父亲。”宁的每丝气息和说出的每个字就像是从心的最底层慢慢浮移出来,有种缓缓抽离的痛。
      言再次抱住宁,让宁面对这种两难是她一直想要避免的,但是命运就好像在玩丢沙包,虽然你拼命的躲避着,但到头来可能还是会被一发击中,索性,实实在在的接住它好了。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说,“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对你的爱把你纠缠进来,如果我们毫无关系,你的感情会来的单纯些。”
      宁拼命的摇着头,泪水决堤溢出,“别让我离开你,这几天让我呆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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