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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褚晨经常说爸爸褚海是自己见过世界上最好、最完美的丈夫。褚海圆圆的脑袋,不足一米六五的身高显得很敦实,妈妈刘裕美站在身边比他还猛一个头尖儿。黑黑的面皮上五官都是大号的,笑起来声音也大的出奇,豪爽的北方汉子,一点儿都没有常年跑生意人的那种精明和市侩。刘裕美虽然年轻的时候长得并不好看,但却有着较为殷实的家底儿,又作为家里的幺女,所以格外受宠。当时的人们都说虽然褚海是倒插门到了刘家,但是刘裕美仍然算下嫁了。刘裕美和褚海结婚的时候,刘老爷子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作为工厂里退下来的老领导,老爷子使尽最后一点儿能力把娇生惯养的幺女刘裕美安排到了车间里一个较为轻松的岗位上。而褚海由于是农村户口,在城市里没有正式的工作,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解决安置问题。刚结婚的第二年两口子就添了褚晨,褚晨自打出生的时候就多病多灾的,褚海乡下的父母迷信,找人给算了一卦,说是因为姥爷给取的名字不好:褚黛琪,太过于阴柔,压不住这孩子打娘胎里带来的一股子邪气,所以建议改一个较为阳刚一些的名字。因为出生在清晨,所以褚海就给改为这么一个,乍一看可男可女的名字:褚晨。
      没成想,改过名字之后褚晨的身体果然一天天健硕起来,也不再三天两头的跑医院了,正因如此奶奶后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小事都要找那个大仙儿算上一卦。可是褚晨长大后就曾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的名字产生过诟病。
      记得有一次她和刘絮儿、门婷婷三人去到家属院一墙之隔的朱庄那里的小山丘上玩耍,三月的春风徐徐吹过,柳絮儿随风飘扬,三人站在山顶上,看着有些梦幻的一切,均沉浸在自己的少女情怀中,没有言语。突然间褚晨开口对着刘絮儿说:絮儿,我真羡慕你的名字“刘絮儿”……听起来多么的文雅,淑女,哪里像我的名字,听起来像一个男生一样。谁知刘絮儿身形没动,却皱着眉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看着空荡荡的山前翻飞的柳絮儿,喃喃出一句话:人生只似风前絮,悲也飘零欢也飘零,都做连江点点萍。褚晨虽然对于舞文弄墨这些高雅的东西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是还是能够听出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想来那时的絮儿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家境优越,家庭和睦,哪里就会生出那样凄苦、悲凉的感慨?然而之后想来,一语成谶这个词儿用在絮儿的身上却再在贴切不过。
      褚海是那种典型的粗萝卜细丝儿,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干起活来却丝毫不含糊,不管是挑水洗衣服这样的重活,还是做饭、缝被子这种女人们做的细活儿,他都样样拿得下。刘裕美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又加上白天要工作上班,所以家里的所有家务事,包括照顾生病在床的刘老爷子都是褚海一个人的活儿。刘老爷子膝下无子只有四个女儿,三个姐姐也心知褚海是倒插门进来的,本来就有点儿看不起,能使着就尽量多使唤。而老爷子私心里却也将他视作了儿子一样对待,所以三人也索性做起了甩手掌柜,落得个清闲,只是偶尔闲暇的时候才回来看看老爷子,而且也都只是点个卯儿,屁股没有坐热就匆匆离去了,周围的邻居街坊们都说老刘家四个闺女都抵不上这半拉儿子。
      两口子整日忙得团团转,自然无暇顾及刚出生的褚晨,于是褚晨不足半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里代为抚养,虽然褚海已经成为倒插门,在农村就不算是褚家的人了,可是这不妨碍老两口对于褚晨的疼爱,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成家,小褚晨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老两口晚年的寂寥。爷爷奶奶对于褚晨悉心照顾和呵护着。由于父母不时的会寄来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这使得褚晨在乡下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奶奶有一双巧手,会拿钱给她买最时新的布料做衣裳,一年四季,她总是能引领村里孩子们的的时尚潮流,褚晨甚至一度觉得,不论是奶奶去镇上赶集时买的衣服还是妈妈从城里商厦给带来的新衣服都没有奶奶亲手做的穿着漂亮合身。奶奶还是个爱干净的老太太,所以褚晨并不像村里其他小朋友们一样整天是花猫脸儿,总是最干净那一个。爷爷当初念过初中,所以就成了褚晨的启蒙老师,从简单的汉字识读到唐诗的吟诵,从数数到简易的加减乘除。由于打扮的齐整,懂的东西又多,褚晨就成了村里面的小明星,不论大孩子小孩子都喜欢围着褚晨转。然而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对于美丑来说,根本就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线,有的孩子认为留长头发、穿高跟鞋的是最美的,有的认为说话轻声细语的是最美的,有的则认为懂得多的人是最美的。可是大人们的辨别能力就鲜明的多了。随着褚晨的一天天长大,她的耳朵里不时的能传来零星的一些关于自己容貌的闲言碎语。
      长相这个问题,遗传基因很重要,而孩子会不会长则更为重要,纵然是父母二人是金童玉女,孩子若是专拣着短处长,只怕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偏偏褚晨就是这么一个专挑着父母缺点长的孩子,母亲刘裕美白皙的皮肤,纤薄的小嘴她没遗传,而圆滚滚的身材,黑黪黪的面皮,大鼻子,厚嘴唇却像极了父亲褚海,偏偏一双眼睛又遗传了母亲的三角眼,不仅是单眼皮,眼角还向下耷拉着,乍一看,不好看,长时间看,也不能算是耐看。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狗戴铃铛跑的欢,后来的褚晨回想起小时候,想着奶奶总是那么费尽心思的把自己捯饬的那么齐整,是不是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弥补自己天生在长相上的不足呢?
      人都说小孩子跟着谁长大,就和谁有感情,这话一点儿都不假。所以当六岁的褚晨知道自己将要被父母接回城里上学生活的时候,抱着奶奶家堂屋里的那张八仙桌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张小黑脸儿五官皱在一起,泣涕聚下,看起来更丑了,最后哭累了竟然就那么个姿势睡着了,可是纵然是在睡梦中,小手也仍然死死的抱着桌脚,。奶奶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褚晨也禁不住抹了几把眼泪。爸爸妈妈看这情形是一时半会儿的把她带不走了,于是就开始了拉锯战。小半年的时间,四个大人都在做一个小孩子的思想工作,威逼不行,那只有利诱了。父母把城里描述成一个充满各种诱惑感的童话世界,还承诺说,只要褚晨好好学习,乖乖听话,不久就把爷爷奶奶给接到城里去一起去住。褚晨这才一千个不情一万个不愿的跟着父母回到了城里的家。彼时刘老爷子已经走了一年有余,而褚海也在刘家一个远房表亲的帮衬之下开始做起了水泥运输的营生。小褚晨的归来使得原来的日子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但是毕竟三口之家能够团聚在一起,辛苦也值得。而且随着褚海的货运日益走上正规,三口之家便慢慢的由小康走向了富人的行列里。
      褚晨被父母安排在了妈妈工厂里所在的子弟学校,由于学校离家近,又大都是熟门熟路的一个单位同事的孩子,所以刘裕美想着这样方便照顾小褚晨,并且刚入学时就不会感到那么的孤单了,八月份,褚晨已经在父母的身边生活了近三个月,她几乎每天都在想爷爷奶奶,想念阳林村的枣树,门前的池塘,还设有小伙伴们……妈妈看褚晨整日窝在家里闷闷不乐,也没有小伙伴,就领着她经常去子弟小学玩耍,熟悉校园环境,鼓励她和其他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儿。渐渐地褚晨就对自家附近的地形轻车熟路了,有事儿没事儿也经常溜去学校“熟悉环境”。
      农村的孩子们大都性子比较直爽,含蓄的很少见,所以褚晨在乡下就养成了热情活络的个性,甭管认不认识的,逢人就自来熟。而城里的孩子们,打小就被灌输了诸如: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和不爱干净不懂礼貌的孩子交往等各种信条,所以,和别人相处起来就没了那种爽快耿直的劲儿。褚晨来到新的环境中仍然像以前在乡下一样,一群小朋友在一起玩儿,她就直接加入人群当中,乐呵呵的跟着别人屁颠儿屁颠儿的!有些孩子不在乎,可以和她友好相处,而有些孩子比较坏,看褚晨长得丑,又是不熟悉的人就欺负她,捉迷藏的时候永远让她找人,跑得最多的是她,但永远也抓不到一个人。
      褚晨和昨天一起玩的一群“好朋友们”约好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还来学校这里捉迷藏。褚晨中午早早吃完饭,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妈妈好奇的问褚晨干嘛大中午的出去。八月初的天气,中午的日头着实是很有杀伤力,褚晨一溜烟儿的跑到门口,说和小朋友们约好了,还没等妈妈来得及问怎么会约到大中午头,褚晨便已不见了踪影。褚晨出门晚了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终于到达约定地点,却呆呆的愣住了,没有人?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人!是不是小朋友们提前藏起来了呢?她把校园能找的角落都找遍了,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中午当空的骄阳,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声,刺眼的阳光让此时满头大汗的褚晨有一瞬间的眩晕。难道是自己记错时间了,嗯……对,肯定是自己记错时间了。单纯的褚晨就这么为别人找着借口。她看西边角落的小亭子投下了一块阴影正好把前面草地上的一个双杠给笼罩住,于是褚晨就慢慢走过去,爬到双杠上,受托腮,看着大地上被炙烤着得一切。不一会儿困意袭来,于是她捡了旁边一块干净的草坪躺下,习惯性的翘着二郎腿,手盖在眼睛上昏昏睡去,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儿,没成想还真就睡着了。正在梦中和小朋友们一起打枣,突然脚崴了一下,脚踝处传来一阵阵的痛感,一下……两下,怎么还是间断性的?
      喂喂喂……起来了,起来了,野孩子。
      褚晨微微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站着两个年龄稍长的男孩儿,一个面容白皙的正用自己的左脚一下下的踢着褚晨的脚踝。
      褚晨一骨碌坐起来,拍拍身上的草,而那个踢她的人却皱着眉头一下子跳离褚晨身边几步开外,脸上并伴随着一种无限鄙夷,厌恶的表情。
      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啊,流浪儿吗,竟然睡地上?还长得这么丑,他小声嘀咕着最后一句话。
      褚晨并没有听见最后一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在等我的朋友,我们今天约好了,可是,我好像记错时间了。
      哦……原来你就是昨天的那个丑妞妞啊!后面站着的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黑瘦的男孩儿突然指着褚晨开口说道。
      丑妞妞?你什么意思啊?褚晨有一点儿反应不过来。
      哈哈……这你都不知道啊?就是说你长得难看呗,看来你不仅长的难看,还是个傻子,白净男说道。
      你……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妈妈说过不许骂人,骂人不是好孩子。褚晨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长的丑,顿时觉得倍受打击,并且还无力还击。
      嘿嘿……韩乾,她是不是就是你昨儿跟我说的,你们一起捉弄的那个丑妞妞啊?白净男对着黑瘦男问道。
      嗯……就是她,跟个傻子似的,都不认识她,什么都不会,还非要和我们一起玩儿,还约好时间再和我们玩儿,谁愿意理她那么多啊!我们昨天为了躲她。专门把时间地点改在今儿晚上7点在工会俱乐部那里了。韩乾说完鄙夷的撇撇嘴。
      纵然褚晨再单纯,这时候才听出了一些眉目来,原来昨天那群“好朋友们”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不仅这样还骗自己。褚晨一下子就急了,她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小朋友,摆明了欺负人嘛,妈妈经常说要与人为善,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欺负别人,更不能骗人,这样才是一个乖孩子。褚晨正要上前理论,只见那个白净男上前推了一把褚晨说:闪一边儿去,我们俩要比赛双杠。褚晨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她眼睛含着泪水,又站回原地,此时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子倔强劲儿,使得她如脚下生根一般,一动不动,任凭黑、白俩男孩儿辱骂或者推搡,推远了,再站回来,推倒了再爬起来,自始至终她都咬着厚实的下嘴唇,眼泪掉了一串串,却竟没发出一丝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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