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65、江湖传说

　　黄轶飞踌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到安茉租住房子的楼下，他仰头看亮着灯光的阳台。房间里有灯光在亮，说明有人在家，这比他睡过的酒店房间要更加的温暖的，只有他用门禁卡进去了，自己按亮灯后，房间才会开始有人。
　　夜晚的黑，掩盖了很多东西。老旧的小区，跟现在高层楼的新小区比起来，人就会少很多，这也是不断的拆迁的主要原因，都要把有限的空间，不停的往上拔高，然后，圈进来更多的人居住，热闹且嘈杂，但却谁家和谁家都未必会成为朋友。
　　黄轶飞犹豫了好久，没有上楼，他觉得安茉肯定不会见他。黄轶飞拿出手机，再次犹豫了片刻后，拨打了安茉的电话。电话打通了，但很快被掐断，黄轶飞狐疑的四处看看，如果他耳朵没毛病的话，他确实听到了掐断前附近好像有安茉手机的铃声，黄轶飞再打，果然，安茉的手机铃声若隐若现的响在在寒风里，但很快又被掐断。黄轶飞有些激动的一边打电话，一边转身在小区里四处张望，但他打过去的手机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小区的后门偏僻的角落里，云志背对着安茉，好一会儿没说话。他们已经在寒风里站了不短的时间，安茉感觉她的手指头都冷了，但云志就是不说话，只是背对着她站着。
　　“什么事儿啊？”安茉跺着脚，缩着身体，打着寒战的问，这是她重复的问第二遍了，问第一遍的时候，云志就背对着安茉没有说话。
　　云志依旧没有说话，但他慢慢的转过身看安茉。安茉呆站在风里，傻傻的张大了嘴巴，因为转过身看她的云志，是泪流满面的。在安茉的记忆里，从未看过云志哭，也许云志流过泪，但从未让她看到过。
　　“你怎么了你？”安茉慌慌得走到云志面前，去摸云志的胳膊，云志的手，还有云志的脸和脖子，所有能在外部能触摸的地方，安茉大致都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异常，但云志的眼泪却依然是不停的无声的流着。
　　“云志，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话啊？说话？”安茉仰着头伸手去抹云志脸上的眼泪，却发现不管她怎么帮云志擦眼泪，云志的泪腺像是坏掉了似的，不停的流着。安茉跟更慌了，她的个子比云志矮大半个头，但她还是强硬的拽着云志的胳膊，努力拥抱住云志，“你别哭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跟我说好不好？”
　　“安茉，我……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云志哽咽的声音含糊在风里，他痛苦的拥紧了安茉，下颌抵着安茉的肩头，这也许是两个人自生分以来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毫无芥蒂的拥抱。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吓我，不管什么事儿……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安茉轻轻的拍着云志的后背，不停的安慰他，安茉突然发现，云志在她的心里是如此的重要，这个男人只要好好的存在着，就是她无须提及的一种支撑和后盾，只要他没事儿，安茉觉得自己就会没有事儿，他们是一体的。他们在漫长的痛苦的岁月里一起经历过，已经彼此心照不宣，熟稔到像一个人左右手，相安无事，却又彼此依靠。安茉轻抚着云志的后背，拢着他北风吹乱的头发，“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这件事儿结束了，我都告诉你……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云志更拥紧了安茉，他用大衣裹着安茉，眼神空洞到茫然，他在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等这件事儿结束了。何谓结束呢？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安茉想都不想的就给出答案，这就是相依为命，不需要追问太多为什么，也不需要顾及任何后果，只要其中一个人说留说走，另外一个都可以不过脑子的说：好的，没问题。

　　黄轶飞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眼前的一切。安茉是如何艰难的把云志抱在怀里，他看到了。安茉是如何的替云志擦眼泪，他看到了。安茉是如何的轻轻的拍着云志的后背，拢着云志被风吹散的凌乱头发，他也看到了。当安茉跟云志说：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走。黄轶飞也听见了。
　　一个女人不问原因和结果，毫不犹豫的就跟一个男人走，是这个男人最大的财富。
　　黄轶飞一直觉得他嫉妒刘瑾，因为刘瑾拥有安茉青春期的回忆。刘瑾有安茉的脸红和紧张，慌慌的小女儿态，还有安茉的那些苦涩的诗词。但黄轶飞发现他错了，他最应该嫉妒的是云志，这个男人无声无息的像是不存在似的，但他却能带走安茉，能带走一个自己想要的女人，胜过任何一种回忆，回忆都是留给那些带不走的人的。
　　黄轶飞别过脸看远处，他忽然很想知道，被安茉主动拥抱是什么样的感觉？被安茉轻轻的抚着后背，被她拢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真的渴望这些，渴望到发疯，渴望到随便在他和安茉之间随便扔一只萤火虫，他都能燃烧到极致。
　　手机在黄轶飞的大衣口袋里嗡嗡的振动着，黄轶飞拿出手机，是文森打过来的电话。
　　“老头子在哪儿？”黄轶飞淡着语气，不疾不徐的问着。
　　“黄董正好也在找你呢，黄先生，我们在周董的会所这边。”文森的声音响在电话里，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格调高雅的音乐声。
　　黄轶飞啪的挂断电话，最后看一眼安茉和云志相拥着的场面，头也不回的离开。命运多桀，事实难料，就当是看一对陌生的情侣相拥吧，在只有霓虹才彰显温暖的都市里，多几对紧紧相拥的身影好过孤单的人在徘徊，好过多几个只能睡在酒店的人。

　　安茉送云志回家，当他们走上云志所在的楼层，苏珏拎着大大的袋子倚在云志家的防盗门旁边，又困倦又疲惫。云志站住没动，安茉看看云志，又看看快要睡着的苏珏。
　　“她是谁？”安茉小声的问云志，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苏珏。
　　“苏迪的妈妈。”云志的声音更小，似乎不是很想解释太多。
　　苏珏拎着大袋子的手指头松弛了下去，袋子掉到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噗的声音。苏珏惊醒过来，困乏的看到云志和安茉，彻底醒过来，表情不自然的看着云志，“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位是？”
　　“我朋友。”云志冷淡的掏出钥匙低头开门，他开门的动作很慢，慢的不像是在开自己住的地方。
　　“云志，我先回去了。”安茉犹豫了片刻，她实在找不到自己还留在这里的理由。
　　“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云志很突然的转身叮嘱安茉，他手里的钥匙也终于打开了门。
　　安茉点了下头，她下楼梯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苏珏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云志已经推开门，无声的往里面让了一下苏珏，他先走进去，按亮了客厅的灯。
　　苏珏跟在云志的后面进入房间，房间里有些凌乱，但也不算太乱。简单的生活用品，简单的家具和生活设施，简单到一看就是过客的房间。苏珏把大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有拌好的小菜，有生活用品洗发水香皂，甚至还有内裤和袜子，云志就看着苏珏一样一样的整理着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他也不说话，也没什么可说，事情到了现在，云志最想要的是苏珏苍白的理由和解释，除此以外，苏珏做任何事情，在云志看来都是欲盖弥彰。
　　“我不耽误你休息吧？”苏珏整理完东西，又开始收拾云志住的房间。
　　“无所谓，我……被工厂开除了，上班走神儿，毁了一批上百万的料，赔又赔不起，开除反而解脱了。”云志仰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说着。
　　“那你以后……”苏珏收拾家的动作停顿下来，她的表情不安起来，苏珏当然知道云志所说的上班走神儿是什么意思。
　　“以后再说以后的话，这些年怎么过还不都过来了？命贱好活。”云志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苏珏。
　　苏珏迟疑着拿起沙发旁边云志的大衣，轻轻的帮云志盖上。然后苏珏拎着扫把，拿着抹布，开始帮云志收拾住的地方，她一边收拾，一边流眼泪，眼泪嘀嗒在刚擦过的地砖上，苏珏就再次拿抹布不停的擦拭着。

　　周董的私人会所，奢华低调。
　　私人酒会，来的人非富即贵，大家都很有教养的小声说话，微笑着品酒。所有的葡萄酒都是黄轶飞联系海外的供货商原装进口的，来自原产地的葡萄酒吸引了所有品酒的来宾，就算是橡木塞也变成品头论足的小话题，月亮到了外国果然比国内的圆？
　　“轶飞的眼光真是不错，这个系列的酒比我想象的要好。”周董满意的品着酒，小声的跟黄晟铉说着。
　　黄晟铉略点头表示赞同，嗅着高脚杯里的葡萄酒，他喝的极少，味道对他而言，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种奢侈品。文森不远不近的站在黄晟铉的不远处，随时关注黄晟铉的需要与否。黄轶飞就在这个时候冷冷的带着冲撞的情绪，闯进会所，他放肆的站在门口用眼神搜寻着，当他看到黄晟铉的时候，文森也看到了他。
　　“黄先生，这次的酒不错。”文森赶紧拿起旁边侍者端着的托盘里的红酒递给黄轶飞，挡在他和黄晟铉之间，声音不高不低的，也算是给黄晟铉一个提醒。
　　黄轶飞接过红酒一饮而尽，推开碍事的文森，拎着空杯子大踏步朝黄晟铉走过去。私人会所里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多人都看到了黄轶飞带着敌意和莽撞朝黄晟铉走过去，熟知父子俩关系的人都紧张的略后退，以免被无辜殃及。周董慌慌得站到旁边，不停的朝周围的人小声说着：大家可以去旁边的房间坐坐，那里都是我收集的一些小古董，还有一些白兰地和伏特加。
　　大部分的人都很自觉的跟着周董离开，但还剩下少部分的人等着看热闹。黄晟铉微微的品了一小口醇厚的干红，无动于衷的看着走过来的黄轶飞。
　　“你有没有爱过她？”黄轶飞凛冽的眼神盯着黄晟铉，爱一个有那么难吗？若黄晟铉爱甄晴，为什么会搞成今天的状况？
　　黄晟铉沉默的看着手里的酒杯，高脚杯里的红酒有很好的挂壁性，亮透的红宝石颜色。黄晟铉抿抿嘴唇，刚才的小半口红酒，不多不少，口感极其舒适，甘醇、细腻、圆润。
　　“黄先生……我再给你倒杯酒吧。”文森不放心的略强硬的抢下黄轶飞手里的空高脚杯，他无法估量黄轶飞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黄轶飞一边吼着，一边冲动的双手抓住黄晟铉的衬衫领口摇晃着，“你要是真爱她就给她一辈子啊？为什么要搞成今天这样子？爱一个人本来就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黄晟铉用力摔开黄轶飞，一记耳光打在黄轶飞的脸上，黄晟铉冷笑，“很容易是吧？那你现在就去把你喜欢的姑娘娶回来做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她得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过得了我这关，也过得了你这关？”
　　黄轶飞抚着嘴角的血迹，黄晟铉的这一巴掌打很非常用力。
　　“安助理也好，别的什么姑娘也罢，你既然说的那么容易，现在去娶一个回来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爱的比我这个坏人更纯粹？要是你做不到……你跟我有什么区别，你恨我？你恨得是你是跟我一样的人！”黄晟铉冷冷的整理着衬衫领口，他重新接过文森递过来的红酒杯，绷着脸喝了一大口红酒，他的脸色也愈加的苍白。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那是传说，现实是江湖，江湖岂容传说的存在？
　　黄轶飞的嘴角还渗着血迹，他阴翳犀利的眼神毫无惧意的盯着黄晟铉。黄晟铉的最后一句话戳到他的软肋，他又能去哪里娶回一个心爱的姑娘？安茉拥紧云志的场面刺激着黄轶飞的神经，她拢着云志被风吹乱的头发。黄轶飞又有什么资格去说最简单的爱呢？他对安茉何尝不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利用？他拿什么去反驳黄晟铉？

　　安茉回到小区楼下，这才拿出手机开机，她想给云志发一个短信，说自己到家。但当她开了手机后，手机短信跟爆炸似的滚滚而来，全是文森的，大部分短信的内容都是：安助理，你在哪里？开机后回电话？
　　安茉犹豫着，她一点儿都不想给文森打电话。好容易才算摆脱噩梦一样的黄氏集团，难的清闲，文森找她，无非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没什么该交接的，黄轶飞本身就没什么具体的事务。安茉给云志发短信，文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文秘书，你找我？”安茉迟疑的接听电话，她现在对文森也没什么好感和坏感，大家各为其主而已。
　　“安助理，你总算开机了。”文森似乎松了口气。
　　“文秘书，我已经不是什么助理了，手头也没什么必要的工作，黄先生的工作应该很容易上手，让新来的外涉助理帮忙就行……”安茉提醒文森，她突然很不喜欢安助理这个称谓。
　　“安助理，你现在还没彻底辞职啊，要一直挂职到黄先生去欧洲那天的，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黄先生喝醉了，我搞不定他啊……喂喂喂，黄先生，你看着点儿红绿灯啊……那边是单行道……小心车！安助理，你快过来帮忙啊？我们还在中街酒店这边……你怎么打人啊？”文森在电话那边着急的嚷着。
　　“文秘书？文秘书？”安茉还听到电话里有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各种嘈杂声，似乎还有吵架声音，然后通话中断了，安茉再怎么打过去，电话始终接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