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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上善若水 ...

  •   空旷的健身中心,游泳池。
      黄轶飞一个人在里面疯狂的游着,文森不动声色的在游泳馆门口放了:维修中,暂停开放。放完了牌子,文森还是不太放心的在游泳馆门口走来走去,偶有想游泳的人探头进入,文森就很本能的用身体挡在门口,很客气的说着:对不起,这会儿暂不开放。
      黄轶飞在泳道里面游,刘瑾就沿着游泳池沿儿慢慢的跟着走,沉默的看着黄轶飞来来回回的游着,想着文森找他来劝黄轶飞的场景。文森找他来之前,再三叮嘱过要他想办法劝黄轶飞离开,因为这会儿他还发着高烧,又在和黄晟铉较劲儿后的气头上。
      刘瑾问文森:你以为我是谁?我怎么能劝得了他?
      文森说:刘经理,我是有病乱投医,你们之前不是还和和气气的在员工餐厅吃过饭吗?说得上来话,总归还是管用些,最关键是你们跟安助理都熟。
      刘瑾刻薄的说:文秘书,你真是够敬业的,黄董和黄轶飞与你也不相干吧?你也没少受气吧?用得着这么关心黄轶飞吗?老的小的你都顾着,果然是职场王道。
      文森苦笑着说:刘经理,你说我什么都好,我之所以不放心黄先生,还真不是想讨好他,就他那性格,地球人哪个能摸透他的心思?你知道他已经五年没有见到他妈妈了吗?连个电话都没通过,我也是有妈妈的人,三两天不见她,不打打电话,我都受不了,你想黄先生心里会舒服吗?
      刘瑾问:他妈妈呢?
      文森表情为难:刘经理,你就别问了,有些事儿不是我们改变不了。
      黄轶飞加快了在游泳池里游泳的速度,刘瑾依旧沉默的慢慢的在游泳池旁边走着。不远处的文森着急的朝刘瑾使眼色,小声的提醒着,“刘经理,他还发着高烧呢。”
      “想游就游个够吧。”刘瑾的声音不大,但空旷的游泳馆里有回音,嗡嗡的像很大的声音似的,文森气的差点儿想冲过来想把刘瑾推到游泳池里。
      黄轶飞像是没听到刘瑾的话似的,潜泳到游泳池的下面,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魅。
      “听人家说,一个人不能放声大哭的时候,游泳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你把眼泪留在水里,谁也看不到,一个人不能肆无忌惮大喊的时候,就可以把身体沉到水底,随便怎么喊,谁也听不到!”刘瑾跟在黄轶飞泳道的后面,提高了声音。
      黄轶飞停止游泳动作,潜在游泳池里面,像个不动的静止的游泳池配件抑或组成部分。
      “知道高中的时候我对安茉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吗?”刘瑾也不看黄轶飞,自顾自的朝泳道的一头慢慢走去。
      黄轶飞慢慢的从游泳池底浮上来,缓慢的在泳道里游着。
      “安茉写了一首词,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词。”刘瑾怅然的看着空旷的游泳场馆,他的思绪飘摇的有些遥远,又回到高中毕业,安茉来学校拿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在空荡荡的几乎走光了所有应届毕业生的学校里打着排球,最后安茉离开,他们齐声背诵的那首词,“青冥浩荡,万里征途,多情楚楚。志远江湖人生路,料的风云突兀,风吹雨打寂寞苦,漂浮往事旧梦衷。狂歌去醉对月舞,醒在灯火阑珊处,回蓦中,前生后世轮回渡……”
      黄轶飞喘息着停靠在游泳池的边上,他的脸色煞白,清瘦结实的身体上滚动着游泳池里微凉的水珠。
      “那会儿才高二,安茉已经老了,十七八岁的人生,心要苍老到什么样子,才能写出来这样的诗词?我不知道你和安茉背着我发生了哪些故事,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她的难受不在你之下,真的。”刘瑾蹲在黄轶飞旁边,淡淡的看着他。
      黄轶飞抹掉脸上的水,朝刘瑾伸出手。刘瑾伸手去拉黄轶飞,黄轶飞突然用力,刘瑾猝不及防的摔进游泳池。
      “喂喂……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刘瑾恼火的在游泳池里挣扎,他的大衣湿了水,裹着身体笨笨的。
      “不好受,那大家就一起难受吧。”黄轶飞出了游泳池,接过文森递过来的浴巾,裹着,大踏步的朝更衣间走去。
      “刘经理,还是你有办法。”文森如释重负的朝游泳池的刘瑾竖起大拇指,黄轶飞总算不再水里折磨自己了。
      “拉我一下啊。”刘瑾恼火的朝文森伸出手,他全身上下都要被衣服像绳子一样缠的紧紧的。
      文森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拽着刘瑾的手往游泳池外面拖。

      安茉陪着戴安来到小区外面的一家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茶餐厅,冬日寒冷,茶餐厅的生意还算不错。戴安还系着安茉送的蜡染的围巾,她白皙水嫩的肤色保养的很好,尤其显得有弹性,应该跟长期做瑜伽排毒有关系吧。
      “你最近怎么都不联系我了?”戴安招呼服务员先上壶玫瑰茄的茶,嗔怪的笑着看安茉。
      “戴安姐,我……我其实不用再去公司上班了,所以,所以就没办法跟你说黄先生的日常工作安排。”安茉心里涌动着愧疚,想着戴安送了自己那么多东西,但始终没特别帮到戴安什么,也不知道她和黄轶飞的关系进展的怎么样了。
      “小茉,你能不能不要总往那些事情上想?难道我找你就只为了和轶飞的事情吗?对了,你刚才说你不去公司上班是什么意思?”戴安不满的瞥一眼安茉,但又很关切的追问安茉刚才说的话。
      “我一直都在申请辞职的……黄先生这边最近工作一直挺忙的,不过忙也忙不过几天,等你们去欧洲了,我就能正式辞职了,刚才文秘书打电话跟我说,我可以不去公司上班了。”安茉陈述的很艰难,她觉得这些都是戴安的眼神一直注视着自己造成,再也不用去黄氏集团上班是安茉最大的愿望,但愿望实现后,却是空荡荡的落寞。
      “这样……”戴安若有所思,转着手里的暖色调的茶杯好一会儿没说话,正当安茉悬着的心要放下去的时候,戴安突然再次抬头看安茉,“小茉,你为什么那么想辞职?黄伯伯的公司一直挺不错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去策划部试试啊?”
      “我……”安茉的脑子电视机雪花点般的白花花了一阵,她刚才差点儿脱口而出,说自己不想看到黄轶飞那个混帐东西,但碍着戴安,安茉还是婉转的调换了言语,“我不太适合那里,能力有限。”
      “小茉,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轶飞吗?”戴安柔若无骨的素手覆上安茉微凉的,她问的一点儿都不带情绪,安静的,平静的,像是问一件跟她不相干的事情。
      “戴安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黄先生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他……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做事儿很奇怪……他还背着你跟阿琪约会的,上次阿琪来找他说怀孕了,黄先生竟然还想把阿琪推下楼梯的……”安茉慌慌得辩解,之前被戴安撞见的场面,已经很让她在人家面前无地自容了,现在又突然被戴安提出这样的问题追问,安茉觉得她一定是做了让人无法原谅的行为。
      “小茉,你干嘛那么紧张啊?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就是问问,轶飞他人是到了三十,但还是改不了年少轻狂的性子,做出很多不合规矩的事儿,给你给文秘书给很多人都带来不少麻烦,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戴安一脸真诚的歉意,毫无矫揉造的成分。
      安茉抿抿嘴唇,她壮着胆子问戴安,“戴安姐,你喜欢黄先生吗?”
      “喜欢啊,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知道黄伯伯希望我们结婚,轶飞小时候吃过很多苦,经历过很多非常不好的事情,黄伯伯希望我能给他正常的生活感觉。”戴安毫不犹豫的回答安茉,她的眼神干干净净的,柔和的一点儿戒备和敌意都没有。
      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是上善若水,譬如戴安。
      “小茉,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你给我的感觉是极冷淡的,我知道轶飞对你……虽然我也说不上他对你到底什么样的感觉,但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好奇心,欺负也好,想尽办法刁难也好,其实都是在表达特别的不愿意承认的感觉吧,小茉,我就想告诉你,对轶飞这样一个不是特别正常的男人来说,我真的是最适合他的人。”戴安的素手端起颜色滥俗的茶壶,给自己喝完的杯子里重新倒满淡色的玫瑰茄。
      安茉没有说话,戴安的话让她想起藏在自己心里最底处的铭洋,安茉的心里无端的升腾起不是很绝望的暖意。按照戴安的逻辑,那么适合安茉的良人亦会是某个正常的人,安茉略自作多情的分了好一会儿神。
      “如果轶飞有伤到你,我真的非常抱歉,小茉,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委屈,只要能补偿你的,我都会去做。”戴安低了声音,更关切的看着安茉。
      “戴安姐,我真的没事儿,我现在都不用去公司了,黄先生找不到我的麻烦。”安茉心里暖暖的,大部分的女人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讨不到特别的好处,就会迁怒于男人身边的任何相关和不相关的其他女人,戴安却向来只从黄轶飞身上找原因,适时地对安茉致歉,光是这份真诚已经够宽容,黄轶飞没理由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苏珏打电话逼着苏迪必须在学校把去新西兰的申请书还有相关手续都处理完了,才能回家,不然绝对不允许苏迪回来,语气强硬的毋庸置疑。云志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一圈一圈的打着苹果皮,云志的眼角能瞥见苏珏的背影,染的刚刚好的头发洗过水,黑黑的,混杂在周围自然色的头发里,倒也能鱼目混珠,苏珏又略显得年轻了不少。
      云志在想,苏珏不让苏迪回来,是要腾出空间跟自己摊牌吧?当初会是什么样的原因抛弃了自己呢?云志看着手里一圈一圈的苹果皮极薄的慢慢垂到深色的木纹地板上,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去猜想那些可能的原因,他只是更急切的希望苏珏能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让自己能原谅她的理由?
      “晚上想吃什么?”苏珏挂了电话,回头看云志,表情里带着略僵硬的笑,妥协不来的陌生感,像一堵透明的墙壁,就如《吸血鬼日记》里的巫师邦妮,随便念个咒语,就能隔开吸血鬼,看得见,说的话来,就是触不到身边。
      “随便。”云志心不在焉的应着,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看我这记性……”苏珏尴尬的拍拍脑袋,快步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她又出来,手里拿着纸袋子,“云志啊,你试试这几件衬衫,都是我新买给你的,你好像衬衫不多。”
      长长的苹果皮终于还是落到了地板上,云志的耐性也随之中断,但他还是沉默的看着苏珏。苏珏把袋子里的衬衫都倒出来,动作乱乱的拆着包装,白色的、深蓝色的、灰色的各种款式的衬衫散落到沙发上,苏珏笨拙的解着衬衫的扣子,解完了,微笑朝云志摊开,示意云志穿上试试。
      云志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背过身脱下工作服,然后是工作服里面的薄毛衣,然后是薄毛衣里面的浅色衬衫,然后,接过苏珏手里的衬衫。云志后背上一条一条的疤痕醒目的袒在苏珏面前,那些疤痕没有一条是处理过的,都是皮开肉绽后慢慢自己愈合的,这就导致伤口处的疤痕看着格外的狰狞,苏珏脸色煞白,她颤抖着手,试探性的去触云志清瘦后背上的疤痕,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些疤痕上,云志的身体僵僵的站住了,他穿衬衫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苏珏的眼泪无声的嘀嗒着,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些疤痕醒目的就像鞭子似的抽在她的身上一样疼。从来没有想过,母子连心的感觉会是如此的痛彻心扉,也未觉的欠下二十七年的债会如此的沉重,命运一条看不见的线,牵来扯去的,从来不放过任何途经的过客。
      云志始终僵僵的不动,苏珏抹干眼泪,拽过云志手里的新衬衫,从背后帮云志慢慢的穿上。然后,苏珏绕到云志前面,仰着头,踮着脚尖,帮着云志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扣上,云志的喉结,颤颤的动着。
      刚来暖气不久的客厅里,散着看不见的热度和暖意。云志终于还是别过头看其他地方,苏珏的影像在他眼睛里开始模糊,云志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淌下,一团团的坠湿在白色的衬衫上。这世界,什么时候为最普通的小人物改变过呢?有个称谓,在云志的声带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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