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106、最后选择

　　婚礼前一天。
　　黄轶飞是第一次去他和戴安的婚房，房子装修的很漂亮，都是暖色调儿。光线也好，尤其是宽敞的阳台，吴董在嫁女儿这件事儿上果然大手笔，也非常舍得投入。
　　戴安没想到黄轶飞会来，她穿着家居服在房间里整理窗帘，房间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戴安甚至都没听到黄轶飞开门进入房间，她背对着房间门，一边哼着歌儿，一边踮着脚尖儿整理垂顺的窗帘，阳光透过蕾丝的内衬，晕在戴安的家居服上。黄轶飞就背靠着门看着戴安在黄晕的太阳光里，哼着歌儿，理顺着落地的窗帘和内衬。
　　黄轶飞的眼神落在戴安虚掩在家居服的小脚踝处，盈盈可握的柔软和纤细，他突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不知名的小野猫窜了出来，带着喝醉的他到处乱窜，窜到黄轶飞都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他的生活全都乱了，乱的黄轶飞自己都忘了他本该属于什么样的轨道，现在小野猫窜走了，他的世界他的生活空了，空的变成了橡胶人，需要很多很多东西才能填完内里的虚空。其实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找个内外兼顾的老婆，又不去闲事儿管自己，随便他做什么都无所谓？这不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吗，他黄轶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戴安转过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黄轶飞，她愣了以下，想到自己有在哼歌，又穿的太过平常，表情也跟着羞赧起来，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戴安，戴安避开黄轶飞的眼神，“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戴安，你过来。”黄轶飞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招呼戴安坐过去。
　　戴安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沉默的坐到黄轶飞身边，心不在焉的看着脚上的拖鞋。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黄轶飞握住戴安的手，平静的看着戴安。
　　“轶飞，我很难说清楚对你的感觉，首先，你不会因为我爸爸而屈从任何事儿，这是我在很多其他男人身上看不到的，我从小到大是被宠大的，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人敢给我脸色看，但你敢，女人都喜欢能驾驭自己掌控自己的男人。”戴安挪了身体，靠近黄轶飞的身体，她的手回握着黄轶飞骨节硬朗的手，“你说了小茉的过去，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她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能给，我相信我给得起。”
　　“戴安，所以我今天必须再跟你结婚前说一次，以后都不会再说，如果和我结婚是你和我妈想要的，我可以成全你们，结婚以后我和你也能做到相敬如宾，我们会像很多夫妻那样，对着别人微笑，你会保持你美丽的形体还有容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会陪你和我妈去旅游，但你别苛求我每天可以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也别苛求我跟你说爱不爱，荷尔蒙上来的时候关了灯也能亲近，但别介意我把你当成谁，也别管我在外面有没有女人，我绝不干涉你去找个完美的对你好的情人，如果你喜欢孩子，我更不介意你跟你喜欢的别的男人有一个孩子，但我不会给你这些。”黄轶飞心平气和的说着，似在说完全跟他不想干的事情。
　　“那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呢？”戴安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在淡粉色的家居服上，她长长的睫毛抖着，抖到全是晶莹的泪花挂在上面。
　　“这是你想要的，也是我妈想要，更你爸想要的，我所谓啊。”黄轶飞从茶几上的纸巾盒上抽出面巾纸，帮戴安擦拭眼泪和花了的睫毛膏，“别哭啊，我还真怕你和我妈哭。”
　　“那你爱安茉吗？”戴安哽咽的抬起头，看着黄轶飞。
　　“我不知道，但我会经常想起她，想起她我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兴奋，会很想欺负她逗她，惹毛了她，又贱贱的想去讨好她哄她，哄好了就开心的跟小时候过了年似的，哄不好灰头土脸的又想骂自己自讨苦吃……她朋友出事儿了，随便跟警察撒谎说了句结婚，就真的跑去买戒指准备结婚，也没想过拍婚纱照度蜜月，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黄轶飞伤感的倚着沙发，恍惚的看着被风拂动的窗帘，黄轶飞就突然的想到，其实安茉除了叫过他黄先生，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戴安就用力的攥着黄轶飞握她的手，她温热的眼泪就慢慢的落到上面。
　　“又哭？哭肿了眼睛明天怎么举行婚礼啊？我去拿冰块帮你敷眼睛。”黄轶飞站起身，但他的手被戴安抓的很紧。
　　“轶飞，如果我坚持跟你结婚呢？”戴安的声音湿湿的，透着无奈。
　　“我没问题的，你和我妈，还有你爸想要的，我全都满足你们，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满足了你们想要的，你们就不能再干涉我任何事情。”黄轶飞重新坐到戴安身边，揽住戴安的肩膀轻轻的拍拍，“好好睡一觉，明天美美的结婚，我保证配合你拍照。”

　　婚礼当天，黄氏集团的下属酒店人满为患。
　　各部门的经理，各行业的熟人和同行，文森忙里忙外的，刘瑾冷着脸远远的看着，看着黄轶飞飒飒的礼服，面带微笑对着来来往往的宾客。
　　甄晴换了大红的唐装，精神状态也跟着年轻了好多。吴董亦是金装上身，来来回回的，不时的用手拍黄轶飞的肩头以示满意。
　　到了婚礼时间，戴安没有出现，吴董又是看表又是拽过文森小声低语。文森来来回回的跑了几次，脸色越来越难堪。吴董亦是脸色苍白，一直到所有的宾客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还是不见戴安的身影。
　　黄轶飞倚着酒店礼堂司仪站着的桌子，气定神闲的玩着手机，一点儿都不着急。
　　所有的宾客都在追问新娘戴安去了哪里，吴董的汗都下来了，急的团团转。甄晴急的转着轮椅来到黄轶飞身边，示意黄轶飞去找，黄轶飞不以为然。
　　“新娘不见了，留纸条说不结婚了！”司仪慌慌张张的摇着手里的纸条，急急地从休息间跑出来。
　　来宾们哗然一片，交头接耳。吴董脸色苍白，放下酒杯，转身离开酒店大堂，吴董身边的一些亲戚也跟着吴董跑出酒店大堂，剩下的宾客更加的哗然。
　　“酒席照吃，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啊。”黄轶飞却异常振奋的招呼酒店大堂的来宾，甚至还挥舞着手臂以示安抚。
　　“阿飞，你这不是胡闹吗？还不去找戴安？”甄晴气恼的拽着黄轶飞的礼服，大声的训他，黄轶飞当没听见，还让司仪把甄晴推到主桌上。
　　参加婚礼的来宾们被服务员们引领着入席，黄轶飞抬头看向酒店大堂透进灿烂阳光的玻璃窗，小声说了句：谢谢！

　　五月中旬的北京城，热度已几近初夏。
　　刘瑾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看着咖啡厅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黄轶飞穿着深色的短袖T恤，竟然还搭着蜡染的围巾，失魂落魄的出现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间，直至走到咖啡厅门口，推门进入，看到刘瑾，又朝刘瑾走过来。
　　“你是故意的吧？”刘瑾盯着黄轶飞，很突然的问。
　　“拿铁。”黄轶飞朝店员招呼了一下，坐到刘瑾对面，“什么故意的？”
　　“戴安逃婚啊？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刘瑾狐疑的盯着黄轶飞，他才不信戴安会很突然的就逃婚了，连句解释都没有，若是真的能随随便便逃婚，之前又何必爱的那么纠结呢？
　　“我其实真的有想过就这么结婚算了，反正怎么都是一辈子，我连绝育都做了，还有什么有所谓的呢？”黄轶飞幽幽的感叹，他觉得自己也累了，“我没跟戴安说什么，我只是把我跟她结婚后的最真实可能的生活状态跟她直接说清楚，让她选择，如果她能接受我就没所谓了，怎么都是活着。”
　　“那你干嘛不逃婚？你要是直接逃婚了，说不定还能轰动一时，安茉也能看到。”刘瑾促狭的看着黄轶飞，他有些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她逃婚我没面子，我逃婚她没面子，换了你，你怎么做？”黄轶飞拿起刘瑾面前的咖啡，毫不避嫌的喝了一大口，“你约我来这里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无聊到一起喝咖啡，你不觉得很歧义吗？”
　　“你……真的不去找安茉？”刘瑾试探的问黄轶飞，他的眼睛也盯着黄轶飞的眼睛。
　　“她没什么亲戚朋友可投奔，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黄轶飞叹息，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到安茉去了哪里。
　　“我说了你别介意，正因为安茉没什么亲人，你可能是她最亲的人了。”刘瑾伤感的抬头看咖啡店墙壁上挂着的碳素笔画，看着看着就像之前他在这家咖啡店装修的时候两个人隔着咖啡厅的玻璃橱窗懵懵像看的场景，刘瑾感慨，“上次我在这里见安茉，咖啡店还没装修，你还没去欧洲……”
　　黄轶飞抬头环视咖啡厅，然后他就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参差不齐的各种版面大小的黑白碳素画。黄轶飞像是被针戳了似的站起身，快步跑到那些框架画前面，甚至扯下来看，画的尾框处，标注着模糊的Mo。
　　“先生你干什么？”咖啡厅的服务员紧张的走到黄轶飞身边，阻拦他去够那些框架的画。
　　“这些画是哪儿来的？”黄轶飞冲动的嚷着，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开始转头看黄轶飞。
　　“是我们老板朋友的朋友画的。”服务生紧张的解释着，招呼别处的服务生过去帮忙。
　　“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你们老板！”黄轶飞一手拿着框架画，一手揪着服务生问。
　　“我们老板不在……他出国了！”服务生很委屈的解释着，又不敢用强硬的动作制止黄轶飞的粗暴动作。
　　刘瑾也被黄轶飞的举动骇住，他匆忙拉开黄轶飞和服务生。
　　“老板的朋友的朋友？”黄轶飞恍惚的喃喃着，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框架画，摘下手腕上的石英表，看石英表的前后，终于在石英表的后面看到了标志：阿布工作室。黄轶飞又突然的拽下脖子上的蜡染围巾，找不到铺着的地方，就铺到刘瑾的背后，仔细的看着，看到最角落里的标签：阿布工作室。

　　阿布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悠闲的喝着咖啡。
　　阿布的办公室不大，但窗户很大。那几乎是一整面的玻璃墙，足够她看到都市喧嚣的白昼和霓虹的黑夜，风吹起的柳絮，飘飞的雨雪，她是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
　　“喂喂喂！你谁啊你？”阿布办公室外面响起吵闹声和争吵声。
　　阿布刚站起身，她的办公室门就被很大力的推开，黄轶飞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后面跟着刘瑾。阿布看到了黄轶飞手里攥着的蜡染的围巾，还有手腕上的定制表。
　　“安茉在哪儿？”黄轶飞咄咄逼人的语气，若阿布不说，他都能拆了人家的工作室似的。
　　“你先出去吧。”阿布平静的跟前台文秘交代，然后才转头看黄轶飞，“你找安茉？”
　　“她在哪里？”黄轶飞的语气更暴戾，他几乎是握着拳头走近阿布的。
　　“黄轶飞你冷静点儿。”刘瑾拉住黄轶飞，他歉意的看着阿布，“不好意思。”
　　“你为什么找她？”阿布不动声色的看着黄轶飞，叼着骨瓷的小咖啡勺。
　　“那丫头……”黄轶飞本来以为他憋了那么多的情绪一定会在此时爆发，控诉也好，思念也罢，但当他几乎能从阿布的语气和眼神中确定眼前的女人肯定就知道安茉去哪里的时候，黄轶飞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所有的情绪都卡在嗓子里，一个大男人，失态的站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
　　“对不起，阿飞和安茉之间的事情一言两语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但我们确实要找到安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跟你解释清楚，我保证。”刘瑾既委婉又客气的跟阿布说着，他也没办法一言两语就把黄轶飞必须找到安茉的理由说得清楚。
　　“我也不确定安茉的具体去向，我只有她的银行转账账户，还是北京的，另外就有一个收样品的地址，是W市的一个地址，还是什么林阿姨收转的。”阿布平静的看着黄轶飞，说话的语气也稀松平常，“我就知道这些。”
　　“这些就够了，谢谢！”黄轶飞激动的手忙脚乱，他浑身上下翻个遍也没找出来笔纸，又开始翻刘瑾的浑身上下，刘瑾也没带纸笔。
　　阿布翻开她桌子上的通讯录，把寄样品的地址抄写下来，递给黄轶飞，“只有这个。”
　　“谢谢！”黄轶飞激动的看着阿布，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你料理了云志的后事，一报还一报吧，若是云志泉下有知，我想，他会希望有人好好照顾安茉的，别人失不失望不重要，别让云志失望。”阿布盯着黄轶飞的眼睛，依旧是平静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