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mournful·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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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喔。
靠近池子的时候，耳边闪过一个少女轻柔的声音。
我曾听过这样的传说。
在这座小城里，存在过一个名叫陆青的少女。当时她并不受人关注，只是过着普通女学生的生活。日复一日，毫无波澜的时光似乎迷失了方向，永远无法到达终点。然而——
“阿青，愿意听我说件事吗。”
教室里，坐在前桌的女孩回过头来看着她。她的双眼泛着泪水，没有光泽的瞳孔好像刻着深深的悲伤。
触碰到那样的目光时，她突然感受到一阵莫名的难受。
“嗯，可以喔。我会认真听的。”
“谢谢。”
女孩泪水就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然后，她一边哭，一边诉说了一个相处很多年的朋友要离开这个地方的事。
“以前有人说我坏话的时候……她都会站出来帮我的。”
女孩断断续续地说着，陆青也安静地注视着她。
“我一直以为只要和她在一起别人怎样看我都无所谓...可是…她突然说要搬到别的城市去……”
“她一定……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吧。”陆青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
“诶？”
“是因为家里不得已的情况才搬走的吧？她一定也不想离开你啊。”
“是这样吗……”女孩停止了哭泣，默默地低下了头。
“当然啊。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得到你的支持，所以，笑着送她走吧，好吗？”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啊……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显得那么痛苦，我却只知道一个人在这哭。真没用。”
有一阵子，她显得很失落。但那天的最后，她对陆青微笑着说道：“阿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能帮到她真是太好了。她满足地笑着，心里却似乎有什么异样在波动着。
在那之后，不断有人寻求她的帮助。大家都明白，阿青是个温柔的人，是不会拒绝他们的。不知何时，「陆青可以驱散所有人的悲伤」这样的言论渐渐流传开来。即使当做玩笑，她这样的女孩子也一定不会感到困扰的。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能帮到哪怕一个人都会兴奋地不得了，就像在努力表现着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样。
但是，所有人都错了。这不是驱散，而是——交换。
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消除他人的悲伤。但是决不能把这个能力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轻易去帮助他们。否则，她会付出等量的代价。
帮上忙的并不是她轻而易举的三言两语，而是在倾听时紧握住的那只手。就像是悲伤的载体一样，她吸收着所有人的难过，并将自己的快乐换给他们。
——真正遇到有人处在痛苦之中的时候，视而不见这件事，陆青做不到。但她没想到的是，从那以后，她便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小妹妹，你就是陆青？”
一天放学，住在同一个街区的老爷爷向她招了招手。
她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啊！真是太巧了，我最近遇到了点麻烦……听说你很厉害，能不能帮我想个主意？”
“……当然。”她牵住了老爷爷布满皱纹的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城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个女孩的神奇。与此同时，陆青也一天天消沉下去。每当听到令人伤心的事情，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象自己置身于事件中，体会着所有人的痛苦，并且帮助所有能帮的人。渐渐地，她体内的悲伤已经积攒到了足以压垮她的程度。但是——作为能带来快乐的使者，谁会想到女孩也有自己的悲哀？谁会在乎到她在安慰别人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谁会……成为那个能安慰自己的人呢。
“阿青，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有一天，一个陌生的人站到她面前，“已经要到极限了。”
“……是这样啊，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但是，没办法啊。既然生来就被赋予了这样的能力，就应该完成使命。
“这就是……命运呢。”
“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必然要付出代价。如果真的能拯救什么人的话，那就是我存在的价值了。至于关心……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活着的。”
“这份力量已经让你迷失了自我。”
这是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再睁开眼时，面前只有自己房间低矮的天花板。
只是梦而已。在母亲之后，唯一一个看得见真实的自己的那个陌生人，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摸着自己的头发，早已没有了梦里的那份温度。
“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啊。”她终于开始抽泣，“善良的意义是什么，一直做个善良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帮助别人真的那么幸福吗？为什么……我完全体会不到那种快乐了呢……”
但是，即使如此也要存在下去。即使如此，也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驱散人类的悲伤。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只是听从命运的安排罢了。
最终还是因为堆积的悲痛而崩溃了。她就这么消失在小镇上，自己化为一座塑像。被偶然捡到她的雕刻家冒充为自己的成名作在各地展出，最后回归了这个小城，被当做守护者摆到了现在这座公园的水池中央。陆青没有亲人，因此也没有人关心她的去向。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知道她存在过的人越来越少，但那些人大多数并没见过她，也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个十分真实的传说。
我抬起头来打量这座雕塑——一个头发微卷的少女，身上是一件没有什么华丽点缀的连衣裙。她的双手保持着祈祷状的姿势，目光似乎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寂寞和绝望的束缚之下，那浅浅的眼底没有丝毫希望的光芒。
——就算是死去了也还要继续这样的使命吗。
这样想着，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很浅的哀伤，经久不息。
“会……悲伤吗？”我下意识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悲伤，有用吗。”
我看向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这个声音，是从我心里传出来的。
“悲伤的话，就能摆脱命运吗。哭泣的话，就会有人来拉我一把吗。”这样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起初我还会为自己感到悲哀，但后来连哭泣这件事也做不到了。这样的我，也还是能为大家带来快乐的人吗。我的心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了。每天都被其他人的痛苦压得透不过气，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分不清快乐和悲伤的怪物。”
这些从心底发出的声音直接地刺痛着我。但是对于这个已逝之人，对于这个已经结束了的故事，我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拯救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也几乎要一并涌出。
“没关系，没关系哟。”几乎是安慰我的语气，“拯救这件事，我早就不再期待了。而且……我的心情，今天传达出去了呢。
“我现在，很高兴喔。”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无疑是最让人心痛的言语。
明明只是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却用自己的身躯和灵魂作为祭奠守护着这个城镇。可是到最后，连一个感激她的人都不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mournful·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