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你不在（迹部景吾BG）》晓星沉河

33、番外>>>春日和【藤原鹤view】

　　藤原鹤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当老师，就像现在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身旁几位同僚的闲聊，偶尔有学生进来交作业或者提交社团申请，轻微的响动，稚嫩的声音，以及一阵阵不期而至的微风。
　　又是一年开学季，送走一批人，又迎来新的。有时她觉得学校之于学生，不过是一座港湾，给予你停泊靠岸，亦可以告诉你下一次航行的终点，却终究是无法为你的旅行插上翅膀。
　　而窗外樱绽，春日静好。
　　她托腮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一株樱花树花开正好，粉如霞，薄似霜，花团锦簇，有风吹来，三两半点点零落，竟也是说不出的美好。办公桌上放着一支老旧的相框，看得出上了年岁，她回过头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笑得比窗外的樱花还要美好的两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分外想你。
　　身边的长谷川是刚刚硕士毕业的新鲜人，刚刚进入学校，性格活泼明朗，悄悄凑到藤原鹤的旁边，笑眯眯问她：“藤原前辈，照片上是你和你的朋友么？”
　　她心里微微一动，一股莫名的感觉刹那间涌了上来，竟让她眼眶发酸。她顿了一下，微笑着说：“是啊，我们高中的毕业纪念照。”
　　“诶，藤原前辈是冰帝的学生啊？”长谷川看出那是冰帝的校服，顿时兴趣横生，“以前在这里当学生，现在在这里当老师，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呢？”
　　看着长谷川笑得明媚的侧脸，她忽然有些恍惚。
　　仿佛十年前的那个少女还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手牵着手，偷偷跑去篮球馆里为某个长相俊朗的人喝彩，却又不好意思出声，别扭得可以。
　　飞扬的裙角，飘逸的长发，爽朗的笑声，她们为彼此梳过头发，穿过彼此喜爱的衣服，为彼此画过妆，甚至睡过一张床，可她却那样久，再也没有见过她。
　　十年来多多少少有几次大规模的同学聚会，然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的原因，她们却总是遇不到。又或者说，她们都有各自不想要见到的人，比如迹部景吾，再比如，芥川慈郎。
　　每个人都有心结，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独到的解开心结的方法。久野树理遁入尘世，十年无音讯；而藤原鹤自己选择停留在最开始的地方，不求结局地等待。可她猜度这些方法，皆是无用的。
　　她们都那样了解彼此，甚至比了解自己更甚。
　　身边是长谷川年轻充满活力的声音，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年轻的女孩子又盯着身旁前辈的相片看了看，道：“前辈，你们……你们是不是和迹部财团现如今的少东家是一个年级的？”
　　藤原鹤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一旁的后辈，笑道：“你知道的挺多嘛。”
　　“前辈还说呢，明明只比我高两级，我当然听说过迹部景吾啦。”长谷川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他不是很出名嘛，那个时候。”
　　“哦哦，哪个少女不八卦对吧。”她好笑地看着长谷川，那年轻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他是我们班的。”
　　年轻的后背听到此，异常兴奋起来。旧年岁的八卦总是引人入胜，对于两个曾经就读于东京名校的人来说，迹部景吾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谈资。只是不知为何，藤原鹤心里却渐渐沉了下来。

　　——谈论起他，就会想起你和他，然后更加想你。
　　——窗外的樱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兜兜转转这些年，我想我和你，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终点呢。
　　似乎又回到十三年前，那个同样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和树理坐在教室的窗边，填着篮球社经理的报名表。阳光柔柔地洒在她们身上，女生纤细柔软的长发温顺地披在肩头，仿佛两匹绸缎一般，泛着好看的色泽。而藤原鹤偷偷抬眼瞄着好友的报名表，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
　　彼时的藤原鹤和久野树理皆是迷恋少年漫的热血少女，那个《灌篮高手》红透半边天的年代，她们和所有对青春怀有激情的少女一样喜欢那个沉默寡言却球技超群的少年。黑色的短发，却有着微长的刘海儿，他在球场上飞快地奔驰着，清秀的容颜却拥有着“进攻之鬼”的名号。
　　她无法否认自己和树理热血沸腾地报名面试篮球社经理是因为某个二次元世界的清俊少年，却也很恶作剧地在交报名表的时候偷偷改去了好友的志愿栏。一字之差，面试归来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撞了撞一脸苦相的好友，贼笑道：“安啦，我这一周替你值日啦！”
　　而树理虽然还有些气愤，却在看到好友笑脸的时候无力发作，只得摇了摇头，“啊啦啦要是网球社刚巧把我招进去我也不吃亏，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不许抵赖，否则我就去篮球社告诉那个蘑菇头小帅哥说你喜欢他。”
　　她笑着轻拍树理的胳膊，连声说着：“你敢！你敢！”
　　她和她之间似乎从来不存在置气的问题。
　　只是藤原鹤没有想到，那句从中国的武侠小说里学来的话竟然应验——所谓的“一见杨过误终身”，竟然源自于她那个下午偷偷改去的一张普通表格。

　　——如果我知道我的一时恶趣味让你遇见了他，却也为他伤透了自己，那我宁愿那年我改掉了自己的表格，我们交换彼此的职位。
　　可是藤原鹤却也隐约明白，那样的两个人，即便不是因为网球社的关系日益走进，也还是同班。无论如何，似乎总有着一股命中注定的味道。
　　她记得那年树理偷偷告诉自己她觉得迹部景吾不臭屁的时候还蛮帅的，也记得树理对她抱怨迹部景吾那华丽丽的浮夸个性真的让人头痛到要死。她记得最轻的，是高一那年网球社内部的校内排位赛，迹部景吾意外被三年级那位号称站在日本高中网球界顶端的前辈完爆，顶着身后看台上窃窃私语的嘲笑和讽刺一步步走下场。
　　“还不就是初中生的水准！”
　　“他平时那副拽样子真是讨人厌！”
　　“一年级生就该有一年级生的样子，还以为这里是冰帝初中部么？”
　　“我看是草川那家伙放水，居然还赛到抢七局！”
　　身边的树理终究是用了些力道，甩开她试图阻拦的手，快步走到那群三年级生面前，伸手就指着为首的那人的鼻尖，扬声道：“如果你觉得耍嘴皮子也可以提高球技不妨声音再大一点！作为前辈不知道安慰后辈提点后辈却反倒在这里嘲笑，你不觉得丢脸，整个冰帝网球社也觉得丢脸！迹部景吾三年级的时候也可以像草川前辈一样在高中网球界称王，你呢？我祝你两年后依旧在冰帝准备联考上大学！”
　　一向明媚娇俏温婉动人的一年级学妹此刻破口大骂，气势不输更年期提前的年级主任，那群三年级男生竟然意外地被吓住了。
　　藤原鹤眼见着树理还要接着长篇大论地问候别人，刚想上前阻止，就看见迹部景吾一把将树理拽到自己这边，嘴里说着：“这种时候我也懒得骂你莽撞，不过你是说话不过脑子么？三年级的前辈也是你可以骂的？”
　　树理一把拨开他的手，道：“我就是听不下去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么？”
　　“听不下去就要骂回去么？”迹部景吾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被点着了的女生，拼命压制住心里的焦躁，伸出手去拨了拨她凌乱的头发，末了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算了，没想到你骂人的样子还蛮……还蛮华丽的，呐，久野经理。”
　　藤原鹤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有爱的两个人，转过身悄悄离去。虽然那之后树理一直抱怨她背信弃义重色轻友，居然抛下她去给芥川慈郎补习，却还是在高三的时候坦白如果不是那天她刚巧没有拦住自己，可能也就没有所有后来的故事。

　　——那些后来的故事，那些后来的情愫，你的所有开心，也都是高中毕业之前的那些岁月了吧？后来你们还不是没有在一起。
　　——我和你毕业之前拍的合照，你和他的合照，被八卦的班长放在了毕业纪念册的最后一页，放在了一起。可他也不能预料，后来我们再也没能团聚。
　　毕业之后藤原鹤去了庆应义熟，迹部景吾去了剑桥，芥川慈郎去了早稻田，而她不知道树理去了哪里。
　　三年前她听闻迹部景吾和表妹恋爱，一年前听说他们已然订婚。她在订婚典礼之后的酒会上像昔日的同窗敬酒：“我以为迹部景吾会是有别于常人的，没想到你依旧不能免俗。”
　　迹部景吾却没有赔着笑脸，只是淡淡地说：“你不如操心好自己的事情，比起我们，你和他不也相互耽误了这么多年？”
　　她霎时冷了脸，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当我结束了这个充满回忆的下午，告别了八卦的长谷川，回到家里，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请柬和一张明信片时，我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十周年同学会，以及那个男人从埃及寄回的明信片。在他长达三年的游历结束之时，那张明信片上只写着寥寥几个字，却那样令人心动。
　　藤原鹤靠在公寓楼下大厅的邮箱上，看着那张似乎还散发着阳光的明信片，芥川慈郎依旧不怎么好看的字有些凌乱：
　　“小鹤，嫁给我吧。”

　　——我知道自己会说“好”，却不知我是否能够再见到你。
　　——然而我说过，我们了解彼此比了解自己更甚。我在迹部的订婚酒会上没说出的那句话，不过就是：“你们一定还是相爱的，我相信你们终究会在一起。”
　　春日静好的那年年少，她和她拉着彼此的手走过教室的窗边。教室内心仪的少年一个坐在座位上华丽地发着呆，一个抱着脑袋睡大觉。
　　她和她笑着看着彼此，不识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