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的黄昏》酒醉成欢

21、第 21 章

　　耳边还是那把冷清清的声音，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那两只狮子已经离开。身边两个嘴角抽搐的侍女，将我扶起后，不动声色的走向那个一脸看好戏的瑞亚王。
　　不要，它们会吃了我的。
　　有种劫后余生的无力和恍惚，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就算你想，它们也不一定愿意。
　　瑞亚王的声音彻底的冷了下去，仿佛大冬天突然迎面泼过来的凉水，一时间，连心脏都迅速冻成了冰。
　　有些难过，这种被人这般不尊重并且漠视的感觉，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又很快释然。
　　还有，你的名字太难听了，以后就叫尼厄。
　　我想说你取的这个名字更难听吧？然后接下来呢，我是不是该匍匐在地上，大声说着谢主隆恩这一类的话？
　　还有刚刚他叫那两头狮子迦南和迦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对面阿尔特两位开国君主的名字。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这个人真的很不道德。
　　普通人的话，一般是养个宠物解闷或者陪自己玩，到了这里，就变成了我陪着迦南和迦叶玩。
　　就好像我是一个皮球，每次它们看见我，都会无比兴奋的朝我扑过来，吓得我总是一边叫一边逃，偏偏它们的精力出奇的好。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我就迅速的瘦了下来，以前若有如无的双下巴，到现在已经完全消失。
　　瑞亚王曾经说过它们不屑吃我的肉，后来我才知道它们在这里的身份比我们这些可怜的侍女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吃的食物都是从其他属城运送过来的，比如土系一种类似白鹭的鸟，一只至少十斤重，将它们放到寝宫后面那个巨大的扇形广场，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些鸟扑棱着翅膀还没飞离地面，就被迦南和迦叶轻轻扑腾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还有金系一种类似牛和鹿的混合的动物，因为体型太过庞大，只能在宫外杀完切好送过来，血淋淋的肉，一片就有一个面盆那么大，每次我朝迦南和迦叶的方向抛过去，再看着它们朝我扑过来时，我就会以为我才是它们真正的食物。
　　连续几天的失眠，在做了几次噩梦并被半夜吓醒后，我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托人找了支以前当女侍时用过的红缨枪，将肉块串在上面，远远的递过去喂它们吃下后才算好了些。
　　挺开心的啊。
　　就在我将迦南硕大的脑袋从身边推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把没什么声调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拉诺斯。
　　依旧干净利落的打扮，双手抱着胸懒洋洋的斜靠在旁边的石柱上。听到她的话，突然想起几天前见到的阿瑞斯，一样是看见我的和迦南迦叶一起玩，脸上却呈现出钦佩的表情，说小雨，你真了不起。
　　心情不由得变好了，说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如果说瑞亚王是个大变态，那他的妹妹拉诺斯就是个小变态，性格别扭，往往一句话就能把你堵到无话可说的境地。
　　我知道她来这里的原因，王宫最近被各种各样的传言占据。
　　首先是土系维尔维亚的城主托塔被人暗杀了。死前没有一点征兆，尸体被半夜昏倒在寝宫内部的侍女发现，偌大的房间满是刺鼻的气息，墙壁上和地板上到处是凝固成黑色的血液。
　　其次是托塔死时被人分解后以一种奇怪的组合倒订在他巨幅画像上的尸体。
　　这是很多年前阿尔特的神族对付背叛者的一种方法。
　　最近几天，王宫里像是被什么黑暗物质笼罩了一般，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在这里我总能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就比如先前在人们眼中比上神还厉害的叶赫王，其实在多年前死于一场突兀的暗杀。
　　连同他的王后，三个属城的城主并一些很受他重用的大臣。
　　里面很多跟随叶赫王来到迪加的上神，出生阿尔特，拥有很强的神法，可偏偏就是这些人，被人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在议会厅。
　　如果不是托塔这种怪异的死法，迪加的民众也许会将这件事当成一个禁忌永远藏在心底。
　　可是流言不会因为身体的消失灭亡，它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变成所有人知道的秘密。
　　就比如当年叶赫王在死之前，曾经下过一项指令让所有属城的城主在那天的王宫议事厅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除去火系城的老城主刚过世没派人去以外，金系的托塔和土系的蓬脱也都找了个理由没去，从而很好的避开那场残酷的杀戮。
　　人们怀疑两个人和那晚的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如今托塔的死，让他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是瑞亚王掌握了什么有力的证据，想要以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父母报仇，更多的人，却相信这是赫伯亚想出的一个离间计。
　　借着大家都知道瑞亚王和托塔从很多年前就闹不和的事，将这次谋杀赖在瑞亚王的头上，让他失掉民心。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玩的很开心的迦南和迦叶，想政治这种事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难得她还记得，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不顾我苦苦的哀求将我送到这里。
　　我连忙摇头，若是可以，我真不想再和这种性格扭曲的人见面。
　　迦南和迦叶玩累后会趴在走廊上睡觉，我闲得无聊，就在寝宫里四处溜达，可惜没走几步，就遇见了刚好来找瑞亚王的提亚。
　　一张脸哭的梨花带泪，拉着没什么表情的瑞亚王不停的说你要替我报仇的同时，头就不自觉的朝他的肩膀上靠去。
　　托塔是来自阿尔特的上神，上神最重视的就是血统，所以不管他怎样的风流成性，膝下也不过三个儿女。
　　提亚是他最大的女儿，除此之外，另外一男一女年龄都还小，所以维尔维亚下一届城主的人选无疑就是提亚。
　　听说最近几天她都在忙着找帝都最出色的裁缝为她赶制即位时所要穿的长裙。
　　一想到亲情和权力挂钩，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深切的悲哀感。我看一眼眉头微微皱在一起的瑞亚王，想他也挺辛苦的，不仅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国家大事，闲暇时，还要客串一下妇女之友，倾听她们的烦心事。
　　回去的时候，迦南和迦叶还在睡觉，若是附近有人养宠物，估计都会被它们的打呼声吓掉半条命。
　　坐在台阶上想一些可有可无的事，等到回过神想要活动一下筋骨时，不经意就看见了站在台阶最上层的瑞亚王。
　　极远的地方，是一个因为想事情想的入神的身影，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依旧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渐渐和身后连绵起伏的寝宫建筑融合在了一起。
　　就像书签上的一副画，被人慎重的夹在书中。
　　很多年后，当有人无意中拿起那本书时，书签会悄无声息的落在地板上。
　　书签已经染上了时光的痕迹，微微发黄的颜色，几笔勾勒出来的一个淡淡的身影，看不清五官，可是不论过去多少年，还是会让看见的人产生一种怅然的情绪。
　　那天的天气很好，周围很静，阳光落在身上使得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我痴痴的仰望着他，这样的姿势以后很多年也没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