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的黄昏》酒醉成欢

12、第 12 章

　　你看见什么了？
　　阿瑞斯背上的伤，恕我冒昧，他背上的伤是你弄的吗？
　　那天阿瑞斯问我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我当时笑话他那样的身材没有看头。可是实际上我看见了，他的整个背部被纵横交错的伤疤盘踞。除去烫伤，更多的却是被人用皮鞭狠狠抽过，经年累月重复后留下的痕迹。
　　只是那么一眼，那一眼却让我触目惊心。
　　城中的传言，赫伯亚宠爱他弟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实际上，每当我提起赫伯亚，阿瑞斯的脸上就会显露出极端厌恶的神情，要不就是假装没有听见。
　　阿瑞斯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所以我想那些伤是赫伯亚弄的也不一定。
　　对面的赫伯亚神色不变，最终不过是微笑着摇头。
　　那是谁弄的？
　　如果我说是我父亲呢？
　　为什么？
　　你应该听说过我父母的故事吧？
　　我点头，迪加最恩爱的一对夫妻，早在阿尔特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追求了他母亲近千年的时间。结婚后，这样的感情也没有丝毫的变质。
　　迪加历年来评选的最佳模范夫妻，他们总能占据前三的位置。
　　我父亲一直很爱我的母亲。不过。他笑了笑，说这种感情早已经不正常。
　　我的母亲因为生阿瑞斯的时候难产而死。本来她是个上神，轻易不会为这种事情送命，只是她生我的时候，阿尔特的战争刚结束，除去在战争中耗费大量的神力，周遭的环境也很艰苦，以致后来到了这里，她的身体也没恢复过。
　　阿瑞斯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因为他的出生致使母亲去世，所以父亲恨他入骨。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可是他出生后很多年时间，我都没有机会看见他，你知不知道原因？
　　我摇头，额头的冷汗开始源源不断的流下，潜意识里，我好像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个世界危险，很有可能会让我不小心丧命。
　　面对我的恐慌，对面的赫伯亚仿佛在讲什么美好的往事般微笑起来。声音甜美。
　　很好笑的是我的父亲把他关了起来，一个离王宫很远的废弃庄园，身边就一个不能说话的侍卫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我先前说过我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已经很不正常了吧？母亲离世的时候，他原本想随她一起离开，可是母亲却让他好好照顾我们。因为不能追随我的母亲离开，所以他更恨阿瑞斯。
　　他摇头，语气无奈。
　　我也是无意，那个时候，依照你们人类的算法，我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生在这样的家庭，有时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刚好我的父亲又是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就像块石头，冷冰冰的，总能不自觉的伤害自己和周围的人。他的爱和所有的感情都奉献给了我母亲，即便是我，也和陌生人无异。或者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君臣。很小的时候他就把我丢给身边的大臣，让我接受所有作为继承者该受的教育。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会换来他的一个笑容或一句赞赏，可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除去每天冷冰冰的处理属城中的事，他就只会盯着母亲的画像发呆。
　　不介意我有些同情的眼神，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说那时候，我已经觉得很累，你知不知道那种感受？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每天活在算计和阴谋中，尤其是当你发现你做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
　　我点头。
　　遇见阿瑞斯那会儿，他已经会走路，一看见我就跑过来，他说你是我哥哥对不对？我问他为什么，他笑起来，说父亲说你是整个迪加长的最好看的男孩子。他不怕我，手拉着我的。
　　对面的赫伯亚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手，这是我自见他以来，他笑的最真诚也最温馨的一次。
　　从小到大，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牵我的手。我还沉迷在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中，他就那样在我面前昏了过去。
　　他的声音开始微微有些颤抖，苍白的脸色，好像过去这么多年后，那件事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手上全是他背上流的血。这里很难过。他捂着胸口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沉了下去。我想这个人是我弟弟呢，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如果我好好对他，说不定他也会对我付出同样的感情。没有算计，也没有鲜血，就算很多年后我们不可避免的走到那一步，可那之前的那段时间就足够我用来回忆了。
　　语气里深沉的悲哀，仿佛躲不掉的宿命般沉重。
　　我决定保护阿瑞斯。小雨。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自始至终，赫伯亚都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专注于他的回忆和倾诉，冷不防的抬头朝我看过来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活生生的人间惨剧，不论是他还是阿瑞斯，可是一想到他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酒就醒了一大半，我干笑两声，立刻端着眼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猛地灌下。
　　见我摇头，他也不计较，只是飞过来一个妩媚的眼神，说你不是猜到了吗？干嘛装糊涂？
　　我杀了我父亲。小雨。
　　啊？！
　　他在笑，笑容妖艳中掺杂着冷酷，那时候，跃入脑袋里的，是魔鬼两个字。
　　因为漂亮，就算知道他危险，做过很多让人不能原谅的事，却一样让人狠不下心责怪他。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还是不在意的笑，说这么吃惊干什么？杀人很简单的，小雨。比如我的父亲，多年来，他都会在起床后喝一杯咖啡，以便有精力应付接下来所有的事。做了那样的决定后，我开始在他的咖啡里下毒，直到我成年他发现那一天，事情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他笑起来，又说最让我惊讶的事却是他临死前的表情，脸上挂着笑，该怎么说？好像他一早就知道了我要做的事，除了一点点的诧异，更多的却是解脱，似乎终于找到正当的理由去追随我的母亲。
　　可他是你的父亲。。。
　　那又怎样？他活着的话不仅会伤害阿瑞斯，也同样让我痛苦。
　　但是阿瑞斯会恨你的。他也是他的父亲。
　　他又笑起来，看着手中摇晃着的红酒，说这个世界这么肮脏，如果能为他创造出一个相对自由并且轻松的环境，就算他恨我也无所谓。
　　赫伯亚说完后长时间的沉默，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已经冷掉的精致菜肴发呆，闷闷的，我说阿瑞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和你说话吗？
　　不是。是因为我同他说过一个谎话，他痛恨别人同他说谎，一次也不行。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就算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说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