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蝶》折柳长亭

1、第 1 章

　　鬼蝶
　　在黄沙弥漫的大漠深处，有一眼泉水，名叫泪泉。泪泉周围开放着热烈的红花叫做血花。碧蓝的泉水从泉眼无声流出，正好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小水潭，浸润那不足一平方米的土地，从未干涸。每到夜晚，小水潭便闪耀出一种迷离的、变幻不定的蓝色，又被血花那深深浅浅的红映成浓浓淡淡的紫，在漆黑的夜幕，茫茫的大漠中，射出一道紫色的光柱，一直射到深蓝色的云端。那样的色彩，使一切敬畏与自然的事物不敢靠近。传说，那是上古的圣人的悲悯之泪汇成的神泉。
　　水底，每当时值初春，便有小米大的火红的小虫从水底爬上来，吃血花的叶子。它们从哪儿来？无人知晓，只是有传说，那是自由女神播下的火种。而每到这时，血花就都谢了，化作一堆灰烬，被风拂入水潭，叶子却长得分外茂盛，红得像火，仿佛要烧起来一样。
　　晚春时，长得很大的虫子就趴在叶子上一动不动，如同死去，血花开始吐露白里透红的花苞，将睡熟的虫子保护在热烈的花瓣里。一入夏，血花花苞破裂，如喷射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火焰。
　　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就在花苞破裂的这一刻翩然而起，载歌载舞，以庆自由的开始。他们有着镶纯白纹理的血红色翅膀，那是血花寄托给的梦。他们总在花丛中流连戏耍，时而落在花蕊里，吸一口花蜜。他们有着双翅，可以飞往任何处，充分体验着自由。这时，血花开得正盛。
　　那一年初夏，几个商人穿越大漠，带着从西域换来的财物。他们此时口唇欲裂，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也许是上苍不经意的眷顾，他们发现了泪泉。他们欣喜若狂，大口地喝着泉水，有点咸的泉水。恢复精神，他们端详起这小小的风景。碧蓝清澈的泉水，热烈奔放的一簇簇血花，花间飞舞的，红色的蝴蝶。仿佛是草原上的公主，毫不掩饰自己那夺目的美，热烈地燃烧着生命。它们翅上的红，不同于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那红，是有着生命的颜色，随着翅膀的扇动，跳跃着，流动着，闪烁着迷人的光彩，简直不可言喻。商人拿起网子和瓶子，捉来一只又一只蝴蝶。他们准备拿回去卖个好价钱。
　　蝴蝶在瓶子里不停的飞着，挣扎着，商人看着，得意地笑，似乎金山银山，已经都属于自己。他们休整片刻，便马不停蹄向中原赶去。
　　到了中原，他们歇在一家客栈。谨慎的商人拿出瓶子查看。“天！蝴蝶呢？蝴蝶呢？！”他们撕心裂肺。瓶中只有满满的灰烬，金山，银山，都没了……可是蝴蝶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它们自己变成了灰烬吗？想到那流淌的献血一样的花，那令人痴迷的血红色，几个商人心中有不祥的感觉。
　　夜晚，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梦。成千上万的蝴蝶汇聚成一张血淋淋的人脸，那眼睛里，有种渴望如烈火般燃烧，那张人脸发出如泣如诉的声音：“还我自由！还我自由！”几个商人吓得冷汗直流，捧出大把大把的钱：“我用钱……买你的自由……”那人脸狰狞尖刻地笑起来，几个人的心就像用纺锤一下一下地刺着，耳边萦绕着那骇人的笑声。
　　第二天，他们惊慌失措地逃向河边，把灰烬倒进了河水中。不日，几个商人被查出放高利贷，倾家荡产，被捕入狱，其中一个，甚至掉了脑袋。据说，那个人抓的蝴蝶是最多的。后来，这事情便传开了，人们都说，那是诅咒的，不祥的鬼蝶。
　　每到夜晚，那条河上便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一样的东西飘来飘去，飘到有钱人家去。穷人们说，那是鬼蝶来处罚那些谋财不发的人啦！果然，那些没良心的富人总是灾难临头，不是屠戮满门，就是倾家荡产。人们只要一提起鬼蝶二字，就瑟瑟缩缩。
　　虽知道，那些人都做了那个梦——用钱来买自由。
　　“不过是死去的蝴蝶不甘心，想讨个证明自己死的自由的说法罢了，那些富人，做贼心虚，自己露出了马脚。”解梦的老道如是说。
　　宁可在自由的短暂燃烧后化作灰烬，解决不被困在牢笼里活着。蝴蝶们强大的念力使他们真的燃烧起来，红焰一样的翅膀扑闪着。那是他们最后的热烈。他们不为别的，只是想要自由罢了。
　　被金钱玷污的自由呵，也只有泪泉里的泪水能洗得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