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五千年之雪殇》梦茗

3、约定

　　“瓦伦蒂娜，你在想什么？”托着腮，少年盘腿坐在大石上，夜色的眼里流转着好奇的笑意。

　　“迪诺，你来了。”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瓦伦蒂娜脸上绽开了笑容，轻轻咬断手里的线，她扬手将缝好的衣服抛了过去。

　　“你又迷路了。”毫不费劲地接过衣服，迪诺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刚才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在想啊，第一次迷路的时候，幸好遇上的是迪诺呢。”弯月的湛蓝眼眸透着温柔的光辉，瓦伦蒂娜毫不掩饰地回答。

　　少年干净的脸上泛过一丝红晕，他别过了脸去。细细打量着少年的侧脸，瓦伦蒂娜舒适地坐在典伊河畔。第一次看见迪诺洗去满脸的图纹的那天，她才惊愕地发现，那个英勇可靠的敌营猎手，居然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褪去了狩猎时的凌厉气势，他不是冰冷刺骨的雪刃，而是柔和缠绵的流水。

　　“瓦伦蒂娜……”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的脸染上了莫名的阴郁，“你猜，图鲁和洛兰……会有和平相处的一天吗？”

　　湛蓝的双眼微暗，柔软的唇又划起了笑容：“没有担心的必要哦，迪诺。一定，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可是，如果那一天到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呢？”

　　黝黑的眼认真地凝着她，少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瓦伦蒂娜内心的不安。

　　“那么……我会和你一起等到那一天。”

　　坚定的回答没有让少年露出安心的笑，他别过了脸：“来不及了吧……”

　　幽幽的叹息让少女低下了头，迪诺的担忧不是毫无根据的。身为现任族长，父亲的力量渐衰，英勇早已不复当年，乌托则是族内公认的勇士，继任下一届族长已是不可争的事实，身为现任族长的女儿，根据族例，她必须要嫁给下任族长成为第一妻子。可是，要她就这样离开迪诺……指尖深深地扎进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烙印。

　　“瓦伦蒂娜。”迪诺自石上一跃而下，与她平视，他的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我要去图鲁。”

　　“什么！”一声惊呼，瓦伦蒂娜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下一秒，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迪诺，你在胡说什么！图鲁和洛兰是敌人，你来了就回不去了！”

　　“我要试试看。”同样严肃的脸，迪诺不容动摇地回答，“我要请求你的父亲，把你交付我，我要告诉他，这辈子我只需要瓦伦蒂娜一个妻子。”

　　“一个？”瓦伦蒂娜愣住了，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父亲很爱母亲，可是他依旧拥有不只一个妻子，她喜欢迪诺，能成为他的第一妻子是她唯一的奢望。可是，“唯一”，她能够这样期待吗？

　　“是的，只有一个，我以洛兰战士之名向女神起誓。”不闪不缩，迪诺沉静地开口，那慎重的身影，让她安心而激动不已。

　　“可是，如果我的真诚无法打动你的父亲，瓦伦蒂娜，我可以恳求你，抛下一切和我一同离开吗？”

　　被哽住的喉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只能呆呆地看着。

　　“瓦伦蒂娜你看，这里能开的花都纯白得像雪一样对吧？”少年藏在背后的手突然递出一朵倔强的花，假如把它放在地上，她还真的没有自信，能在这片茫茫雪地上找到它的影子呢，想着，她轻轻地点着头。

　　把花放在她的手里，迪诺站直了身子，深邃的目光像祈求着什么似地看向远方：“我会带你去看，这片雪地外的，有着不一样的更漂亮的花，所以……”

　　突然转过身来，迪诺的脸上带着期待：“如果无法求得两族人的认同，瓦伦蒂娜，和我一起走吧？”

　　忧伤地看着泛着粼光的水面，金发的少女回过头来，坚定地点了点头。迪诺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同时，他直率而满足的笑也叫灿烂的笑花跃上了瓦伦蒂娜的唇角。

　　“迪诺，雪地外的花都长着什么样子啊？”像是要甩去心头莫名的抑郁，瓦伦蒂娜转动着手上的白花，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拂过软滑如雪的花瓣。

　　“长什么样子啊……”迪诺颇为苦恼似地陷入了沉思，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微微皱了起来。

　　一手托在腮上，也不催促，瓦伦蒂娜只是静静地等着，那张半埋在阳光里的脸是如此认真，认真耀眼得让人移不开双眼。

　　终于，皱起的脸舒展开来了，一只有力的手摊开在她面前，迪诺神秘地向她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她把空着的手放了上去。

　　一把将她拉起，迪诺跳上了崎岖不平的大石。拉着瓦伦蒂娜的手沉稳有力，和迪诺一起站在石上，引入眼帘的仍是一望无垠的雪白。

　　“瓦伦蒂娜你看，”指着天边的赤日，迪诺低头笑开了，“那种颜色的花就没法在雪地上看到吧？”

　　环着她的手轻柔而有力，瓦伦蒂娜抬头看着那明媚的橘黄：“真的，还会有那种颜色的花啊！还有其他的吗？”

　　听了她的赞叹，迪诺脸上的笑容更显灿烂了：“还有开得像血一样红的。”

　　“还有呢还有呢？”惊异地眨着眼，她追问着。

　　“还有啊……”歪着头，迪诺轻轻顺过那披肩的长发，带笑的眼眸静静地凝着她透亮的双眼，“还有的，是和瓦伦蒂娜的眼睛一样漂亮的颜色哦！”

　　透亮的湛蓝双目泛起了盈盈笑意，贝齿轻扣在唇上：“那约好咯，离开这里的话，迪诺会带我去看那些花吗？”

　　“……”微眯着双眼，迪诺紧紧抱着她，“嗯，约好了，只要是瓦伦蒂娜想看的话，我就会带你去。”

　　相拥的影子倒映在茫茫的积雪，折射着的柔和阳光，却带着使人不安的诡异凉度，像闪着寒光的针刺，直直地，只往人心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