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越观）》子·非鱼

1、落日黄昏

　　1
　　周末的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越前正准备拿出球拍和父亲切磋一场。却被父亲以睡午觉不宜被打扰的理由赶出了家门。出门时，还听到父亲向母亲解释：周末的午后是属于少年约会的时间啊。

　　真是无聊的老头子。

　　背着球拍，走到了附近的街边网球场想试试能不能遇到哪个前辈打一场。奈何天不随人愿，走到球场，才发现整个球场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叹了口气，拿出球拍找了面墙，只能打壁球了。

　　冬日的阳光十分柔和，不过打了一个多小时的壁球，即便只穿着单衫汗水仍旧将衣服和皮肤粘连在了一起。躺倒在地上喘息了起来。

　　打壁球还真是无聊。

　　“嗯哼哼，这样可是会感冒的噢，越前君。”

　　越前支起身子，回过头，一条白色的毛巾盖住了他的脸。

　　越前掀开毛巾擦了擦汗。这时，他才看清眼前的人。
　　“被不二前辈打败的人？”

　　眼前那个男子秀气的五官立刻就变得有些狰狞，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个男子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还顺带挤出了几分笑意说道：“我叫观月初，你可以叫我观月前辈。”

　　“谢谢你的毛巾。”越前把毛巾塞进观月手里。起身整理起球拍，准备走人。

　　“越前君不想找人打一局吗？”

　　看着笑容有带着些阴谋气息的观月，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嘴角，回看了一眼观月，眼底的金色闪耀着，“不要比壁球还无聊噢。”

　　“还真是嚣张啊。”观月笑着脱去外套，从身后的包里拿出球拍。
　　圣鲁道夫需要这样自信的球员。

　　比赛的结果5:7。赢的当然还是越前。

　　“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弱嘛。”这是越前发自内心的赞扬。

　　“你还真是嚣张。”累得坐在地上的观月，仰着头看着网对面的越前笑着说，“越前，来圣鲁道夫吧。我会让你变得更强。”

　　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夕阳，将柔和的带着暖意的光辉撒落在观月的脸上，汗水折射着微亮的光。观月墨色的眼睛里势在必得的火焰跳跃着，他的薄唇勾起了一抹带着诱惑的微笑。

　　艰难地，越前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才把差点从口中溢出的好字压了下去。他别过头回避着观月的目光，带上帽子，压了压帽檐。“前辈你还madamadamane。”

　　此时，越前有些知道为什么观月的挖角总是那么成功了，他实在是一个让人有些难以拒绝的人。此时，越前任然不知道，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中那带着麻感的暖意是什么。

　　依旧坐在地上的观月，看着越前远去的背影，笑意更盛。

　　越前龙马，我会得到你的。

　　2

　　自从上次的街边网球场的偶遇，越前发现其实观月在青学出现的频率算是相当高的。一周总是会有那么一两天，在球场边树荫下看到观月卷发微笑的样子。偶尔还有裕太陪在旁边。

　　然后也就是这样，而已。
　　观月并没有对自己做出更多的邀请，甚至也没有打招呼。

　　压了压帽檐，不去看那人。越前想，那不是最好吗，反正自己从未有转学的打算。或许，也有些小失落吧。

　　身后又传来不二向裕太打招呼的声音，附带着向水野君问好。不用转身也知道观月此时抓狂的表情。

　　呵，不二前辈还真是无聊。

　　不去理会身后几乎每个星期都会上演一两次的闹剧，越前也忽略了对不二的一丝小小嫉妒。

　　生活总是这样，在你期盼的时候给予失望。在你真的不再希望时，又出现转机。

　　社团活动结束后，更衣室门口。

　　“嗯哼，好久不见了啊，越前君。”指尖滑过黑发，笑容优雅。

　　“上周你不是才来过吗。”越前有些吃惊，这样的话竟然脱口而出。

　　果然，那人的脸上笑意更深了。“我还以为越前君根本没有看到我呢。”

　　不算太明媚的阳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光影加深了笑容。那个可恶的笑容还有些让人熟悉。

　　“不要像不二前辈一样笑得那么恶心。”越前低声说道。

　　果然那人的笑容离开僵硬了。越前有些高兴得明白不二总是喜欢捉弄观月的原因了，不过，想起这个，笑容还未绽开便止住了。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子。”观月嘟囔了一声。

　　“你来不会又是挖角的吧。”观月前辈四个字还是不想说出口。

　　“可能要让越前君失望了，”观月莞尔一笑，晃了晃手中的两张电影票，“12月24日《X》的日本首映。不知越前君是否愿意和我同去呢？还是说越前君有别的生日安排了呢？”

　　最终，拒绝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不要迟到了。”从观月手中接过电影票。越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呵，还真是坦诚的可爱啊。”观月低声感叹。

　　“你还真是费心呢。”更衣室的阴影中，笑眼如弯月的人看着观月。

　　“原来天才还有偷听的癖好啊。”脸色优雅的表情已然挂不住了。

　　“我只是正好在这儿。可不要对我心存偏见啊，观月君。”
　　“再见了，不二君。”观月有些逃似地快速离开。

　　3
　　初雪后的第三天，平安夜就这么来了。

　　电影院门口人山人海，在人群中沉浮的越前有些期待，或许今天到了电影散场也见不到观月。虽然，眼睛不停地在四周搜索着那个人的身影。

　　细碎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从灰紫的天空中散落，可惜没有落地，就被地面上人群的热情融化，只化作了人们衣服上一点深色的痕迹。

　　只是一秒的失神，那有些得意的笑容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嗯哼，要在人群中找到越前君还是真是不容易啊。”

　　“切。你也是啊。”不甘心地回敬道。

　　“越前君，还真是个小孩子。”那人并不在意地轻笑了一下，一把拉起越前的手，“这样就不怕走散了。”

　　“才不要！”越前抗议了一下，手却本能地回握住了。那人的手有些凉。

　　观月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电影，典型的好莱坞大片，华丽的视觉效果，典型的super hero拯救世界的剧情。当然，还有极为煽情的爱情故事。

　　影片最后，满目苍夷的城市作为背景，伤痕累累的英俊男主深情亲吻泪流满面的美丽女主，煽情的背影音乐响起。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被感染，不少情侣都情不自禁地相互拥吻，好像自己就是电影中的主角们，经历过各种痛苦，最后终于能得以相守。

　　越前其实也有些被感动到，只不过想起坐在身边的人，让他觉得有一丝尴尬，又有些期待。他装作毫不在意地瞟向旁边的观月，发现观月正看着自己。这个发现让越前不知怎的，脸色有些泛红，幸好，电影院昏暗的光线掩饰住了一切。

　　观月的脸慢慢凑了过来。越前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是要kiss吗？越前想扭过头，可是又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看着观月逐渐靠近的脸，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如玉石般光泽细腻的皮肤……越前不禁低下头，垂下了眼睑。

　　观月暖暖的呼吸亲吻上了越前的脸颊，耳朵。痒痒的。“生日快乐。”耳边传来观月磁性的声音。然后那种暖暖的感觉便消失了。

　　抬起眼，观月已经拉开两人的距离。好像从未靠近过。

　　越前有些失望。又忍不住自嘲地一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电影散场后，寻遍周围的各自餐厅，都早已人满为患。观月无奈地提议道，“生日吃汉堡不介意吧？”

　　“随便。”

　　“还真好养活。”
　　换来越前一个白眼。

　　就连麦当劳里都坐满了人。两人买好汉堡，只能在附近找了一个街边长凳坐下各自啃食着手中的汉堡。

　　不知何时停了的雪又纷纷洒洒地飘落下来。在五彩的霓虹渲染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越前君，不来圣鲁道夫吗？”观月突然开口道。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还madamadadane。”

　　“嗯哼，越前君你还真是顽固呢。”叹了口气，观月有些哀怨地说道，“按照剧本，此时的你应该很被感动而答应我呢。”

　　“所以说，观月，你还madamadadane。”

　　“越前君你还真是不可爱啊。还有记得加上前辈。”

　　越前不理会地咬了一口汉堡，“既然你那么喜欢写剧本干脆去戏剧社算了。”

　　“我以前确实是戏剧社的呢。”观月有些伤感地说道，“戏剧社都是群自我为中心的人，都觉得自己就是主角，随意篡改我的剧本，将整部剧弄得一团糟。参加舞台剧演出时，果然遭到了批评，呵，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编剧身上。”

　　看到观月有些伤感的表情，越前把那句，你不是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吗，咽了下去。

　　“之后，我就去了网球社。虽然队友们本身实力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都有要变强的决心。他们信任我的安排，所以我想把他们带上全国的舞台。我四处挖角，就是想要完成这个理想。可惜……”观月叹了口气，又笑着看向越前“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lucky dog。”

　　越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喝了一口芬达。酸酸甜甜的。

　　“你来圣鲁道夫吧。”
　　“不要。”
　　观月笑了，“给你说了那么煽情的故事，你都不心软。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不可爱。”

　　“madamadadane”越前一口将剩下的芬达喝完。他不知道观月说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他至少觉得刚才观月失落的表情是真的。然而，越前又不禁想到，为了走向全国的舞台想要自己加入圣鲁道夫。自己和不二裕太和木更津淳是不是在观月眼中是一样的呢？想到这，越前不禁有些难过。

　　“当当当~”
　　烟花中，12点的钟声响起。人们的欢呼声也响起了。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4
　　之后便是漫长的寒假。

　　观月没有再出现在越前面前。

　　他是放弃招安我的想法了吗？越前躺在榻榻米上看着窗外的雪不禁想到。

　　再次开学后，三年级的正选出席网球训练的次数明显少了，半年后就是升学考试了。毫无疑问，观月的身影也没有再在青学出现过。

　　再之后，越前便要回美国了。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想了想，装作随意地又寄了封告别信给了观月。

　　在河村前辈的寿司店里，与前辈们不做最后的聚会。那天大家情绪都很高涨，虽然没有喝酒但是欢愉的气氛更让人心醉。

　　越前也觉得很开心。直到，不二随口说道下个学期裕太要回到青学，因为观月寒假时就已经转去山形的学校了。

　　原来他已经离开了啊。越前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自己果然已经被他遗忘了啊。想起自己寄出告别信时候的样子，越前觉得有些可笑。

　　5
　　在美国一待就是十年。此时，越前龙马的名字已经响彻了世界网坛。

　　其实这十年间，越前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回去日本，可是他都一一回绝了。他不想承认，想起日本，自己心中就有一个身影，优雅地笑着，手指绕过额前的发。

　　这次回国，是因为在家里准备处理一些自家老头的一些影响社会风气的旧物时，发现了一张收件人名是自己的明信片。

　　越前君，
　　我回山形了，这次走得匆忙没有机会告别了。真希望还有机会能再见。
　　再见。

　　观月初
　　日期是十年前的。

　　当晚，越前就买了一张连夜赶回日本的机票。可是经过十多个小时在飞机上的折腾后，呼吸到久违的日本空气时，越前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观月现在的地址。

　　找了一家宾馆住下。越前联系起这几年并没有怎么联系的不二周助。不二裕太应该会知道一些观月的信息吧。

　　第二天下午，不二就接越前回家准备与自己的家人一起共进晚餐。

　　“裕太前辈不在吗？”越前喝了一口茶问道。

　　“裕太马上就回来了。”不二笑着端来一盆橘子。

　　“曾经裕太前辈很崇拜的那位观月君现在怎么样？”越前实在不擅长措辞。

　　“那位观月君啊。”不二坐下笑着说，“他前几年结婚了，还邀请我们去参加了他的婚礼呢。现在还在应该也有3,4岁了吧。”

　　“是吗，他那么早就结婚了啊。”越前有些失落。

　　“是啊，我们也吃了一惊呢。”不二笑着说。

　　“我回来了。”客厅的门被推开，裕太看了一眼越前笑着说道，“还真是越前君啊，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观月前辈还……”
　　“裕太，先把鞋换了，不然妈妈又要生气了。”不二笑着打断道。

　　当天晚餐气氛很温馨。只是不二总是在裕太提到观月时打断他的话。

　　越前并没有在意，甚至有些感激不二。既然观月已经结婚了，自己过去那种暧昧的感情也该画上句点了。

　　晚餐过后，无论不二家人如何挽留，越前还是执意要会宾馆住。他想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临走前，裕太背着不二塞了一张纸条给了越前。越前有些吃惊，但也不动声色。

　　越前走后，裕太问不二：“你为什么要骗越前，说观月前辈结婚了呢？”

　　不二笑了笑，“裕太原来听到了啊？”或许只是不甘心？不二心里想着。

　　6
　　回到房间，越前展开裕太塞给自己的纸条。上面是一个山形的地址，还有一句标注：观月前辈的地址。

　　越前把纸条揉成小团，随手丢了出去。

　　洗了个澡，睡下了。

　　第二天中午，越前起床后，拦了一辆车。告诉了司机一个地址。

　　“那可是在山形啊，很远啊。”司机惊异道。
　　“嗯。”越前应了一声，戴上鸭舌帽。在车上补眠。

　　6个小时后，司机喊醒了越前，告诉他到了。

　　这里是个樱桃园。这个时候，正是樱桃成熟时，满枝鲜红中镶着碧绿十分好看。

　　越前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四周是否有人能打听一下。

　　走了两步，越前就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黑发男子正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在樱桃园里摘樱桃，那个小女孩有一头漂亮的黑发，还带着自然卷。那人的身形比过去要高出不少，还是依旧纤瘦，脸上的笑容很温和可以依然透露着高傲。

　　“晴子，你已经摘了很多樱桃了。已经够了吧。”

　　“我会都吃掉的！再让我摘一点嘛。”被抱着的小女孩撒娇道。

　　“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又因为吃樱桃而不吃饭，妈妈会生气的。”

　　“可是我不喜欢吃饭嘛。”撅起嘴。

　　越前往后退了一步。“喀嚓。”踩断了一根横在路边的树枝。

　　那人往这里看了一眼，越前立刻压下了帽檐转过头。对司机说：“原路返回吧。”

　　越前有些害怕了，如果与那人对上眼神，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离开的勇气。这是越前第一次感到害怕，也是越前第一次选择逃走。

　　“舅舅，你在看什么？”小女孩问道。

　　“没什么，刚刚好像看到了以为过去的朋友。”观月笑了一下。有些落寞。

　　“刚刚那个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呢，是金色的。”没有感觉到观月的情绪，小女孩有些兴奋地说道。

　　“是啊，是很漂亮的金色呢。”

　　那是晴天的阳光一般的金色呢。看过的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颜色呢。

　　夕阳温柔地照在了大地上。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一样。

　　“天要黑了，回家吧，晴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