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花样》正月十八

3、悲伤的孤单

　　第三章 悲伤的孤单

　　葬礼结束之后，林家的气氛从伤感转变成矛盾。林石维要面对的是两个不可能融合的姐妹。作为朋友的陆家夫妇只能经常过来照顾、劝解他们，努力要把这个家庭拉回正常的轨道上来。
　　陆予诺成为林家日日必到的客人。当然，他对其他人都不在意，他只是陪着承恩，全心呵护着，就像一个承恩专属的守护天使。
　　陆成（予诺的父亲）说自己的儿子简直是一个模范保姆。苏惠珍（予诺的母亲）倒满赞成自己儿子的行为，在承恩出生的时候，她就和承恩的母亲说过，最好将来成为亲家。雅琴在惠珍的眼里，是见过最贤良婉约的女子。有了这样的妻子，林石维竟然还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还有了比承恩还要大的女儿。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承恩的关系，自己来都不会来。不过现在看来，最起劲的人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悲伤可以令人心粉碎，林石维的心被伤痛击得粉碎。但是为了一对女儿，他只有选择用这颗碎了的心活下去，煎熬着！心中的苦，随着裂缝的出现慢慢外溢，破碎的时候，再也无法掩埋！
　　释放，可以让一个人的心得到空间，但往往也将付出相应的代价。甚至，这个代价是由别人来付出的，伤害就是最后的结果。所以，当一个人想要释放自己心灵的时候，最好想一想最差的结局是什么。
　　陆成看着林石维，一杯一杯的喝着，拦都拦不住。
　　“不要再喝了,石维！你这个样子，对孩子好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们想想，她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陆成知道孩子是最有效的劝说。
　　“陆成......我告诉你，我们家承恩对你们比对我还要亲多了，她现在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对她姐姐也是一样。她只有5岁，可是让我觉得压力好大。她一句话不说，都让我感到她深深的恨意。她是我女儿，可是我对她要像臣子一样恭恭敬敬！恭．．．恭．．．敬敬！”林石维的样子看起来异常的颓废。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怎么说也是父女。现在她母亲刚刚过世，而且家里又是这种情况。一般的小孩子都会有逆反心理，何况你家承恩从小就是个小人精，她有什么不知道、不清楚的。你要给她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的。”陆成心里很清楚林家的情况，可是怨得了谁呢？还不是你老兄自己惹的祸！看着眼前的林石维，陆成也感到百般的无奈。
　　“时间......陆成，你以为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吗？你错了，大错特错！”林石维开始有点手舞足蹈了。陆成想要压住他，反被他揽下了。
　　“嘘！听我说，我要告诉你，告诉你......我是一个骗子，骗子，骗了所有人的大骗子！”林石维的话让陆成不解，但是他选择做一个听众。
　　“你以为我是一个花心的男人是吗？有了这么好的妻子却要到外面寻花问柳，还有了孩子。可是，你知道吗？外面的那个才是我心中最爱的人，她才应该是我的妻子，而我却不能给她任何名分，直到她死，直到她死！”林石维的手握成拳头，攥得好紧，似乎要将自己捏碎。
　　陆成惊愕了：“石维，你疯了吧！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不爱雅琴，你干吗娶她？谁会强迫你，谁能强迫你？你真的喝醉了！不要再喝了！”陆成无法接受他的话。
　　“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有人可以强迫我，那个人......就是我！”林石维把手指向了自己，像在指一个恶魔。
　　“你......”陆成一脸的茫然......
　　“对！就是我，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放弃心中所爱，而选择雅琴。因为，她可以带给我名利，带给我一辈子都在追求的东西！”看着陆成茫然的表情，林石维苦苦的笑了“不明白吗？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属于我和雅琴的秘密。我所有的得奖作品都是她设计的，是所有的！她才是真正的天才设计师！现在懂了吗？这就是我必须选择她的原因！”林石维如释重负。
　　陆成听了之后，好久才回过神来。“她设计的，你从来都没有设计过吗？不会啊！我们一起合作过，我看见过你当场设计的稿样。你......”陆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石维打断了，“是雅琴准备的，她会为我准备好一切，她的确是个一流的设计师。不但有新奇独特的设计灵感，还可以完美的设计好我的人生轨迹。我得到一切，我可以风风光光的领奖，可以对外大谈我的设计理念。但实际上，我就是一个扯线的木偶。我以为荣誉的光环可以代替一切，我会习惯这样的生活，时间会让我习惯，毕竟雅琴真的不错！”
　　“可是你做不到！你重新回到你旧情人的身边，从她那里得到你的心中的尊严！”陆成渐渐明白了，他语气变得不屑。
　　林石维笑着，那种笑充满了对自己的嘲弄。“对！我做不到，我有过设计的作品，可是总是要经过雅琴的修改，改完之后就不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但是却是得奖的作品。我一次次的被否定，我的心里也会痛，我也是个设计师。我曾跟雅琴说，让她放手，让我来做好自己的事业。可是她总是可以很温柔的告诉我，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会怎样怎样，她是爱我才这样做的，她会让我永远地站在设计界的顶端。”
　　“所以在事业上你还是选择依赖她，而在情感上却背叛她！”陆成语气越来越糟！
　　林石维把脸深深的埋在手心：“我没有办法跟她站在同样的位置，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我错了一次又一次，我用错误的方式来建立我的事业，我用错误的方式来寻找感情的归宿。我伤害了两个最爱我的女人，老天惩罚我，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她们！留给我一辈子的愧疚与不安！一辈子......”
　　陆成看着林石维痛苦的样子，心中略有一丝不忍，但是回想他的一切，实在无法跟以前认识那个林石维划上等号。
　　“她们走了，但是她们同样留下了一个女儿，你的女儿！你用你的一生来偿还给你的女儿们吧！这是你唯一可以弥补的机会！”陆成说出最后一句话，走出了房间，留下了一个痛苦的林石维。

　　回到家已经是午夜，陆成满脸的愁云让等待他归来的妻子很奇怪。“怎么啦？这么晚！林家又怎么啦？” 苏惠珍没有丈夫那么沉稳，有什么问题都会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没什么！”陆成了解自己妻子的性格，他考虑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她，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没什么！鬼相信！” 陆成的好处也是他的缺点，不会骗人。苏惠珍对自己的丈夫了如指掌。
　　一番“争论”之后，陆成告诉了妻子林家的事情，并要妻子保证不要对外人提及，毕竟这关乎一个人一生的荣辱，一个家庭今后的幸福！
　　“林石维，是不是男人！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他除了利用、伤害雅琴之外，到底为她做过什么？雅琴说这一辈子就只爱过林石维一个男人，她大学就开始喜欢他，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还以为雅琴随口说说，只是为了一段美满的婚姻。想不到她这一生都在为姓林的做事，最后还落得被他活活气死！” 苏惠珍的心真的很痛，她跟雅琴十多年的朋友，她为朋友这样的命运而感到不值，更增加了对林石维的厌恶。
　　“雅琴是个痴心的女子，她为石维付出一切，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他好，想不到无形中带给他巨大的压力与不堪。她以为自己拥有一个最幸福的家庭，想不到一夜之间都变成了谎言，试问她怎么能够承受？”陆成也为这位才华横溢的女子感到惋惜。
　　“废话！谁让她无法承受的，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林石维！什么叫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不堪！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利用雅琴的设计，让他领奖，他就可以啦！他自己利益熏心，他说的一切都是屁话，都是给自己找的借口。你敢再说这样的话，你试试看！我们离婚！” 苏惠珍越说越气，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天哪！隔壁的火怎么烧到自己家了！自己的太太连骂人的话都说出来了，离婚也提上了桌面！陆成马上安慰自己的妻子，告诉她，自己也很不满林石维的行为，不会帮他说任何话，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百分之两百跟妻子站在统一战线上，保证与爱妻言行一致。
　　所谓，大人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小孩子的命运。所以，父母在许下承诺、作出决定的时候，要为自己的孩子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苏惠珍就做了一个让丈夫吃惊的决定——移民！陆成，一时不能接受妻子的决定，但是妻子拿他昨晚的保证作为要挟，告诉他，必须同意自己的决定。他很清楚，妻子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有一定的反应，但是没有想到会强烈的这种地步。苏惠珍告诉丈夫，自己无法跟林石维这种人见面，看到他恨不得他立即死掉，以抵偿对雅琴的罪孽。如果在一个城市里，难免见面。要自己把他那恶心的秘密好好守住，她没有办法保证。
　　陆成没有办法，只有妥协。其实他也不相信自己今后能够平静地接受林石维这个人。
　　但是，陆家夫妇的决定忽略的一个人——他们的儿子。他们在2天之内，大致处理了手头的事情。订了最早的航班，带着予诺出发了。
　　陆予诺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到了机场就知道自己要离开了，那时他还不了解这次分离的时间有多长！他问妈妈，他要离开承恩多久？他可不可以不要走？苏惠珍看着儿子，无奈的告诉他，他必须走。承恩会好好的，因为她属于林家，林家会给她最好的。
　　但是，她没有告诉儿子，归期是无期。她心疼承恩，但是更加心疼自己的儿子，她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宝贝知道答案后的表情和举动。
　　陆家的不辞而别，林石维心里明明白白，不难理解。可是当他看到小承恩天天站在门口等待陆予诺的时候，他的心很痛。他又一次伤害了自己的女儿，他让她失去了身边最亲的人。
　　当林石维告诉承恩，陆家短时间不会回来的时候。小承恩的脸变得怪怪的，没有吵着嚷着要找予诺。只是安安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看不透她的心，但是他知道她的心一定很痛。
　　很痛！比妈妈离开的时候，更痛！妈妈离开的时候，再痛，小诺哥哥都会守护在身边，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不怕！不怕！有予诺在，小承恩什么都用怕！好不容易不痛了，不怕了，可是让自己安定的人，却突然消失了。没有理由，没有告别。比妈妈离开的还要突然。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注定没有爱的小孩？
　　想念妈妈的味道，想念妈妈的亲吻！用什么可以换回妈妈的陪伴？恩，真的很孤单，只有一个人、一个人......
　　小承恩在孤单中长大，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一直停留在儿时的噩梦中，无法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