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春寒待晓眠

52、神鹰

　　“这就是海东青？”思梦嘀咕着走近那蔫头耷脑的小东西，“它怎么这么弱？”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就是啊！我从前听说这东西可凶着呢，专吃天鹅的脑子，这看着可不像啊？”弘昼边说边伸出手去逗那病恹恹挂在鹰架上的“菜鸟”。
　　“五阿哥小心！！！”一声大喊吓得弘昼条件反射的缩手，也正因如此他侥幸躲过一灾，就在他缩手后退的一刹那，那只看起来病怏怏的海东青竟一改前态，突然间展开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弘昼啄来，一嘴啄空后它重新站回鹰架，一双鹰眼满含着凶光瞪着眼前的一群人。
　　“怎——怎么变化这么大？”弘昼惊魂甫定，拍着胸脯指着海东青脚上的链子问道：“这个东西——牢不牢靠？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扎库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你看它软啪啪的，那是饿的，这只海东青现在正驯着呢，几天几夜没睡觉，早就抗不住了，就是刚才扑你那一下，恐怕也是积攒了好几天的力气强撑的，现在它已经没力气了，你不用怕。”
　　“我怕什么？”弘昼给他一说，自己也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脸红，便满脸不服气的又走近去观察，边走边说道：“我堂堂皇五子，我会怕一只鸟？还是只快饿死的鸟。”刚说完，一转过眼，海东青又一次炸起了全身的羽翅，满眼寒意地盯紧了他。
　　“五弟，别胡闹，你跟它较什么劲啊？快回来。”弘历见状连忙伸手把弘昼拉了回来，转头问扎库，“不是说它没力气了么？这怎么回事？”
　　“你们在京城，没见过这东西，海东青啊，它是蓝天上真正的勇士，它永远都不会丧失斗志，所以我叫你别招惹它。这种东西啊，向来凶残好斗，老话讲‘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说的就是它们，不好驯着呢！”扎库觑着那海东青的动静，小心翼翼的略微走近了些，着迷的看着它说道：“这一只尤其不好驯，听说它是长白山鹰王的儿子，性子野得很，呵呵，原本我还不信，不过现在信了。你看它才这么小，又被晾了快十天了，换了别的鹰，早就老实了，可是你看它，还有力气啄人呢！”
　　“鹰王的儿子？”思梦闻言也走近了些，看着那双不屈的眸子，讷讷称赞道：“它的眼睛真漂亮，像最纯净的黄宝石。”
　　“漂亮吧！”扎库得意地接过话，“你看它的羽毛，一水儿的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这是海东青中的上品，叫‘玉爪’，千金难求呢！我就等着他们把它驯好了，我就去把它要来。”
　　“那要是驯不好呢？”思梦还在出神的盯着那双眸子，呆呆得问道：“你看它都饿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去掉野性，说不准它是宁愿饿死也不愿意被人养来玩！”
　　“唉！”说到这里乐天的扎库难得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正怕呢！听说几十年前也有人抓到过鹰王，结果愣是给饿死了。他们说这种血统高贵的海东青最是心高气傲，根本不服人，一般都是宁可死了也不肯屈服的。”
　　“那怎么办？你就打算这么把它弄死了？”弘昼插嘴进来，看着那高傲的小生灵惋惜地咂咂嘴：“太可惜了吧？”
　　“把它放了吧！放了它，让它回家，好不好？”一旁愣神的思梦忽然张口，没等扎库答话，她已经像梦游一样走上前去，伸出手要去解海东青脚上的链条。
　　“思梦！”弘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把她往回拉，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思梦，海东青已有所动作，它再次直起身体，展开了雪白的翅膀，眼睛里射出了凌厉的寒光。
　　完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弘历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凶相毕露的海东青在看清思梦后竟奇迹般的缓缓收拢翅膀垂下了头，那双傲气的眼睛居然眨了两眨便臣服似的垂下了目光，似乎不敢看思梦。
　　这是怎么回事？弘历三人一脸惊讶得看着思梦懵懵懂懂的走近海东青，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了那颗片刻前还无比高傲的头颅。而她手下雪白的海东青，竟然安静站着一动不动，不，应该说是奇怪的将脑袋越扎越低，到最后几乎已经藏到了翅膀下。
　　天哪！
　　“你——你——你，你到底使得什么魔法？”扎库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思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怎么了？”思梦被他的大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后看清了这诡异的状况便立刻如梦方醒般后退了一大步，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它——它怎么没啄我？”
　　“问你自己？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说话你好像都听不到？”弘历皱着眉头平息心跳，疑惑的眼光看向同样一脸疑惑的思梦，“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没想什么啊？”思梦认真回想了一下，补充说：“那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它不会伤我，我要放它回家。”
　　“岂止是不会伤你，你们没发现它好像有些惧怕思梦么？”弘昼一嗓子叫出了被大家忽略的事实。
　　“它是鹰王的儿子耶，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它什么人！”思梦没好气地撇撇嘴，又一次上前，“既然它不啄我，那更好办了，我现在就放它走。”
　　“喂，那好歹是我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和我说一声啊？”扎库有些不满思梦自说自话的举动，上前想拦住她，结果又一次差点被鹰啄伤，吓得连退几步扶着胸口惊道：“我的天，怎么这鸟就认她一个啊？”
　　说话间思梦已打开了脚链，将海东青从鹰架上抱了下来，亲昵地蹭蹭它的头，低声说了一句“回家去吧！”便松开了手。
　　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
　　那一刻，天空是真正的蔚蓝，自由了的海东青振翅在空中一圈圈的盘旋，像一片洁白的羽毛摇曳在苍茫的大海上，那灵巧的身姿迅捷迷人，比最轻盈的蒲公英更加飘逸。就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走，它在天心里优雅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堪比最完美的华尔兹，最后居然又直直的俯冲下来，准确地落在了思梦的肩上。
　　“它什么意思？”弘昼咋舌，“看上你了？它不是以后都想跟着你吧？”
　　“它——好像就是这个意思。”扎库仔细看了看，沮丧的宣布，“二格格，这只鹰好像是缠上你了……”
　　“是么？”思梦好奇的伸出手指去抚弄肩膀上的小鹰，“你真的决定不回家了么？我可是没养过什么小动物呢？没什么经验，你真得放心么？”话没问完，小鹰脑袋一歪径直从思梦肩膀上跌了下来。
　　“——饿的。”迎着思梦疑问的眼神，不用思梦开口问，扎库已经自觉做了回答，“快带它去吃点东西。——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怎么就认了你？”

　　一个时辰后
　　“真的真的，看见思梦跟看见了什么似的，别说啄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是么？”允祥奇怪的凑近看着鹰架上陶醉地眯着眼睛津津有味喝着稀粥的海东青，掉过头问思梦，“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你们这算是——天生的缘分？”
　　没等思梦回答，海东青原本半闭的眼睛倏的睁开，条件反射般对着允祥张开了翅膀。
　　“不好！”思梦没等它完成扑人的准备动作便光速闪到它面前，捏住它的脖子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它从鹰架上提了下来，眼对眼没好气的喝道：“既然决定了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以后不许你随便扑人，听到没有？真是的，天天动不动就扑楞你那俩翅膀，没有风度毫无修养跟个炸毛鸡似的，你是鹰王的儿子啊，知不知道什么是高贵？不要隔着好几百里地丢你爹的脸！”说完将它抱起凑到允祥脸前，“——好好记住这张脸，这是我阿玛，不准你对他不敬，知不知道？”冷冷的语调无比严厉，小小的海东青被思梦连珠炮一样的训斥吓得认罪般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思梦一松手它便扑闪着翅膀逃也似的扑回鹰架，粥也不喝了，闭着眼睛垂头丧气的缩在架子的角落里，捎带着尾羽都在不自觉的颤动。
　　“看见没有？就是这样子，当时扎库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弘昼贴在他十三叔的身后探出脑袋发表总结性评论，“——活脱脱得透着那么邪性儿！”
　　“胡说！”允祥闻声回身瞪了他一眼微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读的书都上哪儿了？怎么会说这种话？——这个么？可能就是投了缘法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出去乱说。”眼前的景象确实够诡异的，这只有一个解释，思梦是丹凤啊！来自上古的百鸟之王，这只小小的海东青自然会害怕。只是，它居然能看出思梦的真身么？难道鸟类和人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允祥不自觉地揉着眉头，回去要不要找些别的鸟再试一下？虽说对思梦的身份已经不再怀疑，但这些年来担心归担心，却一直都是自己的臆测，如今真正看见了思梦的力量，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有些放心了，也似乎更加担心了。
　　“叔王不舒服么？是被我们吵到了吧？”一直恭敬的站在一边不做声的弘历看到允祥似有不适便上前关切地问了一句，成功将允祥的心神拽了回来。
　　“阿玛不舒服？”思梦连忙跑过来，把允祥扶回座位按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着，“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是方才被它惊着了么？”
　　“没事，不过就是这些天累了些而已。”允祥闭目凝神了片刻，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对了，它还没名字吧？你们给它想个名字啊！”允祥拍拍思梦的手转移话题。
　　“名字啊？得取个威武点的名字才配得上它，这可是长白山鹰王的儿子呢。”弘昼用扇子轻敲着脑袋积极思考。
　　威武？思梦瞥一眼一边架子上缓过神来的海东青，看它一边喝粥一边犹自小心张望自己的瑟缩样子，这哪里看得出威武？
　　“叫琉璃吧！你看它的眼睛多像琉璃。”默不作声的弘历开口提议。
　　“琉璃？”思梦低声念叨几遍，笑着跑过去盯住那双溢彩流光清澈无比的黄褐色眼眸，“小东西，商量一下，以后你就叫琉璃好不好？好就点点头啊？”哪知小鹰两眼一见到她，嘴巴里“咯哒”一声，立刻将脑袋缩进了翅膀下。
　　“真是的，怎么越来越胆小？我就那么可怕？那你当初干吗非要跟着我？——不过，你这算答应了吧？”思梦不满的摸摸它，转身宣布，“我决定了，就叫琉璃。”
　　“好了，我们回去吧，不要吵着叔王了，打一回来到现在，聒噪老半天了呢！”弘历见状嘴角噙着笑，看了看略显疲惫的允祥，马上张口招呼那两个人，“别忘了晚上还有事呢！”
　　“你们晚上有事？”允祥确实是累了，刚和京城来的侍卫谈完话就被这三个小祖宗拉扯着看鹰，一刻也没闲，此刻支着脑袋强打精神看着他们随口问道。
　　“噢，是扎库提议说今晚上招呼营地里的年轻人，大家聚一聚。”
　　“哦？——唔，聚聚也好，不要闹得太晚。”允祥闻言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微笑着说，“思梦，你替我去外面说一下，让他们找一匹好马，赏给马尔赛。”
　　“无端端的赏什么马？”思梦疑惑。
　　“问那么多！”允祥继续微笑，“记得告诉他，这是奉旨赏的，叫他记着上折子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