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离骚》久夏723

2、［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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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黎星是由于在二零零九年的大学期间，学校在六月份举办的一次校园十佳歌手比赛而认识的。他安排在第十位比赛，却最终得了第一名。当时，他造型简单，一件白色体恤和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就上了台，他唱的是他最爱歌手的歌，歌声充满男性的磁性，辽远宽广，令人深深着迷。至少我和好友白惜岚就是在瞬间就倾倒的。
　　然后，我抛去了女生的那一份矜持，马上展开了对黎星一系列的追求，惜岚也经常帮助我怎样追求黎星。
　　一个月不到，在七月初，黎星就答应了我的追求。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虽然是我先追求的黎星，但是我深深坚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并且我也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我也产生了感情。

　　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吃饭，逛街，拉手，看电影。我会在冬天把冰冷的手放在他温暖的口袋里，他会装作很冷很冷的样子，然后握住我的双手帮我取暖；我会特地去买两件很可爱的情侣装，硬逼着黎星穿上，然后两人手拉手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情侣；我会在走得很累的时候耍赖不走，最后在他无奈之下背着我走回学校；我会每天早上打电话给他，叫他起床，问他早饭吃什么，然后晚上的晚安电话由他打给我，问我想聊点什么；我会每天觉得自己又胖了的情况下，逼迫黎星对我一番赞美的话，最后总结一句不论我多胖他都要；我会时不时拉着黎星问他爱不爱我，然后必须听他说满十遍爱我才肯罢休……
　　那一段日子，现在回味起来，还真是简单而又美好呢。

　　印象特别深的一次是，那是我们交往的第二个月，我和黎星去体验农家乐。我和他寄住在一个叫于婆婆的平房里。那晚，月明星稀，夏蝉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我和黎星坐在院子里，他拿着吉他在写歌，我坐在一旁撑着头看着他。黎星在学校里不是最帅的，但是也同样很受欢迎。他有一双特别明亮的双眸，高挺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充满磁性的嗓音。我经常跟他说：
　　“猪头，你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他时常这样回答我：
　　“媳妇，我要是星星，你就是天上独一无二的月亮。我会变成无数无数颗星星守护在你身边，宣布你是我独有的！”
　　然后我咯咯直笑，笑他贫嘴。
　　那时候，我叫他猪头，他叫我媳妇。

　　那晚农家乐，我坐在一旁感觉很困了，和黎星回到屋里，我躺在床上，他坐在一边打算继续写歌。我看着昏暗灯光下的他，迷迷糊糊地对他说：“猪头，你别作曲了。唱歌给我听吧，我说停才能停哦！”
　　然后他真的停下了手中的笔，坐到我床边，一边轻拍着我，像妈妈哄宝宝睡觉一样，一边他好听的声音响起。
　　那晚，我马上睡着了，甚至没听完第一首歌。

　　一夜没醒。

　　于是黎星就唱了一夜的歌。

　　一首接着一首，把他会唱的歌都唱遍了。
　　喉咙都哑了。

　　第二天，我很生气，怒嗔他怎么不知道停下来。他拉起我的手，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哑着嗓子说：“媳妇不说停就不停。”
　　然后，我的眼泪就瞬间掉下来了。

　　黎星经常说我是个爱哭鬼，看到惊喜会哭，被吓到会哭，看电视剧看小说会哭，甚至别人的故事我看着看着也会哭。
　　而大多数的时候，我经常是因为感动而哭。

　　那是一个下大雪的冬夜吧，夜已经很深了，将近晚上十二点。我月事来临，肚子痛得难以忍受，于是在宿舍里边躺着边哭着打电话给黎星。他半夜接到我的电话很紧张，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一拿起电话就忙问：“媳妇你怎么了？”我哭得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回答说我因为月事肚子痛。他松了口气，赶忙安慰了我几句，便挂了电话。我以为他很困，不想为这个浪费时间，我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是女人最常见的一件事，没必要大呼小叫的。然而，在将近凌晨2点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的我突然听到电话突然响了，是黎星。我接起电话，只听他说：
　　“怎么样？媳妇，肚子还疼得厉害吗？”
　　“唔，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你现在快到楼下来！”
　　没问原因，我马上下去了。因为现在已经凌晨2点了，天又这么冷，我不想他多等。为了不惊动宿舍管理员，我轻轻打开宿舍大门，当我一打开门的瞬间，一阵淡淡的食物香味就扑鼻而来。
　　我看到黎星瑟瑟地站在大门口，雪花在他发间慢慢融化。他穿了一件羽绒服，里面一件薄薄的体恤衫，有一只手拎着一个马夹袋。这时他也看到我了，忙走上前来，替我拉拢了一下羽绒服，关心着说道：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只穿这点就下来了？”
　　我看着他，也帮他拉一下衣服，撅起嘴巴说：“你自己还不是只穿这点！”
　　他笑了一下，冻得通红的鼻子碰了碰我的鼻子，这是他经常对我做的小动作。然后他倒吸着气，说：
　　“男生跟女生不一样，更何况你还在特殊时期。”
　　然后不等我说话，他便马上递给我那个马夹袋，道：
　　“里面有一杯奶茶和一碗小馄饨，馄饨应该要烂掉了，你赶紧吃，吃完后袋子里还有一些红糖，你用热水泡一下喝。”
　　我当时很震惊，这么冷的天，又是深夜，他哪来这些东西？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忙问：“这些你哪来的？”
　　他笑嘻嘻地捏了捏我鼻子说：“反正不是偷不是抢，媳妇你放心吃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起一副流氓痞子样，耸了耸肩，说：“我跟你讲完电话就去买了啊。”
　　“可是现在店都已经关门了啊，你去哪里买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跑到市中心去买的呗。唉，幸好回来的时候有出租车，不然这馄饨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唉，媳妇你别哭啊，怎么了？”
　　我眼睛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黎星一边慌张地帮我擦着眼泪，一边说：“媳妇怎么哭了啊？我哪里说错话了吗？还是你肚子又疼了？……你别哭啊，哭得我好心疼。”
　　我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们学校是在一个小镇上，大晚上的没车，用脚走过去也要一个小时，他竟然为了我，在这大雪天的深夜，走去了市中心！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哭。

　　******

　　去年，离黎星的生日还有两个月，我为了他生日礼物愁了一阵子。后来突然记起他曾经跟我逛琴行的时候，指着一把价格不菲的吉他说：“媳妇，我近来的梦想就是要拿下这把吉他！”
　　我再次去了那家琴行，那把吉他还挂在那里，是一把木吉他，非常漂亮，琴行内柔和的灯光打在吉他上，华丽无比。我看了看那不菲的价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我要拼命打工！
　　于是，自那日起，我开始逃课旷课，没日没夜的开始打工。那段时间我甚至没有时间和黎星在一起，他打电话约我出去，我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前几次，他也没有多问，后来，渐渐的，他开始不耐烦，他开始怀疑我，甚至认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们为此吵了很多架，每次在电话里吵完，我总是一个人默默流泪，虽然讨厌他对我的误会，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我的！
　　果然，我是对的。
　　在他生日的那一天晚上，我在打工的店里洗完最后一个碗，硬是跟老板提前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我拿着辛苦了两个月的钱马上跑去了那家琴行买琴。琴终于买到了，我付了钱，抚摸着这把来之不易的琴，我想象着黎星看到这把琴时的高兴。那夜，我背着琴，唱着生日歌，满脸汗渍，满身油渍地来到黎星面前，他当场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搂住我，轻声哽咽了。
　　之后黎星就一直用那把吉他进行创作，还经常对我说：
　　“媳妇，等我的音乐事业真正成功了，你就负责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当富婆吧！”

　　大学生活看着轻松，其实是艰苦的。我们俩经常会缺钱用，也不好意思问家长要。每次逛街的时候，我都对着橱窗里那些美丽的衣服恋恋不舍，可是我知道我买不起。每次去吃东西，我对黎星说这次我来买单，他总是佯装生气的样子，拍拍我的脑袋，然后说我只负责吃就行了。点餐的时候，我都不敢点太贵的，看着菜单上那些看起来很好吃，但价格却让人敬而远之的食物，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也许他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吧，问我怎么不点，我说有些东西看起来好吃，吃起来还不一定，说不定还白花这个钱，还不如吃点实际的。
　　有次，我试着对着黎星说：“猪头，不如我去打工吧？”
　　黎星一听就不高兴了，他停下正在弹吉他的手，抬起头来对着我，眼里的认真令我一怔，他看着我，说道：
　　“媳妇，挣钱是男人的事，你不要操心。”
　　然后我就没有再提过打工的事情。但是看着日益紧缺的资金，我终于还是决定去找兼职，瞒着黎星做。

　　那天天很热，我在一家饮食店里做端盘子收拾碗筷的员工。那是我兼职的第一天，这也是我第一次做这个活，我觉得比洗碗还要累。
　　那时，我正在收拾客人吃剩的一片狼藉的碗筷，我感觉又热又乏力，眼前好像有阵阵迷雾一般阻碍我的视线。突然，只听“哐啷”一声，一个碗被我不当心掉在了地上碎了，店里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往我这里看，我很窘迫，忙蹲下去收拾。老板娘很生气，快步来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恶狠狠地对我骂：
　　“你知道一个碗要多少钱吗？啊？！你不会做就别做！别来这里给我瞎搅和！”
　　说完，她脚就一踢，踢中了一个碗的碎片。碎片被踢到我正在捡碎片的手上，手一下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霎时，汩汩鲜血就从我手上涌出。
　　老板娘厌恶地看了我流血的手一眼，尖锐地说了句“快点收拾”就走开了。
　　我的眼前好像被什么模糊了，有种情绪马上要从眼眶溢出。我紧紧闭起双眼，告诉自己不能哭！
　　过了一会儿，眼泪终于被我硬生生收回去了。我收拾好碎片，站起身准备去扔掉，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是黎星。
　　他看着我，眼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好像是痛楚，好像是愤懑，好像是感动，好像是无奈。他扔掉我手中的碗碎片，拉住我有伤口的手，转身便往门口走去。我对于黎星的出现很惊讶，脑袋一片空白。我像个木偶一样听他摆布，伤口被他握得很痛，可我没有吱声。
　　走出饮食店大门口，强烈的阳光令我睁不开眼。街道旁的樟树叶丝毫不动摇，周身都散发着闷热的感觉。
　　黎星继续抓住我的手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小公园，他终于放开我的手，看到他自己的手上被染上血渍，他一惊，慌忙拉起我的手一看，又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就抱住了我。我一怔，心想他怎么没有教训我？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抱得我很紧很紧，似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我也反手抱住他，我俩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黎星松开了我，他看着我，我能看到他眼底的悲痛。他柔声说：
　　“不是说了让你别去的吗？如果不是惜岚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媳妇，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一直以来我辜负了你太多，我只知道创作创作，却没有让你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能力，你却还为了我买了吉他……媳妇，你跟着我受了太多委屈，我们过不了别人的生活……”
　　我记得我当时笑了，笑得很温柔，很满足。我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轻轻帮黎星擦干眼泪：
　　“猪头，说什么傻话？我跟着你，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真的，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你对我很好，我很满足。你的音乐事业我一直都支持，我没有一丝怪你的意思。”
　　我缓缓靠上他肩膀，搂紧他，继续说道：“没有你，我的世界才一片黑白。你带我体验了我从未体验过的，你带我走过了我从未走过的，你让我骄傲，真的！我爱你！”
　　黎星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搂紧了我。

　　那句“我爱你”，是我第一次说，然而也是最后一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