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无常GL》木随风

40、第四十章

　　白烨一醒来便发觉不对劲，揉了揉眼睛瞧见了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身影，不知道何时自己睡去，亦不知道自己已然睡了多久。
　　“大小姐呢？”白烨问。
　　“姐姐？”江珊倒了杯茶水，递到白烨面前让她接过，继而道，“说是要去荆州一趟，怕是要有十天半月才可回来。”
　　白烨微怔，心中瞬间明了了江虞去了何处，匆忙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慢着，你要去哪里？”江珊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带着一丝生冷。
　　白烨并未转身去看她，而是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去找江虞。”
　　“不许走！”江珊喝道，手攒成了拳，眉紧紧蹙着，“白烨，昨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你和姐姐……你们……”话说到了最后，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江珊将脸瞥到了一边，不让回头那人看见自己面上的悲怆。
　　这算什么？
　　江珊屡次这般告诫自己，白烨只不过是一个女子，而且怕是和那妖道于吉有关，她并无身份地位，并无甚才情见识。而自己这般记挂她，甚至委身下嫁，这究竟算什么？！
　　白烨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搭靠在江珊肩上，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另一手替她撩开了额前散发，温和道：“江珊，你我成亲不过是为阻止孙策娶你，你又何必……”
　　江珊听了白烨话语，眼神瞬间便空洞了，愣愣的抬起头回看白烨的眼睛，只见那儿只是投射着自己略微扭曲的脸，但却丝毫没有关切的意思。瞥见手腕上的珊瑚手链，那日这人温柔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但同时昨日看见的她和江虞亲昵神态也浮现在了脑海，江珊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你和姐姐这样多久了？”江珊抬手甩开白烨搭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沉了声道，不带丝毫情感。
　　“我……”白烨话还未完，脸上便狠狠挨了一掌，捂着火辣辣的脸，想必上面已然深深印下了五指印。
　　门被推动，那人冲了出去，余下的空气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咸咸的味道。
　　她，哭了……
　　白烨腿一软，身子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仰头看着房间顶部，脑海中只是一片片的空白。
　　“你这般做是否太过分了？”孙策不知道何时出现，抱着手靠在门边，睨了江珊跑走的方向一眼，继而扭过头看着白烨的侧脸。“不怕她自寻短见？”
　　白烨不带好气道：“你我都在此，她不会的。”
　　“她根本看不见我的存在，故而更加误解了你和江虞，你为何不去解释？”孙策哂笑道，“白无常，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恨绝的……女子。”
　　白烨苦笑，默然不答，此刻与孙策无端纠缠已无必要，江虞已走，自己再如何也是追不上的，由是，自己的过去只能由江虞一人承担。
　　“你是觉得因为你的出现而使得江家姐妹如此，所以，想要借此契机彻底的消失在她们俩面前，是也不是？”孙策继续道，“可惜白烨，你理解错了一件事情。”
　　白烨面色松动，仔细听着。
　　孙策哼了一声，拿着手中黑色长勾，那粗重的链条随动作带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散发着属于金属的那种独特的色泽。
　　“你的命运和江家姐妹早已经紧紧牵扯在了一起，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既然如此，与其逃避，不如去面对。你说是不是，白无常？”
　　白烨嘴巴动了动，愣神了许久。
　　“孙策，你当真回来只是为了凡间俗事，这一切真的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么？”
　　“你想说什么？”孙策表情微动，似乎是知道了额白烨将要说的话语。
　　“我是说，你就一点都不念想你的妻子——大乔？”白烨追问，她相信无论孙策如何为孙家筹谋，至少他对大乔的心意该是真真切切的。
　　果然，孙策在听见妻子的名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的温柔情谊。这般铁铮铮的汉子，即使千军万马当前也不曾松动眉头，却因涉及爱人的一句话，一个字便彻彻底底的将心墙轰然推倒。
　　“她……还好么？”
　　“你若关切她，为何不去看看？”
　　“不用你多管闲事。”孙策忽而变了脸色，拽着长勾便要离开，一脚踏出门房，却又凝滞住了脚步，回头对着白烨道：“如今你回不了过去，还是留在这里好好替江虞看着仲谋，若是孙家基业有了损失，我叫你好看！”
　　“怕是我力不从心，”白烨苦笑道，“江珊如今已然厌恶我至极，我既已伤透了她的心，又有何面目回到江家，既然我不能再回江家又有何身份去助孙权？”
　　“你自有办得到的办法。”孙策留下一话，瞬间便消失在白烨面前。
　　白烨摇了摇头，伸出手，看着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几缕难看的青丝在上面延展了开来，走出房门，仰头看着清明澄净的天空，上面的云朵很白，似乎正在渐渐的聚拢，慢慢的合成一个人的脸庞。白烨看着，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因为在这蔚蓝的天空中，她看见了——江珊。
　　来到城外明镜湖畔，白烨望着那湖面许久，继而缓缓的步入其中。幸而找的地方偏僻，也未见什么人。水慢慢没过白烨的腰，下巴，鼻子……直到整个人完完全全没入这一片澄净的水中。
　　世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白烨的头脑空白，四肢随意地张开随着水波而缓缓飘动，人渐渐的沉了下去。
　　如此，才可回到阴司之中。
　　一双手绕过白烨的胳膊下，将她缓缓往上托起。白烨睁开了眼睛，低头一看那人的手，即使那人在自己身后，但仍可辨析出那串火红的珊瑚手链。
　　江珊？！
　　白烨吐了几个泡泡，掰开了江珊的夹着自己的手，转过去，见到了那人的脸。
　　果然是她。
　　江珊似是没料到白烨还有意识，见她回转过来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气息有些紊乱，也是吐了几个泡泡，差点一口气憋不住便呛了水。
　　白烨见她如此，便迅速环住她的腰部将她带离水面。好不容易将江珊搀扶到了岸边，替江珊拍了拍后背，江珊才咳嗽了两声将腹中吸入的水吐了出来。
　　白烨原本想观察她是否安好，却被江珊一记似是要杀人的眼神狠狠白了回来，白烨纳闷，什么时候江珊变得如此了，想必是恨极了自己。正思想间，白烨叹了一口气，既然这人已然不待见自己，何须再做纠缠？只是这回阴司之路被她打断，再要下去怕又是难了一些。
　　白烨见江珊不语，便又要起身准备离开她的视线，以免招致她的厌恶。却不想手却被后者拉住，白烨一回身，便望见了似明镜湖一般深邃的眼睛，那是一湾明净的蔚蓝，深不见底。
　　“你没事吧？”白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见她全身湿漉漉一片，天气太凉，被风一吹这身子竟有些微微发抖，湿漉漉的头发偶尔会滴下一两滴水珠，落在身边的泥土之上，印下深深的印记，但也很快便被这美好的阳光蒸发，瞬间便消失不见。
　　江珊嘴巴动了动，低声道：“白烨，别离开我。”
　　白烨默然，再次蹲了下来，看着江珊道：“你知道，我们都是女子，又怎么可能……”
　　“我不管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究竟是不是于吉的弟子，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江珊说的认真，深怕对方听漏了自己的一个字，“我都要你，守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胡闹，伴着我闯祸，看着我成长。”
　　白烨的内心被江珊这一段真挚的话语深深感动了，不知道为何此刻脑海中往事一页一页的浮现。头一次见到江珊也是在这明镜湖畔，那时候的她天真烂漫，似乎全无烦恼。真正结下宿缘便是由于孙策强迫她成婚，那时候谁也不曾想到无心吻人的人动了心，无心被吻的人似乎也动了情。
　　但……
　　白烨推开了江珊握住自己的手，背转过身去，咬着下唇道：“对不起，我不可以。”
　　“白烨，你混蛋！”江珊在背后声嘶力竭吼道，手抓起身侧的泥土，一把往前抛去，黄蒙蒙的雾气一片之下，那人的脚步顿了一顿。
　　“就当我是个混蛋。”
　　白烨留下一句话语，便再也不回头的往前走去，直到那略显瘦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湖那边的白桦林中。
　　江珊愣了，鼻间不禁开始酸涩，一行清泪情不自禁的从眼角落下，顺着腮帮滑落。曲着腿，紧紧的抱住膝盖，埋首哭泣，肩膀微微耸动。
　　“为他哭，值得么？”另外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江珊的身边，江珊抬头便看见那人递了一方白色手巾。
　　“仲谋……”江珊抬头愣愣道，猜想这人已然来了多久，看了自己和白烨多久。
　　孙权背手在后，视线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不用担心，今日的事情只是孙仲谋和江珊的故事，与孙府和江家无关。”
　　江珊心中感激孙权的贴心，默然的点了点头。
　　“珊儿，既然你们之间是个错误，为何不提早结束这个错误？”孙权道，“我会帮你纠正这一切。”
　　江珊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与孙权并肩。
　　“若是错误，便让我自己来承担。”
　　孙权面向江珊，见她泪痕犹在，心被微微触动，抬手略微迟疑的将面前人带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江珊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可以反抗，只觉得在此刻需要如此一个有力的肩膀让自己依靠，只是现在出现的恰好只是孙仲谋罢了。
　　“那便让我陪着你，一起犯错。”孙仲谋望着瞬息即变的天空，喃喃道。
　　湖的那边，白桦林中，白烨背靠着粗壮的树干，阳光透过密密麻麻树叶间隙斑斑驳驳的落在她身上，衣服还未干透，偶尔落下一两滴水珠。
　　“怎么，还是心痛了？”孙策再次出现，睨了一眼对岸场景，面上看不出表情。“将江珊推给仲谋，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够让我舍不得下手？”
　　“至少，不会轻易反悔。”白烨道，“有仲谋护着，再如何你也会忌惮一些，不枉费江虞走那一趟。”
　　孙策拍了拍手掌道：“你和江虞处了许久脑袋也是灵光了许多。这样一来，你要往何处去？”
　　“是时候该回阴司一趟了。”白烨叹气道。
　　“放得下这里？”
　　“你说呢？”白烨反问，但是并未想得到来自于孙策的答案，闭上眼，微微仰头靠在树干上，脸接受来自于阳光的温暖，刘海服帖的贴在额前，将白烨的脸显的更加立体。
　　孙策笑了笑，“阴司有轮回镜，你回去想必一半也是为了江虞。”
　　白烨“嗯”了一声，并不回避。
　　“说实话，我倒也想看看在这里无所不能的江家大小姐回到那个任何人都不认识她的时代中，会是如何的模样。”孙策道。
　　“……”
　　“你既要回，必然会惊动阎王爷，如此还需我陪你走上一遭。”孙策道，“但这一趟我还须冒上一些风险，故而更需要在你身上交换一个好处。”
　　“孙大将军何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了？”白烨哂笑，“你也变了。”
　　孙策勾了勾嘴角，不以为意道：“我在阴司寻不到于吉下落，我的阅历不及你看不见所有的生死簿内容，故而，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不知道这个筹码够不够得上江虞重要？”
　　白烨睁开眼，被过于闪耀的阳光刺激到了眼睛，瞥了一眼对岸便那两个人，孙权依旧神情款款，而江珊的面色似乎也是好了一些，二人正谈笑着。
　　“莫要拿于吉和江虞作比，他不够资格。”

作者有话说

　　嗯，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