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幸福》高傲

2、把柄

　　昨天，我跟往常一样，下午下了课就去了三里屯。
　　今天酒吧生意特别好。我坐吧台边，摇晃着杯子，看着面前尽情喧嚣的人们。虽然热闹完全是他们的，但我毕竟离热闹这么近，也不会觉得孤独和冷清。
　　一个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瞥了他一眼，有三十多岁，个子不高，戴着金丝眼镜，面容白净，看上去还算斯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也不讨厌。
　　“嗨，”他先打了招呼，“一个人？”
　　“恩。”我点点头。
　　“陪我喝杯酒好不好？”
　　本想拒绝，我对他又没意思，也就不必给他什么机会。可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问：“你喜欢喝什么酒？”
　　人家这么热情，我硬要回绝反而不好了。便说：“啤酒就好了。”
　　一瓶啤酒递了过来。他把杯子伸过来，笑着说：“为我们认识干一杯！”
　　我这才发现他端的是一杯血腥玛丽。血一般的颜色让我有些眩晕，那恐怖的景象又在我眼前散开来。
　　“怎么了？喝多了？”他扶住我的肩膀问。
　　肩上的手明显的不老实，厌恶之心升了起来。我一歪肩膀，从他手中挣出来，颇不爽地说：“我要走了。”
　　“别走啊！”他居然又抓住我的手。
　　“你想干什么？”对于我不喜欢的人，我可没多少忍耐度。
　　他上下打量着我，说：“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什么？”这四眼田鸡，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正想狠狠甩他一个大嘴巴，突然恶作剧的念头冒了出来，便压下火气，笑着说：“你出多少？”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五百？”我本来想说五千的，转念一想五千可能高了点，看他样子也不会给那么多。可五百也太少了吧？我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冷静，这才没对他挥拳头，可手早就从他手里拔了出来。
　　我的表情肯定很不满，他也看出来了，又试探着问：“要不八百？”
　　我没出声，只是在心里默念：“别生气，别生气，八百已经不少了。一般的ＭＢ应该还要不了这么多吧，虽然你不是做这行的，但人家认为你是做这行的，肯出这个价已经不错了。”
　　“一千？不能再多了，你知道，这价钱能找两个不错的鸡了。”她小算盘打得还真精。
　　“那您干脆去找鸡好了，干吗来找我呢？”
　　“你还嫌少啊？”他犹豫了一会，狠下心说，“那一千五！行不行？”
　　忍耐快到底线了，我也差不多玩够了，就说：“这样吧，我们家阿弟也喜欢男人，我给你两千，你陪他好不好？”
　　“你们家阿弟也跟你一样漂亮么？”他贱笑着问。
　　“阿弟是我们家养的杂种狗。”
　　他脸色变了：“臭小子，找死！”他骂着，拳头便挥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左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右手端起他的血腥玛丽，泼在了他的脸上。
　　“妈的，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老子是你想的那种人么？”我骂道。
　　红酒似血一样顺着他的脸淌下来，甚是恐怖。周围的人尖叫着散了开来。
　　他冲来过，想要动手，却被服务生拉住了。
　　“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有种你就别走，爷爷今天不打你个七荤八素爷爷就不姓赵！”他大概想他一个人即使跟我打起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挣脱服务生的手，出去了。
　　突然想起在武侠电视剧里，恶人作恶未遂被主角的大侠打败后，那恶人都会这么说。接着他就是去了他一群跟他一样的地头蛇，可还是被大侠打得七零八碎。
　　可我不是大侠，我不会绝世神功，恐怕也一拳难敌四手。虽然他刚才说我有种的话就别走，我可宁愿做个没种的人，总比在这里等着挨揍好。就算打不残我的身体，打伤我的脸也不划算啊。
　　正想脚底抹油——开溜呢，突然看到一大群人闹哄哄地进来了，那个姓赵的赫然就在其中。我靠，不会吧，他动作也太快了吧？
　　正想钻到人多的地方去，突然听到姓赵的喊：“臭小子，你想往哪里跑？”
　　奶奶的，反正就这样了，怎么说这里也是公共场合，酒吧里又有保安，他们还能打死我？我转过身来，正面看着他们：“谁要跑了？我坐累了，想活动活动不行啊？”
　　“我这里好多人帮你活动活动筋骨呢，保管你一生受用。”他狠狠地说。
　　“小赵，不许胡闹！”人群里突然有人喝止道。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赵同志立刻蔫了下来。
　　呀，他们那边还有锄强扶弱的正义分子呢！哎，不对，这声音这么耳熟？我向人群里望去，有个个子蛮高的人低着头，可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周叔叔！”
　　周宏伟抬起头，一脸不自然地笑着：“飞宇啊，你怎么在这儿？啊啊，我听你爸说过，你现在在这边上大学是吧？哎，真没想到在这儿见过你……”
　　我怎么在这儿？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我想。这里可是ｇａｙ　ｂａｒ啊，周宏伟这么一个有妻有子还有妾的人，居然也有这种嗜好？
　　“我在这里遇上周叔叔更惊讶呢！”我笑着说。
　　“啊，”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我跟同事到这边来出差，是朋友带我们来的，我不过是陪人应酬，应酬。”
　　哼，你们是客人，去哪里玩当然是你们来定的，要是你们不想到这种地方来，主人会强拉你们来啊？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我还不至于笨到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问：“那个小赵就是你的朋友啊？”
　　“不是，是我们单位的。对了，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哪有得罪我，是他想出一千五叫我陪他，我不愿意，本来想请他喝酒赔不是呢，结果一不小心，酒倒在他脸上了……”
　　“这个混账，真是荒唐！”
　　这下轮到那个小赵要溜了，不过他运气也不见得比我好，周宏伟早已叫住了他：“还不过来给我侄子道歉！”
　　“算了，算了！”我忙摆手道，“道歉就不要了，刚才我也做得过火，赵哥别在意就好了。”
　　“还是小侄子心胸宽阔，来来，叔叔陪你接着喝。”他笑着拉我到吧台前接着坐下，又要了两瓶啤酒。其实在这种地方碰到熟人，我还是会感到一点点尴尬的，不过他毕竟是长辈，我也没办法拒绝。
　　“飞宇，周叔叔问你件事，你可别生气。”他突然说。
　　“什么事？”
　　“三年前的事，是真的了？”
　　身子震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什么事情，但我心里很清楚。本来刚有好转的心情又坏了。
　　“是啊！”我喝了一大口酒，说。
　　“你每天都来？”周宏伟四周看了看，说，“这里的环境还不错。”
　　“有空就过来。”我差不多每天都有空。
　　“来这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也不知是喝酒，有中意的帅哥呢，大家就一起谈谈理想，言不尽兴的时候呢就去他家里接着谈。”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实话实说，反而愣住了。
　　“那你觉得周叔叔怎么样？”
　　我差点把酒喷到他脸上。
　　“周叔叔，”我拼命忍住笑，“你呢，年纪比我大了一点。虽然我知道你很受别人欢迎，不过我呢，注重的只是貌。”
　　周宏伟的相貌即使称不上丑，但毕竟也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已经开始秃顶，又挺着个大啤酒肚，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不过他做人应该是有些手段吧，不然怎么能成为前某银行省行行长的乘龙快婿，几年前也终于借着裙带关系，爬上了市行副行长的位子。所以，身边的庸脂俗粉也是围着团团转。
　　据我所知，周宏伟外面不只一个情人，平时应酬也多眠花宿柳，今天居然还发现他玩男人。不过也不能全怪周宏伟风流，他的那位周夫人的相貌，岂是一个丑字能形容得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由得转身偷笑了好一阵子。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皮球的人？她个子应该连一米五也不到，体重绝对超过一百五十斤，走路都重心不稳，随时都有滚掉的可能。周夫人虽然生了这么一副尊容，可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那天跟他们一家吃饭的时候，她一个劲地向我抛媚眼，害得我整顿饭都没胃口。想必这两位都是家外有家，两人也互不干涉，所以才相安无事。
　　他们家的儿子倒是很可爱，粉嘟嘟的，但跟他们两个人没一点想象，要说是他亲生的打死我都不信。
　　周宏伟听了我的话，倒没生气，反而大笑着说：“叔叔跟你开玩笑呢，可你也不至于说话这么伤人吧？”
　　我也笑了，说：“我也跟您开玩笑呢，你大人别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又问了我学校的一些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看出他只是场面话而已，也就随口敷衍了几句。他的朋友招呼他，他起身要走。我拉住他，指了一个人，悄悄在他耳边道：“周叔叔，你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又难得到这边来玩，别说我不照顾你啊，看到那个帅哥没有，他是这里的头牌，人漂亮，技术也好，您要是有兴趣可以试一试。”
　　“你个小滑头！放假回家叔叔请你爸爸和你吃饭！”周宏伟拍了拍我的头，笑着离开了。
　　那些人又聊了一小会，就离开了。临走前，周宏伟过来给我打了个招呼。他们走后，我才发现，那个头牌帅哥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