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要一个人》hueri

1、第一章

　　在成为达力·德思礼之前，达力从未想过，在天庭的千万年间，他除了老君和那座小小的炼丹房，竟毫无牵挂。而人间短短十数载竟让他感觉这才是真正活了一次。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给我下界去吧！”
　　“老君——！”

　　“呜呜~呜……”小孩子一只手揪着衣服下摆，一只手搓着眼睛哭得好不伤心。
　　“乖哦~宝贝不哭不哭，妈咪待会儿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呜呜~~”他不要玩具啦，他只想要回天庭，想要见到老君……“呜呜~”老君对不起他以后再也不帮倒忙了，你把他接回去好不好？
　　“宝贝不哭哦~你哭得妈咪的心都碎了。”
　　“妈、妈咪……”小孩子偎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抽噎声慢慢地缓了下来，“妈咪，达力会很乖很乖的，不要丢掉达力好不好……”
　　当初他被气急的老君一脚踹下天庭，掉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放眼望去全是长得和他熟知的人类完全不同的人种，有着五颜六色完全不同的头发和眼睛，还有奇怪的会飞会跑的大铁箱，有人在盒子里说话，用着他一点都听不懂的语言。
　　是这个温暖的怀抱陪他度过每一个噩梦的夜晚。
　　“妈咪……不要不要达力。”
　　“达力是妈咪的宝贝，疼宝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要达力？不哭不哭，我们回家好不好？”佩妮抱着儿子松了一口气，之前一转身不见了宝贝儿子，她就一直担心达力会哭成什么样，果然……还好儿子固执，任谁搭话也不理，虽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依旧只在原地等着，一直等到她找来。

　　她的达力从出生起就胆小怕生，极爱哭，终日惶惶不安，只有黏着人才会安下心来。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从角落里找回哭累到睡着的达力，也不知有多少次陪伴着从噩梦惊醒的达力重新入眠。从当初手心里那样小小的一团，不知不觉哭着哭着竟然也过去了那么多年。佩妮已经有点想不起当初自己为了孩子辞职在家，终日陪伴着医院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达力是个什么情形了。她和丈夫曾经是那么担心这个孩子会长不大，但是他们的达力尽管那么瘦弱，也慢慢地在他们的期望中一点点长大了。

　　那么贴心的达力，那么胆小爱哭的达力，那么怕生的达力。这样的达力让她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宝贝送去学校？

　　达力趴在佩妮身上，紧紧贴在母亲的胸口，在一声又一声熟悉的心跳中慢慢止住了哭声。

　　回到家里，哈利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哈利是他的表弟，和他同龄，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不像他，一直呆在家里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达力还隐约记得哈利到家里的那个清晨，妈咪呆呆地坐在床边，半靠在那时候还没有开始发福的爹地怀里，止不住的泪珠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悄无声息地滴落。爹地不住地亲吻着妈咪的额头，小心翼翼地为怀里的人一次又一次把泪抹去。达力那时候刚刚睡醒不久，来到这个陌生奇怪的世界也不过一年，在一夜又一夜的惶惶不安中他是那么依赖敬慕着自己的父母，而现在，他的妈咪又哭了。达力伸出瘦小的手臂也想像爹地一样为妈咪拭去眼泪，然而他做不到，哪怕是一句安慰也说不出来。达力沮丧地放下手，然后第一次触碰到了哈利，他的小表弟。和他一般大的小孩子裹在毯子里双眼紧闭，脸色是虚弱的苍白。
　　他的动静触动了年轻的父母，佩妮胡乱抹干了脸上的泪，起身凑到婴儿床边，迎接她的是儿子一如既往的美好笑容。年轻的母亲抱起了瘦小的孩子，把脸埋进了孩子柔软的小衣里，失去亲人的泪水又一次肆无忌惮地涌出了眼眶。小小的达力学着爹地的样子吃力地拍拍母亲的脖颈，希望能借此传递一丝安慰。
　　他的妈咪没多久就放下了他，达力一直记得妈咪那时候眼眶泛红嘴角颤抖着扯出笑容的样子，温和地向他介绍家里的新成员。
　　“这是表弟哦达达，你的小表弟，哈利·波特。”

　　达力从此记住了自己多了一个弟弟，叫做哈利，是和父母一样亲密的家人。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佩妮非常不喜欢他接触哈利，达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为了不让妈咪生气，他也很听话地照做了，不和小表弟一起玩，不和小表弟说话，不对上小表弟小心翼翼投过来的视线。可是哈利小表弟后来搬到了橱柜住，穿的总是他的旧衣服，吃的总是他们的剩菜剩饭，还要打扫家务做饭。而他却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他虽然不知世事，可是也觉得这样不对。

　　可是妈咪会不高兴。

　　达力有些吃力地回想这些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得那晚妈咪的悲伤哭泣，也记得自己和爹地从医院体检回来后妈咪瞪着哈利如临大敌的表情。然而他一直找不到缘由，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妈咪深夜里偶尔在走廊上看着橱柜发呆的样子，看着哈利随着慢慢长大而慢慢增加的家务。

　　而他无能为力。

　　达力常想，他能做到什么呢？自从离开天庭，离开老君，他才发现自己是那样没用，他不能给妈咪爹地一个正常的孩子，作为哥哥也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弟弟。他是这么无能，所以老君才会不要他了。
　　四岁的达力试图在母亲给他购买的儿童画册里找到答案，就像他在老君身边时被教导的，书中自有情理。
　　在那时候达力不通人世的印象里，既然妈咪不喜欢哈利，那他不和哈利说话就好了。既然哈利是他的表弟，何况老君也说过弟弟是用来保护的，就是画册里也说要爱护弟弟，那他就应该帮助哈利。

　　帮助哈利，和不跟哈利说话……这两者，似乎没冲突？

　　终于觉得自己想通、解决了这个难题的达力，开始整理自己的玩具、画册和衣服，他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全都收集到一起，然后在半夜敲开哈利小表弟的门，他甚至不敢对上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只管用力地把东西全塞给他，然后拔腿就跑。哈利小表弟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吓到错愣再到习以为常。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哈利搬出了橱柜为止。而达力一直谨记着妈咪的告诫，不准跟哈利一起玩，不准跟哈利说话。

　　偶尔的时候达力也会早起，在黎明来临之前到厨房帮哈利小表弟处理好食材，然后打理好能做的家务，于是那天开饭就会特别早。

　　妈咪肯定知道他做过什么，可是什么也没说。

　　所以，他应该……没弄错？

　　然后这天，哈利小表弟回家的时候带着一身的伤。眼镜碎了，衣服破了，脸也肿了，被妈咪骂了很久。
　　达力躲在楼上咬着指甲犹豫了很久，终于在晚饭的时候说出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心思：“妈咪，我想去学校。”

　　佩妮很惊讶，也很欣喜，不管是为了什么，她的宝贝终于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达力被送到和哈利一样的学校，一样的班级。临行前，佩妮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地要求哈利要照顾好自己的宝贝，而达力在旁边有听没有懂。

　　达力只看到哈利小表弟目送妈咪远去以后，回头冲他腼腆地一笑。碧绿色的眼睛有一种嘲笑的意味。可是那时候才刚刚勉强自己接触家人以外的世界的达力，还不懂什么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