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涟漪》君瑞

1、梦

　　“咕噜咕噜”
　　一串气泡从女人的嘴里吐出，那双紧闭的双眼好像随时都要睁开，她好像随时都会醒来，可抿起的唇瓣如同黏在了一起只是偶尔有气泡从嘴角挤出也再没了声息。如果不是胸口平稳的起伏，不会有人认为她还是个活物。女人像琥珀里的虫蝶一般半浮在蓝色的粘稠液体里，连发丝都保持着飞扬起来的状态，她身上没有任何遮掩的衣物，光洁的皮肤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滑腻感。
　　“咕噜咕噜”
　　“吱——咔——”机器启动的声响打破了幽蓝色的平静。
　　一根金属管从后方伸出如同蛇出击猛然插进女人的后颈，她的身体随之一震，更多的气泡翻涌而出，霎那间，遮盖了女人安详的脸。
　　紧接着是一根手臂粗细的管子从下方腾起，管头连接着肉色的飘动的触手。触手贪婪的扒在女人后腰上，缓缓的伸了进去，腰上的皮肤随着它的蠕动一凹一凸一直漫延到她的小腹才停下。
　　女人的呼吸再一次平稳下来。
　　沉闷的呼吸声伴随着气泡升腾的咕噜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银灰色走廊里，击打在冰冷的石壁上。
　　“吸——”皮肤上的凸起突然下陷显出一道道细长的勾横
　　“呼——”勾横再次被填满彭起，女人腰上的管子迅速弹回，管头的触手却消失不见。
　　另一只金属管依旧插在后颈上，只是此刻它如铁棒一样直直的挺着好像任何蛮力都无法使它弯曲崩断。
　　“咻——”
　　刺耳的尖叫声从女人的肚中传出，隐约带着婴儿低迷的啼哭。
　　变化只在瞬间，女人如凝脂般的白洁肌肤仿佛被抽干了一样凹陷起皱，原本丰润的嘴唇只剩下一层半透明的囊皮贴在脸上，她的双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四边突兀的骨头越显狰狞似乎马上就会刺穿豆皮般脆弱的皮肤。女人平静的神态随着身体的衰老锁进挣开眼皮凸出的眼球上，大半个眼球浸泡在粘液里似乎就要被肆虐的气泡冲掉。
　　女人佝偻着脊背，她就像一位惊恐的老妖婆被尘封在这莫名的液体中。
　　“咻——”
　　不知名的物体在她死去的躯体里叫嚣着，四处乱撞，用它狂暴的吼叫表达生命最后一刻的愤怒。
　　“又失败了。”
　　承载着女人和未知生物的容器被飞来的金属镖打碎，薄如蝉翼的晶体散了一地，在微弱的荧光下隐隐烁烁好像动物颤抖的央求。
　　在走廊尽头站着一名少年，他的眉眼呈现出死亡的灰茫，他的手还保持着把镖甩出去的一刹那得动作。

　　妙妙被惊醒了，乳白色的枝条柔软的贴着她滑入地面消失不见，她的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妙妙抹了一把，一手的冷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大概已经有八年了，整整八年，妙妙都没有做过梦，在这个时代，不做梦是一种长大的体现，然而时隔八年，妙妙竟然又做梦了，而且还是如此的诡异。即便是现在，温煦的阳光穿过窗□□在自己的手上带来浅浅的暖意，妙妙仍旧觉得有一只手从梦中挣脱来到现实中死死地掐她在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她不停的打颤，毛骨悚然。
　　站了许久，直到金黄色的阳光顺着她的指尖落到脚边，妙妙才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又连着拍了好几下，从梦魔中清醒过来。她踮起脚尖躲开一个又一个由枝条互相缠绕起来如同花苞一样的东西，里面裹着的就是妙妙的同学和老师，这是一种近年来很流行的教学方式编号S109的生物催眠仪器，能够让不同人进入同一场景并且如幻如真，真实度极高。妙妙避开最后一个S109，深吸了一口气以最快速度直奔校医务室。
　　“西贝，西贝！”
　　刘河语闻声抬起头，瞧见火急火燎的妙妙温雅的笑了笑，“妙妙，怎么了，西贝刚刚有事出去了。”
　　“啊？”
　　妙妙颓唐的向后倒下，白色的地面上拇指大小的方块从中分裂一节搭着一节形成一个小小的椅凳刚好拖住妙妙。妙妙坐了一会，顺手抓起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口，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对面的刘河语，刘河语尴尬的摸摸鼻头。
　　“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我做梦了！”妙妙吼道，然后拍拍胸口又喝了口水，晶莹的水珠反射出暖黄色的光芒顺着她的嘴角淌下，啪滴落在地上，一朵橘黄色的小花钻了出来刚张开笑颜就萎缩下去钻入地底。
　　刘河语愣了半晌，失声笑道，“就这？”
　　妙妙也愣了一下，“怎么。”
　　“别担心，虽然理论上长大后就不会做梦，但偶尔做几个梦是很正常的。”
　　“可是，可是......”妙妙欲言又止，低头盯着自己白蓝色的军靴，眉头微微皱起凝成一个川字。
　　“那你跟我说说吧，那是一个......”刘河语抬起头，阳光金色的脉络滑入他的眼底，门檐上十字的阴影投在他脸上“怎样的梦。”
　　当学校叮咚的铃声响起时，妙妙讲完了自己的梦，她攥起的双拳紧张的放在双膝上像极了等待医生宣告自己的得癌症的老妇，不敢放过刘河语的每一个表情。刘河语只是半合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熏人的弧度，阳光倾倒在他的嘴上，他好像含着一片金叶。
　　妙妙觉得他压根没有听自己再说什么，心中觉得恼火，如果是西贝一定会耐心的听，温柔的讲。
　　“你知道为什么呼特米学校还保留着铃声么。”
　　“我怎么知道！”妙妙生气道，果然没听！
　　“因为啊，”刘河语睁开眼看着气鼓鼓的妙妙，好像用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语气说，“这是召唤女神的天籁。”
　　妙妙腾地站起舒展了一下筋骨，霹雳啪啦的响声让她心情大好，她邪魅的挑了挑眉，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务正业的医生，让他知道得罪病人的下场会很惨！妙妙身后的椅子大概感受大气场激荡适时的散落回地面。
　　刘河语直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黑影，垂头笑得一脸和气的妙妙才深知情况十分不妙。
　　他慌忙甩去一脸温文儒雅，在一个大力拳砸下前摆手，“慢着，你说的我都听了，别激动，别激动，要不我给你复述一遍？”
　　“哼，”妙妙收起拳头，挑衅的抬抬下巴，“不用了，你说，我听。”
　　“没关系，做梦真的很正常！你的梦虽然奇怪，但梦要是不奇怪，那还是梦么？”
　　“真的？”妙妙一脸不信任，“很正常？”
　　“当然，要不然明天你来问西贝。”刘河语站起来，表情很正经，不像是糊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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