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痕》那琊

4、篇二

　　教室。
　　又一次从容流畅的回答，一头黑色碎发的男生面无表情地坐下。
　　“班长好厉害！”周围的学生小声惊呼。
　　“当然啦，跟她妹妹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
　　相对于周围不断发出的窃窃私语，男生坐在位置上的身影却十分安静。
　　“那么、黑沼光同学请坐——诶..已经坐下了吗...咳咳！那么、下一个问题……”

　　“川美！听说你被人打了……没事吧？”夜晚的BACCO酒吧灯红酒绿，浓妆艳抹着与陌生男人跳着艳舞的高中女生，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不禁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都能认出她来，真够令人佩服的。简直令人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来刻意找茬。
　　于是小泽川美很不客气地回头就是一句，“你谁啊你！”
　　“啊！我……”被不客气质问的男生缩了缩身子，看着小泽川美热辣的身材与穿着，咽了口口水，“我是赤司真太郎啊……”
　　“哦~你就是那个追我追的一发不可收拾的高一生啊~”小泽川美嗤笑一声，看着扭扭捏捏的学弟，眼睛里写着的只有鄙夷二字，“我好得很啊！快滚吧——哦，还有,没有我被打这种事情！说话给我小心点！”
　　“哦……”自称赤司真太郎的男生被周围的人围观着，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小泽川美“嘁”了一声“还真是有这种人啊，居然说我被人打？真是的，谣言的力量真不容小觑。”而且话说回来，说到被打，那天自己根本就没被伤到吧，擦边球而已。反而是莫名其妙来阻止自己的矢雾姐受了伤——不过，说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
　　居然想出那种方法对付黑沼光……这也是那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啊。

　　医务室。两张病床上各自仰面躺着两个女生。
　　“……真好啊，你。非常地讨人喜欢呢——不像你的哥哥。”
　　另一张病床上的女生，听到“哥哥”两个字，原本轻松自在的脸色刷地一变，然后迅速恢复了正常——不过另一张病床上的矢雾银自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
　　“……”
　　“——我讨厌他那种人啊、不，是他那个人。”矢雾银以一种听不出情感的语调，缓缓说着。
　　“矢雾姐……讨厌他吗……”
　　矢雾银听到黑沼里对她的称呼，顿了一会，并没有回答黑沼里的问题，而是微笑起来：“‘矢雾姐’这种称呼，不需要。”
　　她转过头，第一次看向病床上的病友——“像我称呼你一样，称呼我就好啦。”
　　黑沼里感受到从矢雾银的病床上传来的友善的视线，脖子生硬地动了动，却没有转头。“银、银子……”
　　“嗯！——那么，既然我们都这样称呼对方了、不如——做朋友吧，里子。”
　　小小的医务室中，空气与呼吸因为矢雾银看似轻巧的一句话，凝固。
　　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微笑的邀请者隔壁的病床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若是不了解那张床上的病人，或许会以为这是磨牙的声音。
　　因为极端的愤怒或是？而摩擦牙齿的声音。
　　然而在少数少数知道这个病人性格的人，恐怕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一种极端兴奋的情绪所造成的声音——

　　病房安静良久。
　　“……不。”

　　“哇，从没见过能够在五秒钟内心算出这道题目的人呢”
　　“这就是天才啊”
　　“好厉害”
　　“相比之下，黑沼家另一个孩子就……”
　　“哈哈直说嘛，反正谁不知道啊”
　　“就——是废物啊”
　　……
　　废物。
　　在那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哥哥背后，她这样平庸没用的小女孩，不正是个废物么。从小到大，她已经听的够多了，这样的言论。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哪时，她都只能做一个影子。做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废物这个词啊，与她搭配简直完美无缺。他们、她们、它们说的都没错——她啊，黑沼里啊，是个名字都不配被知道的废物呢。
　　她知道，自己连做哥哥的影子都不配。无论是外表、内心、头脑……她是一个只配被无视的人，不是么？
　　哈哈。
　　不过，每个人都有进取心的吧，甚至是黑沼里。在她看来，她的目标“很远大”“我要成为一个配作哥哥影子的人”“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呢”“不过在此之前——”

　　若是光消失了，还如何做它的影子呢？

　　——在此之前，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守护好我的哥哥。

　　——那可是我微不足道的此生、唯一的光啊。

　　“……不。”
　　在听到矢雾银发表讨厌自己的哥哥的言论时，黑沼里心里瞬间下了结论——敌人。
　　矢雾银，她讨厌哥哥——敌人。
　　要让自己与讨厌哥哥的敌人做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银子？你不会是在做梦吧。

　　试图与黑沼里做朋友的矢雾银，听到回答，原本微微咧开笑着的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弧度更弯了些。
　　果然，不出所料呢。
　　没关系哦，里子。你一定、一定会想跟我做、朋、友的。
　　因为啊——
　　“那么，就让我们从最基本的朋友做起吧，里子。”
　　“我都说了——”
　　“小里子啊，想不想听听，有关黑沼光的事情呢。”
　　语调轻和，却没有给黑沼里任何反抗的机会。
　　黑沼里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带笑意的病友——无论怎样，在这个女人身上找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是那么自然——似乎被她杀掉的一刻，她仍然会面带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就像现在。
　　这个女人面带职业病般的微笑，轻巧地戳中她的死穴。
　　“果然呢，”
　　面对着死盯着自己却一言不发的女孩，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矢雾银继续说道，
　　“哥哥是死穴啊……”

　　这可，难办了呢。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一头雪白卷发的美丽女人背靠在高楼顶层的栏杆上，双手张开，做出试图拥抱什么的姿态。美丽卷发在线条优美的脖颈上散开，遥遥垂向距离几十层高的地面。
　　“啊~真舒服呢。”
　　女人头向后微微仰着。
　　“你选的地点，很棒呢——”
　　周围没有任何人应声。
　　没有听到回答，女人像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看向某个角落。但身子仍然软软地倚靠着栏杆。
　　“嗯——差不多了呢。正题吧、什么对象？”
　　“AB高中，高二X班，黑沼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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