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也能这样传》路人X

11、第十一章

　　天青色，雨霏霏。
　　她身着一袭牡丹裙，乌黑的长发洒满身后，鬓间插这一支雅致的桃花儿，细细看去，人比这花儿还要娇上三分。
　　回眸顾盼间，眼角眉梢风情万种，竟是那西施也比不上的。
　　朱唇勾起，她转头冲身旁斜倚在琉璃瓦上的白衣娇娥道：＂姐姐，这儿是？＂
　　那娇娥挑起眉梢：＂死丫头又没好好听师傅的话！这儿是空颜堂！＂
　　长睫微颤，她不解道：＂想来我们姐妹个个儿天生丽质难自弃，何必来这劳什子空颜堂？要那些细脂水粉来做甚么！＂
　　＂桃夭！昨个儿清君交待的时候你都去哪儿了？！＂倚着琉璃瓦的娇娥双眸泛出火光来：＂你若是再小个百年，我绝对让清君把你弄回原形重新修炼！＂
　　桃夭丹唇微撅：＂我的好姐姐呀！这句话你都念叨了百八十年了！＂
　　＂你！＂女子纤纤素手在胸口轻抚两三下后才重新穿过气儿来：＂我可把话摆在这儿了！你下次若是还这样！我定不再管你！＂
　　＂好姐姐，我知错了还不成么？＂
　　桃夭眼神一转，水灵灵的一双美目中竟已带上委屈。
　　＂......＂女子视线微微一顿，再开口声音口气听上去竟是已经软了不少：＂怕了你的！清君这次让我们来看看那株花妖。＂
　　＂花妖？＂桃夭神情中有一丝迷茫：＂哪儿的花妖呀！＂
　　＂呔！＂女子眸光一怒：＂若是知晓了，怎会用得着我们？！＂
　　桃夭眼见女子又生气起来，不由得赶忙转移道：＂哎！姐姐你看！这人间女子为何如此喜欢这些脂粉？＂
　　女子听罢，翘起花指点了点她的额角：＂你虽活了百年，却依旧是个不懂事儿的。＂
　　桃夭眼波流转，有几分不悦地道：＂我堂堂一方精物，怎会比这凡人知道的还少？姐姐你莫说了骇人！＂
　　女子这回并未生气，抬起锦帛云缎的衣袖堪堪掩住红唇轻笑起来：＂自百年来，人间便流传着这般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说的便是这女子啊会为了自己钟意的人去可以的打扮。这人间的女子并不像咱们姐妹，她们是会变老的，胭脂水粉之所以被女子喜爱，为的就是自己可以美貌漂亮......＂说到这儿，女子微微顿了顿，再开口时与其中一带上了一丝桃夭听不懂得调笑：＂更何况，又有几个女子是真正为了来买胭脂的？＂
　　桃夭双眸中透出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只见自家姐姐一脸暧昧的看向空颜堂门口。桃夭好奇的顺着一并望过去，然后她第一次看到了沈棠。
　　（2）
　　这日子正值清明前后，细雨霏霏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歇。
　　桃夭坐在空颜堂门前的一棵杏树上，粉裙犹如倾斜下满树的花朵一般。她此时正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双眸清明而专注的看着前方。
　　沈棠一袭青衫，撑着白色油伞，站立在那无色堂前，似一只玉，更似一株松，隐约中还透着一丝微凉。
　　桃夭眯着美目，柔若无骨的身子静静的半倚着空虬，看着他开门做生意。
　　她细细数了下来，这一日之内登门买这胭脂的必定都是女子，且不论其美貌，身后总是跟着几个丫鬟伺候着，若是排场过大了，那么桃夭便又有一次机会可以见到沈棠。沈棠总是淡淡的，对谁都是这般模样，可偏偏就是引得一群女子面红心跳。
　　眼瞧着沈棠对面的女子双颊绯红，依依不舍的带着身后的一群人离开，桃夭瘪瘪嘴轻声道了一句：＂薄情郎！＂
　　沈棠在空颜堂门前，自是听不到的，只感觉好不容易送走人，头都有些昏沉。
　　他站在门前，看着外面阴阴沉沉的天色，少顷，对身后的小厮道：＂关门吧。＂
　　＂公子，今儿不做生意了？＂
　　＂不做了。＂
　　沈棠说完，负手进门去了。
　　小厮慌慌忙忙关了门，也跟着进去了，独留桃夭还在那杏树上。
　　眼见着沈棠负手进去了，桃夭先是愣了愣，这才起身慌乱跟着打算一并进去，结果不小心被脚边的裙摆绊的身形一颤，身子晃了三晃才险险站住。
　　可待她好容易缓住的时候沈棠早已没了影儿。

　　桃夭表情稍有些失落，纤细的手指绕了锈帕三绕，隐隐泛白。
　　正当失魂落魄之时，身后被人伸手一拍，鬓间的流苏瞬间一阵颤抖。桃夭转过身去，竟是昨天的那女子。
　　芙姒瞧见桃夭惊异的目光，怒叱道：＂死丫头！不好好做事整天守着这空颜堂作甚么！＂
　　桃夭长睫一颤，心下一虚：＂好姐姐，你怎么都找到这儿来了！＂
　　＂哼。＂芙姒冷哼一声：＂还有胆子问我？我还没问你天天在这儿作甚呢！＂
　　＂我是来找妖精的！＂
　　芙姒不语，看着她继续说：＂好姐姐呀，你想想！这人间女子不是最喜欢这胭脂铺么？那花妖定也是如此！我天天在这儿守着不还是私心里想着能为姐姐找找门路么？＂
　　听罢，芙姒终于开口冷笑道：＂别让我看出来，莫不是你这死丫头动了凡心！＂
　　＂呀！＂桃夭美目瞪圆，不可思议的用手掩住嘴，头上斜斜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摇晃：＂姐姐你这取笑之词可用不得！＂
　　＂晓得就好！＂
　　说完，芙姒转头就走，独独留下桃夭还站在那杏树上，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苍墨有力的空颜堂三个大字，跺跺脚转身追上前面那紫色的窈窕背影。
　　（3）
　　深夜香闺，一枝桃花斜在桌前，桃夭散着一头黑黝黝的长发正在拿着把玩。
　　芙姒眉头紧锁，姣好的面容上愁味明显。
　　桃夭鼓了鼓腮帮子，开口道：＂姐姐是怎么啦？怎的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芙姒叹了一口气：＂这妖精也太难找了！照着这幅前景，估摸着几天都不会找到。＂
　　＂咦!＂桃夭惊奇的扬起脑袋：＂这妖精莫不成还是法术厉害的？＂
　　芙姒摇了摇头：＂我估摸着，这妖精无形无味，若不是实在厉害就是有人相助。＂
　　＂人？＂
　　桃夭晃晃脑袋：＂谁会肯帮一个妖呢？这般损阳气之事，怕也是不讨好的！＂
　　芙姒没有作声，桃夭半晌觉得索然无味，双眸微眯，道：＂我出去看看罢，蓦的那妖精出来了呢？＂
　　芙姒应了一句，手中动作不止。桃夭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身，将墨如玉的长发匆匆拿了一支玉簪松松绾上，出去了。

　　已是深夜，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只有月光隐隐绰绰的光晕，细细地打量着周围一排红瓦的房子，耳边回荡着远处更夫打更的响声。
　　沿着那一排的宅子，一路无声。隐隐约约间，只留下淡淡的女儿香。
　　半晌，桃夭目瞪口呆的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眼前苍墨有力的三个大字，空颜堂。
　　凌寒清君以前说过，心中所想会成夜中所梦；心中所思会成为路之所向。
　　一时间默默无语。桃夭静静的守在这空颜堂前，娉婷之姿中带着犹豫和踌躇。
　　她贝齿轻咬着娇艳的下唇，长睫微垂。松松绾起的长发有些松散，垂下几缕在胸前，三千青丝似是要将心中无限事都述尽了一般。
　　又是半晌，桃夭莲步轻移，身后的裙摆一阵摇曳。可却刚走了两步，又后退了三步。
　　如此反反复复中，眼睁睁瞧着远处天色泛白。
　　终是忍不过这情字，一咬牙一跺脚，娇娇俏俏的女子双颊泛红，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毕露。
　　她四处环了一圈儿，脚下绣鞋轻点，如一只蝶，悄无声息的没入这空颜堂内。

　　空颜堂的里面，桃夭还是第一次进来。
　　这宅子就和他的主人一样，清俊二字足矣。
　　桃夭柔软的身子依附着房檐，眯着眼，带着笑，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大片桃花儿。
　　心底无限欢喜，原来他竟也喜欢桃花儿。
　　毕竟是桃花儿妖，说了好听些不过是被仙人养大了，本质上对于自己的本体还是依赖的。
　　几欲迎向那娇艳放肆的粉，可心中到底是放心不下那个俊秀的男子。眼波流转间，最终是放弃了眼前的诱惑，继续去寻人。
　　凭着依稀的味道，桃夭无声倚在一扇窗前，红唇微抬，小心翼翼地将耳朵凑近窗户。
　　＂沈郎.....＂
　　桃夭模糊间似是听到了什么，那声音太小，太细，弄得她甚是不清明。
　　＂天要亮了，卿儿得歇着了。＂
　　这次她听得分明，是沈棠的声音。纵然这个声音她不过远远听过几次，但总归是忘不掉的。
　　心中疑惑似是欲图将自己淹没，桃夭有些失神的想，卿儿，是谁？
　　晃然间，她什么也没听到，只是转身挥开水袖仓惶离去，即使头上的玉钗掉落在地摔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