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欲孽之梦醒时分》SueYoung

46、（四十五）未满周岁格格夭折

　　“娘娘，今儿倒春寒，您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荟芬拎着一件狐皮的披风出来，略带埋怨的口气说。

　　“不碍事。我...出来散散步，马上就回去。”如玥对着僵冷的手中哈了口气。

　　荟芬撇了撇嘴，“娘娘，您就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如玥一惊：“你说什么？什么他？”

　　荟芬奇怪地望了如玥一眼：“他不就是皇上吗？您以为我不知道，天天往养心殿那个方向看，还时不时出来等他。可这都大半年了，他从未来过。顶多，也就是宫里的宴会上见个面，即使见面，皇上对您也是不冷不热的...”

　　原来荟芬一直以为如玥是在盼着皇上。如玥松了口气，说：“这种话，可别乱说了。让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又要大做文章了。”

　　正和荟芬谈笑着，小顺子突然跑出来说：“娘娘，娘娘，不好了，格格又发作了！”

　　如玥和荟芬神色都是一变。如玥边往回跑边吩咐：“快拿平喘丸出来！”

　　小顺子也是急的直冒汗：“娘娘忘了？太医院今年的平喘丸还没送来呢！”

　　“快！快找陆太医来！”

　　“嗻，奴才这就去太医院！”小顺子说着就往外跑。

　　“慢着！”如玥突然叫住了他，“此时去太医院，一来一回太费时间，小蝶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这个时辰，孙太医应该给皇上请完脉了，小顺子，去拦下孙太医，把他带到这儿来！”

　　小顺子点点头，箭一般的飞奔出去。

　　如玥回到屋内，抱着小蝶，她的脸已经憋得发紫，因痛苦，手脚不停地舞动着，每一动就像撕着如玥的心一样。如玥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眼睁睁看着小蝶受苦，自己却手足无措，直至小蝶的动作越来越小。

　　“娘娘，孙太医来了！”小顺子气喘吁吁的拉着孙太医进来，“快！快！”

　　众人即刻让出一条道来，孙黛生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探了探小蝶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孙太医，快啊！快救救小蝶！我求求你！快救救她！”如玥哭喊着。

　　“孙太医，你愣着干什么！小格格都这样了！”荟芬情急之下摇动着孙黛生的手。

　　“冬日苦寒，今年制平喘丸的药材一直没齐备，臣先制了这个，”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丸，“这个里面缺几味药，暂且试试吧！”

　　荟芬连忙拿了热水溶了，喂小蝶喝。因喘得厉害，喂了很久才喝进去几口。

　　“小蝶，好了，别吓额娘了，喝了药不许再喘了！”

　　如玥期待着小蝶像上次一样，吃了药，很快就好了，然后安然入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这次没有。小蝶还是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青紫。慢慢地，慢慢地，气息越来越弱。

　　“小蝶，你乖，”如玥浑身发着抖，“听了额娘的话，不喘了，是不是？”

　　孙黛生看着小蝶，已经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又伸手去探鼻息，虽有不忍，但还是缓缓道：“娘娘，小格格她...已经...”

　　“没有！没有！”如玥紧紧抱着小蝶，“小蝶没有死，她不会离开我的！”

　　荟芬、小顺子和下面的宫女太监，都哭着跪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如玥怀里的小蝶，已经冷得像块冰。如玥知道，小蝶已经走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八个月！她刚刚学会了喊“额娘”“姑姑”，还不会喊“皇阿玛”。满月之后，她的父亲就再也没抱过她！如玥闭上眼睛，脑里全是小蝶的大眼睛和她甜甜的叫“额娘”的声音。自从如瑶走后，如玥再一次尝到什么是“痛彻心扉”。

　　小蝶未满一周岁即殇，未有封号。如玥知道，小蝶在历史里不过是寥寥几笔，一语带过。好像她从未带来过什么，影响过谁。但是如玥会记得她叫小蝶，会记得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记得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和她一样。

　　皇上终于来了永寿宫一次。他拍拍如玥的背说，“别太伤心。”

　　如玥抬眼，看到皇上眼中也有一丝伤感，不过，也只是一丝而已。死了一个格格而已。这在宫里已经是常有的事了。他是皇上，怎么会为死去一个格格而伤心痛哭？何况，是一个让他有了心结、并不宠爱的格格。

　　如玥茫然的点了点头。皇上背过身去，叹了口气，便走了。临走前，叮嘱孙黛生，好生照顾如嫔娘娘，别让她积郁成疾。

　　如玥的身边又恢复了冷清。整个永寿宫，从早到晚全是静的。连春融也搬去了长春宫，理由是，如嫔丧女心痛，她怕在永寿宫出入会打扰如嫔。皇后竟也准了。春融自是欢天喜地，以后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成天和自己的儿子呆在一起了。

　　说来那绵忱虽傻，但云妃和春融照顾周到，身体却是不错，养得很是结实。也不知是人教的，还是天生的，那孩子见了谁都咧嘴傻笑，毕竟是孩子，人们看了倒觉得并不傻得惹人厌，而是傻得挺可爱。如此一来，皇上偶尔也去长春宫看看，后宫中对云妃也是更加敬了三分。

　　谁也没想到，当日几乎同时降生的两个婴儿，一个得皇上宠爱，另一个却险遭遗弃；如今，一个孤零零的死去，而另一个却好好的活着。这也许就是天意。

　　“没错，这是天意！天意！”如玥呆呆的望着小蝶还没来得及穿的肚兜。

　　“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如玥进来精神恍惚，荟芬很是着急。

　　“这是天意，是报应...小蝶，小蝶莫非就是如瑶投胎？是的，一定是的，她的眼睛，和如瑶那么像...”

　　“娘娘，您别这样胡言乱语了！”荟芬正着急，这是孙黛生来了，她便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奔过去说：“孙太医，您怎么才来？快看娘娘，她成天这样自言自语的，真吓人！”

　　“荟芬姑娘，”孙黛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手，“你这样拉着我，我如何为如嫔娘娘诊脉呢？”

　　“哦..”荟芬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自己一直紧紧的抓着孙太医的袖子。

　　“放心，娘娘不会有事的。”孙黛生坐下，正迎上如玥的目光，他即刻将自己的目光撇向了别处。“娘娘，几个月了，您还是那么挂念小格格吗？”

　　“几个月？”如玥惨笑，“即使几年，几十年，一辈子，我都如此挂念她。孙太医，你不会明白的。”

　　“是，下官不会明白，但下官明白的是，娘娘即使再挂念小格格，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这一点，希望娘娘您能明白。”孙黛生终于抬起头，双眼直视如玥，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会让你没事的。

　　如玥淡淡一笑，忽然想起荟芬还在身边，便说：“荟芬，你先下去吧。”

　　不想荟芬却说：“娘娘，奴才...不放心您！让我陪着您吧！”

　　本来荟芬说这番话倒没什么，可如玥敏感的心却突然觉出了什么，顿时冒了一层冷汗。

　　“荟芬姑娘是娘娘多年心腹，在此也无妨。”孙太医说，“娘娘，您若还是这样没有好转，下官就要再用一次催眠入梦之术了！”

　　“不行！”如玥一个激灵，断然否决。

　　入梦？上一次的经验告诉她，入了梦就会造出一些自己期待的幻想出来。不用入梦她都知道，她的梦里将有什么。除了小蝶，还有面前这个男人！这种感觉只会比上次更强烈。万一她在梦中说了什么梦话，又或是醒来之后不可自拔，怎么办？

　　其实，如玥很清楚，现在她已经无法自拔了。自从小蝶夭折后，孙黛生奉旨每天出入永寿宫。如玥的情绪时常不稳，又因悲伤过度一直病根不断，孙黛生为了治好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力气。她看得出来，他是关心她的，可他为何这么关心她呢？如果是为了跟皇上交差，他只要做得不过不失就可以了。她不过是一个失了宠的嫔，连唯一的依靠——她的女儿也死了。孙黛生在宫中行走这么多年，没理由为这样一个人费劲心力。

　　如玥总觉得，孙黛生对自己，也许并不简单。可她并没有精神错乱，她其实很清醒，她总是警醒自己：如玥，不要乱想了。即使是又如何？还会有什么下文吗？一旦有了下文，孙黛生、你自己、还有你整个家族，都将面临血顶之灾。如玥，千万别再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