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双生花》一叶长安

2、雨中

　　今天天气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从早上就开始压抑着的天空摆着那张臭面孔。铅灰色的乌云送头顶上滚滚而过，风吹动着马路上为数不多的垃圾，漫天地飞舞起来。白色塑料袋和树叶像是空中断了线的风筝，挣扎着飞翔，最后终究颓败地掉落在柏油马路上。

　　我站在房间的玻璃窗前，看了看手机。辰诀那家伙还没睡醒呢吧！可是上一次在他家窗前看到的那个……无论如何还是告诉他一下比较好吧……我迅速地拨通了号码。一阵冗长的盲音过后，辰诀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睡意朦胧。

　　“喂……谁啊”他慢吞吞地问了一句，我几乎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一边蹂躏自己的头发一边拖着拖鞋到厨房里找吃的这种欠扁的表情。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望向窗外天空的远处，一片灰色的朦胧“喂，是我。杨筱筱”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辰诀面对面坐在他们家楼下的咖啡厅里。我看着辰诀一边搅和他的冰淇淋，一边瞪大他那双小鹿斑比的眼睛朝我看，如果现实可以像漫画一样，我先在额头上肯定挂满了黑线。随便闲聊了几句后，辰诀恢复了往常那种懒散的摸样，他放开冰淇淋的白色小勺，左手撑着脑袋靠在椅子上。

　　“你叫我来应该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吧？”

　　我轻轻地一笑，果然什么都骗不过辰诀，一下子就被看穿了。我摩挲着白色的瓷杯子。里面还冒着热气的拿铁微微晃动着。

　　“你还记得吗？”我顿了一顿“我说过我在街上看到过一个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的那件事……”

　　“哦，那个冷笑话啊”辰诀一副我了然的样子。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几乎用愤怒的口气说了起来

　　“那不是冷笑话！”看了一眼辰诀，我继续我的诉说“在那之后，我又在你家书房里往下看，那个女孩子她……就站在楼下，她明明应该是看不到我的，可是她就站在那里朝我看！”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语气就变得有些恐慌“之后好几次，她都好像知道我在那里一样，出现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看着我……我……”

　　“喂喂，你以为你在写悬疑小说吗？”辰诀用无语地眼神望着我，那个眼神明确地再对我会说【杨筱筱，你脑袋秀逗了啊？】

　　“我说真的，信不信随你”我说完后看着辰诀，他的脸突然之间僵硬了起来，直到他伸出手指指着我背后的地方然后断断续续突出一些我没怎么听懂的音节后。我才转头看向我背后的玻璃外面——

　　又是那个少女，在天空变换着的阴晴下，她苍白的脸匿藏在店门口的石柱后面，还是用那双几近恐怖的无神的双眼看着我，我的心里异常地平静。并没有以往的害怕和疑惑。是因为现在辰诀也在吗？又或是因为……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和仅有的一点点的希冀。

　　“这下你相信了吧！”一边对辰诀说着，我起身往店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着辰诀邪恶地笑了笑说“这一单你埋咯~~~”当然，我并没有看到辰诀在看到我笑靥如花的脸之后迅速变得很难看的脸。只是听到了他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着“杨筱筱你这个女人！老子没钱啦！”之类的话。

　　我走出咖啡厅之后，那少女却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有些疑惑，她不是要来找我吗？那为什么每次在被我发现后又消失不见呢？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气温急剧下降，然后天就变脸了。起初还是飘着毛毛小雨，但就在短短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突然变成了瓢泼的大雨，一点一点地打落下来，甚至到最后，直接浇了下来。

　　老天爷就好像是委屈了好久一样，突然开始的哭泣。还伴随着暧昧的轻雷。呜咽不已。辰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了，只是在被浇了好久之后回过神来，就已经全身湿透了。而辰诀就在旁边撑着一把伞。

　　“辰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那个少女的出现已经扰乱了我的思维。再加上刚才的大雨。

　　“……”辰诀似乎一直是知道什么一样，从容地拍拍我的肩膀“走吧，回家啊”

　　我们慢慢地走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路边偶尔还有几片被雨打落的树叶，青色的，散发着有些涩涩的清香味。沿着伞骨滑落下来的雨水渐渐形成了一个水幕。我低头盯着地面往前走着，看着地上自己一前一后的白色运动鞋，那原本纯白的面料早就被雨水和污泥的污渍弄得面目全非。
　　我感觉到身边的辰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停下了步子。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大雨稀里哗啦地，划破了玻璃般凝固而透明的空气。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哑剧舞台，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被大雨割破的空气，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她穿着不知道那个学校的制服，全黑的衣服把她衬托得分外地消瘦。我就想找了一面镜子，然后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顿时哑口无言，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

　　我看见她朝我淡淡地笑着，那个笑容，是我看过最悲伤地笑容，因为眼神里飘忽不定的一丝丝希冀，就在大雨之下被无情地浇灭。火苗挣扎着，最后奄奄一息。

　　她看似从容地开口，但是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绝望和痛苦，好像我把她最后唯一仅存的自欺欺人，也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在大雨哗啦哗啦的背景音乐下，她用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声线，敛着眼睛，说出了那句话

　　“你好，我叫杨筱筱”

　　她的话在我耳边不断地回荡着，在大雨里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重重地捶打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所有的脑细胞都混乱了。

　　你好，我叫杨筱筱。
　　你好，我叫杨筱筱……

　　见鬼了吗？
　　见鬼了吧……
　　见鬼了！

　　我不知所措地回答了一句“呵呵，好巧啊……你好，我也叫杨筱筱……”

　　在雨里滋长着，那两朵双生花。汲取着雨中充盈的水分子，期待着某一天的到来，直到它们会枯萎的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