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惘情深》冯梦娇

15、Chapter15

　　“回来啦！你洗洗早点睡吧。我把你的衣服都收好了，我们明天中午11点的飞机回国。”韩远停下手中的活儿对梁嫣说。
　　梁嫣一心想着藏在包包里的那封信，对韩远说了声“你也早点睡吧”，就回了房间。
　　梳洗完毕，梁嫣心里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那封信，该不该揭开曾经的甜蜜与伤痛。
　　梁嫣和许慕顺风顺水的爱情被许慕无情的一句“我喜欢上别人了”打断，自此，那句话成为了梁嫣心中无人与说的伤痕。而梁嫣回国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许慕，身旁有韩思诺的贴心呵护与细心照料，她深知一切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可是当韩远对梁嫣求婚后，许慕却立刻飞到三亚想要和梁嫣重新在一起……
　　梁嫣忽然觉得这些年发生的关于爱情的故事是那么地不切实际，许慕的心究竟在谁那里？梁嫣真的不知道。
　　可是，就算许慕仍喜欢梁嫣又如何？就算梁嫣心里从没忘记过许慕又如何？与时间赛跑的爱情，注定是要输的。
　　梁嫣盯着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信封，米黄色的灯光却没照出它本该有的温暖，反而更加冰凉。
　　梁嫣心跳加快，她颤抖着手去拿那信封，又颤颤巍巍地撕开一边，抽出信纸阅读。
　　信写了短短一页，那是让梁嫣曾经睹之心动的字迹，亦是梁嫣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字迹——

　　嫣：
　　从前总是你给我写信，从今天起，就让我开始给你写信吧。如果我写到最后，你还是坚持你现在的选择，嫁给韩远，那么……我也可以让自己心无遗憾。
　　我知道，曾经是我自己放弃了我们这一段感情，那是因为……小嫣……那是因为我不想你以后跟我一起吃苦。也许你会觉得我现在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当日与你分手，我说的分明就是“我喜欢上别人了”。
　　可是小嫣，我希望你相信我，不论我当初是如何决绝地与你分开，我对你的心始终不曾改变。
　　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应该选择放弃你，放弃我们的感情。这些年，虽然思诺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她。你还记得你来医院那天吗？你问我是不是爱上她了，当时我要如何才能告诉你，我爱的人其实从来都是你。
　　和你分开以后的那段时光，我也很痛苦，我很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有像韩远那样的能力给你美好生活。后来我被查出了白血病，我忽然觉得我当时与你分开是正确的决定，至少你不用接受深爱中的生离死别。我住院期间，思诺一直陪着我，我很感激她，可这根本不是爱。而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使得钟晓声愿意捐献骨髓给我，我无从知晓，所以我只能心怀愧疚，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报答她的恩情，但绝不是以我今生的爱情来回报她。
　　我的爱情里，只有你才是唯一。
　　动完手术，我的病居然真的好了。而现在，我的生活也步入正轨，我曾经的梦想也稍有起色，所以我才想要重新追求你。
　　或许，韩远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小嫣，原谅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我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
　　小嫣，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永远深爱你的慕
　　2012年7月18日

　　梁嫣的眼泪无声地流着，滴落下来，沾湿了信纸，晕开了许慕苍劲有力的字迹。
　　真的是造化弄人吗？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无法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发生吗？
　　梁嫣只觉得浑身冰冷，无法动弹。她抱紧自己，眼前浮现的全是许慕的容颜。
　　理智让梁嫣狠狠摇了几下头，她想要彻底将许慕抛到九霄云外，她不能动摇！她知道一旦她选择了许慕，许慕立刻就会一无所有！
　　梁嫣拿起手机，忍着彻骨的心痛给许慕发了一条短信：“你以后不用再写这种信给我了，请你不要破坏我和韩远的感情。”
　　短信刚发出，手机上就闪烁着许慕的来电，梁嫣挂断电话、关掉手机。可躺在床上的梁嫣，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飞机上，梁嫣故意和韩远很亲热，她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许慕死心。
　　许慕坐在他们后排，他无法忍受梁嫣和韩远的你侬我侬，于是走到梁嫣和韩远身旁，说：“韩远，我爱小嫣，最后她会选谁，现在我们无法妄下定论。”
　　梁嫣吃惊地望着许慕，而许慕眼神坚定。
　　后排的韩思诺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的同时，却也恶狠狠地盯着梁嫣的侧脸，醋意狂飙。
　　褚星辰支持许慕，所以她对许慕的勇敢与不放弃报以欣慰的笑容。
　　韩远听到许慕的这句话，表情依然温和，不愧是中国最优秀的演员之一，心里的喜怒哀乐不会轻易写在脸上。
　　“许慕，你不会是想当我和小嫣之间的第三者吧？”韩远喝了一口矿泉水问道。
　　“我谢谢你的知遇之恩，但是，我是不会轻易把小嫣让给任何人的！”
　　韩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梁嫣的唇堵住了嘴巴。
　　梁嫣与韩远纵情拥吻，置许慕于不顾。
　　梁嫣心里酸酸地想：许慕，不要再坚持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坚持了。
　　许慕猛地从韩远怀中拉开梁嫣，认真地望着梁嫣的双眼，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他吗？”
　　“我刚才的表现还不够清楚吗？”梁嫣无法直视许慕的双眸。
　　“我要听到你亲口说。”许慕坚持。
　　梁嫣突然回敬着许慕的凝视，说：“我爱韩远。”
　　许慕忽然笑了起来，像是自嘲，说：“没关系，小嫣，我一定会找回我们曾经的爱，你一定会回来的。”
　　梁嫣鼻子一酸，她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回国后，韩远立即投入工作，各大综艺节目争相邀约韩远出席，梁嫣和韩远订婚的消息早已传遍全中国，谁都想乘势让自己电视台的收视率一创新高。
　　“最爱”婚纱摄影欲斥巨资邀请韩远和梁嫣拍九组婚纱照，寓意为天长地久。
　　这九组婚纱照选取了九个不同的主题，奢华游艇风光、浩渺大海、清新湖泊……各种风格尽收眼底。
　　照片里，梁嫣妩媚动人、韩远英俊潇洒，似乎再没有比他俩更般配的情侣。
　　摄影店选取了一幅最美的照片放在橱窗中，来往不绝的行人总忍不住侧目。
　　韩远家的客厅里，挂上了一幅他最中意的照片——茫茫大海上，豪华游艇的最前方，韩远在梁嫣身后抱着她，而梁嫣双手平举，他们迎着夕阳西下的橙红色，在风中微笑。
　　乍看这幅照片，你会恍然，你会觉得自己置身于100年前Jack与Rose的爱情里。
　　只是，这爱情中不再有凄美，独有无限深情。
　　拿到婚纱影集之后，韩远执意要把它留在梁嫣身边，梁嫣推脱着说：“还是放在你家吧。”
　　韩远宽容地笑笑，说：“小傻瓜，什么你家我家的？再过三四年，我们结婚了，不就是一家了？”
　　“那……就先放在我这儿吧。”梁嫣把影集抱在怀中。
　　梁嫣目送着韩远的车离开后，转身开大门。她忽然瞥见了门旁的小信箱，于是猝不及防地想起了许慕，她想：许慕还会给我写信么？
　　不是梁嫣心怀期待，只是许慕的爱，会让梁嫣的心失了方寸。
　　如今的梁嫣，要多么多么克制自己，才能不去想许慕，不去想过去的种种美好。
　　她拿出包里信箱的钥匙，心跳加速地打开信箱的门——空空如也。
　　梁嫣长舒一口气，竟释然一笑。
　　“梁小姐，您回来了！”张妈跟梁嫣问好。
　　“嗯，张妈好！”
　　“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今天我做了你和韩远喜欢吃的菜。咦，韩远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张妈看着梁嫣身后已经关上的门。
　　“他要赶去录节目。张妈，晚上你留下来吃饭吧！”
　　“好的。”张妈也不希望梁嫣在这大房子里孤单一人用晚餐，说：“对了，梁小姐，茶几上有一叠信，是我今天刚从信箱里取出来的。”
　　梁嫣忘了，张妈隔三差五都会把寄到家里的信从信箱里取出来，她对张妈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梁小姐，您抱着的是影集吗？”
　　梁嫣低头看了看白色影集，说：“是啊，我和韩远的婚纱照今天出来了，给你看看。”说罢，梁嫣便和张妈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张妈看着看着，忍不住连声赞叹：“好漂亮，真的好漂亮，梁小姐，你和韩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梁嫣笑而不语。
　　吃完饭，梁嫣梳洗完回到房间，把那一封从厚厚广告里抽出的薄薄的信放在书桌上，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看了，只能徒增烦恼；不看，又放心不下。
　　梁嫣心一横，撕开了信封——

　　嫣：
　　你真的爱韩远吗？我不相信。也许你觉得我这样说是自作多情，可是，为什么我次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眼里并没有真正的快乐。
　　不要说我不能看透你的心，因为我懂你。
　　可是小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我而选择了他？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不愿与你从此咫尺似天涯，我不希望昔日惺惺相惜的恋人变成如今的陌路人。
　　回国后，我的生活也变得充实了起来。白天录歌，晚上有时候会做节目。有更多更多的人可以听到我的歌声，我为之开心。因为这是我曾经梦想的生活。
　　难道只能用爱情梦想的萎谢，来换取我事业梦想上的成功吗？小嫣，你知道的，这不是我所愿。
　　难道，这是你所愿吗？
　　今天我去了我们以前的高中，看到穿校服的学生站在门口值日，我就想到了我们以前也是这样在校门口，面对面站着，看着来上班的老师，还有急急忙忙奔跑着上台阶唯恐迟到的同学……
　　我一个人走在高三（1）班旁边的紫藤架走廊上，想到了以前下课的时候在那里唱歌给你听。你听的时候，脸上永远绽放着笑容。
　　那个时候，我鲜活的心随你而动。
　　真的要用物是人非来形容我们今昔的不同吗？
　　小嫣，这周六，我在“月光下的咖啡座”等你，我等到你出现。
　　永远爱你的慕
　　2012年9月19日

　　梁嫣用手支着头，望着书桌角落上的那本婚纱影集，眼中空留无限怅惘。
　　褚星辰的电话来得很及时：“嫣嫣！我有一个重大计划！”
　　褚星辰有了爱情的滋润，说话的语气就像加了蜜一般甜。
　　梁嫣拿着信纸问：“什么计划？”
　　“我打算和Hugo开一家咖啡店！刚好‘月光下的咖啡座’在寻找转让的下家，我就想把它买下来！”褚星辰兴致勃勃地描述着自己的想法。
　　“啊？你刚刚说‘月光下的咖啡座’要转让了？”梁嫣看着信纸上许慕的最后一句话。
　　“对呀，我明天，哦不，明天我有事。后天我就去找他们老板谈一谈。”
　　后天，不正是这周的周六吗？
　　梁嫣本来没打算去赴许慕的约，可是为什么听了褚星辰的话内心就开始动摇了？
　　咖啡定转不转让，和梁嫣、和许慕又有何干？
　　“嫣嫣，你在听吗？”褚星辰听着电话那头没有动静，试探地问了一句。
　　“在，我在。”
　　“嫣嫣，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那……挺好的呀。”
　　“那后天你陪我和Hugo一起去吧！到时候我们去找你！”
　　“啊？我……”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了哦，我先挂了。后天见！”
　　梁嫣还没来得及回答，褚星辰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多年前，梁嫣和许慕光顾过一次“月光下的咖啡座”。
　　那晚，许慕唱歌比赛得了奖金，他邀请梁嫣来本市最著名的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许慕问梁嫣喜欢喝什么咖啡，梁嫣不假思索地回答“焦糖玛奇朵”。
　　许慕温柔地笑着，说：“你们女孩子都不喜欢苦咖啡吗？”
　　梁嫣紧紧逼问：“你还请过几个女孩子喝咖啡？”
　　许慕做投降状：“不敢不敢，都有了你了，我哪儿敢对其他人有非分之想啊？”
　　梁嫣杨起头：“哼，谅你也不敢。”
　　梁嫣搅拌着面前的那杯焦糖玛琪朵，心里充盈着甜蜜的滋味。

　　“嫣嫣，你定在门口干嘛？我们进去吧！”褚星辰左手挽着梁嫣，右手挽着Hugo进了咖啡店。
　　梁嫣环顾周围，想看看有没有许慕的身影，正当她掉头之际，忽然看到站在她眼前的许慕。
　　褚星辰激动无比地摇着梁嫣的手臂：“嫣嫣，好巧啊！怎么这么巧！许慕，你也来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和Hugo去找老板。”
　　褚星辰刚说完，就拉着一头雾水的Hugo往里走。
　　“小嫣，你来了。”许慕脸上的挂上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
　　“我……那个……我是陪辰辰来跟这儿的老板谈转让事宜的……”遇见许慕，梁嫣还是会紧张。
　　许慕笑着拉开座椅，说：“请坐。”
　　梁嫣低着头坐下，说：“谢谢。”
　　服务员显然认出了许慕和梁嫣，她脸上写满了吃惊，不过她很收起外露的诧异，拿着酒水单走到他们面前，说：“梁小姐、许先生你们好，请问喝点儿什么？”
　　梁嫣刚准备说“不用了”，可是“不”字还没说出口，许慕就抢先说：“两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好的，两杯焦糖玛奇朵……许先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服务员递了一本新本子到许慕眼前。
　　“好啊！”许慕哗哗两下签好了名。
　　服务员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许慕……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可许慕没有把自己心里的这句话说出来，只是问：“小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
　　“工作……还有爱情。”
　　“我……”梁嫣一听到许慕说“爱情”二字，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刚好服务员端上了两杯热咖啡，尴尬的气氛暂时缓解了些。
　　许慕撕了一包糖倒入梁嫣杯中，帮她细细搅拌。
　　此刻的梁嫣，四肢竟动弹不得，只能一直看着近在咫尺、却似远隔天涯的许慕。
　　“喝吧。”许慕放下咖啡勺，把咖啡碟往梁嫣面前挪了挪。
　　梁嫣喝了一口加了糖的焦糖玛奇朵，可这甜味，却无法中和梁嫣心中的苦。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记者，把许慕和梁嫣团团围住了。
　　梁嫣还没反应过来，闪光灯就在眼前一直闪，伴着一名女记者的尖锐提问：“梁嫣小姐，请问您背着您未婚夫和许慕约会，作何感想？”
　　“您对您的出轨行为作何解释？”
　　“韩远和您的婚姻是不是还没开始就快要结束？”
　　“曾有一张照片拍到您半夜三更和另一名男子回家，而今您又有新欢，您认为韩远会怎么看？”
　　……
　　所有的问题都如同一把把匕首，直直刺入梁嫣的心，疼得她无法回应。
　　许慕绅士地走到梁嫣身边，对着记者说：“各位记者朋友误会了，我和梁嫣小姐在商讨工作上的事，所以，这件事情并不是各位看到的样子。”
　　“那您给我们说说这事儿是什么样的？”还是那名女记者冲在前锋。
　　“我在邀请梁嫣小姐给我写一首歌词，梁嫣小姐，你愿意吗？”许慕风度翩翩。
　　对于梁嫣的才华，业界早有耳闻。
　　自从林若瑾发了一张《爱伤》限量版唱片后，梁嫣因包办全专辑的歌词而名声大噪，就连当代流行音乐作曲之父杨琛也对梁嫣赞不绝口，杨琛一直表示非常期待和梁嫣的再度合作。
　　可是，面对众星的邀约，梁嫣总是婉言谢绝。
　　虽然说过再也不去写歌词，可是，面对今天许慕的邀请，梁嫣无法拒绝。
　　梁嫣抬头望着许慕，眼中雾气氤氲。而许慕颔首凝视梁嫣，眼眸清澈如水，一如他似水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