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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佐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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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他们,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包括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在赌气,我不服,凭什么啊,凭什么只要是大多数人所赞同的就一定是权威,凭什么那大多数人要用自己的数量当做权威来否定懦弱着不敢相信的少部分人,凭什么大多数人的权威要似魔法一般轻轻松松的了结一个深不见底的遥远的希望。就因为那是大多数的他们誓誓旦旦的说词,便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们仅存的一点尊严也抹黑掉。人类这种怪癖,总是喜欢幻想永远,总是做不到永远,总是热衷于享受得不到永远的痛,独自把自己所谓的悲伤伟大化,加以煽风点火着别人被套的罪名,把自己化身为正义的法官,必定罪名,这多无耻啊。
悦儿自从跟我好上了之后就表现出了极强的工作能力,真的,佐佐家里的大事小事她几乎都包了还不止,佐佐大人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我嫉妒之余也算是饱享清福啦。“我说悦儿,你倒是歇歇,又没人赶你走,用得着那么拼命,你还想滴水之恩应以涌泉相报啦,整个跟马拉松赛跑似的。”我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回过头去,懒洋洋的碎碎念着。这家伙穿着一条粉嫩的kitty图样的小睡裙,看起来真是有模有样的,看到裙子上的kitty,我就会很自然的想到了快乐大本营的吴欣。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对一只猫那么感兴趣?喜欢猫者是觉得猫可爱呢,还是她自己本来就长得可爱,再加上人家可爱的性格,理所当然的应该喜欢可爱的东西,我不知道。小学的时候我也曾一度研究这只猫,它对我毫不起眼的画画天赋带来了深刻影响,比如说我会去纠结它两只简洁而有神的眼睛下的圈圈,到底算是嘴呢,还是鼻子?我甚至还为了它,关注了好几年货真价实的猫呢。她放下手中的抹布,一屁股颠的跑过来随意坐在我旁边还不忘用力的挤我,虽说她是用力了,但我丝毫不感到有什么威胁的意味,只觉得像是有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不停的挤弄我,真可爱。她冷气十足地说:“你去做。”我不容置疑的看到了她眼中夹杂的满满的鄙视。“不。”我不足为惧地笑笑。“那你给我讲故事。”悦儿自从笃定的认为我是个十足的花心大萝卜后就一直对我和佐佐的故事十分关注,她大概是想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能让佐佐被我牢牢牵住,我想她喜欢佐佐,她不服,这小丫头,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了,我不能总以自己的猜测去评击别人的心,毕竟好奇心在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身上最容易滋生。
“好吧,看你问得那么辛苦的份上。”我实在无法组织好我心里的语言,要么说的话我就只能说高一以后的事,我知道要是牵扯到夏泽这个人一切就会变得错综复杂,倒不如说我还没有勇敢到可以随意告诉任何人的地步。那么剩下的就都是些小事了。
夏泽刚走起初的那段时间,我的心空了一半,那本来就是为他而留的,既然现在我不得不慢慢把它填完全,我就要选择遗忘,这实在这是一个极为艰难而又漫长的过程,我想他只要永远不再可怜我一点,再过些时日,我就能像看戏一样去回忆我们的过去而不会再占据我的内心。当然在学校里总有些人会恶意地调蓄我:“失恋啦,看来傲慢的落微小姐用情极深啊.”我不屑的撇开眼睛:“这哪算失恋啊,都是些没有开始的事,更无所谓结尾了。”识趣的一般都不会说下去了,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回报过来的是一个甜甜的笑。这些个没安好心的,硬是要来戳我伤疤,看在我的伤疤不是不会愈合的份上我也就不怪他们了。真正不会愈合的伤痕对我来说永远也不会是爱情,是生活这种麻烦的东西一步步逼我到绝路,爱情对于生活来说毕竟太飘渺了。我总是在想我该要如何去面对我周围的人,还好他们走了,还好知情的人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还好至少他们不会再不要脸的捉弄我。可是佐佐不同,他学会了拉着我走,多像当年的夏泽,就在我愚蠢无知的时候,教会了我守护一个人有多么重要,那是把生命分散的过程,生命就像一座危险的活火山,当它分散的时候火山便会喷涌,直至淹没了整个自己的世界,世界也因此变得滚烫。
我真坏,我不该老是想到夏泽的,我再也没有资格想他了。
那以后佐佐总是说:“微微,你变了,我发现你飘忽不定的目光里有一个小小的坚定点在那,看上去幽幽的,就是不会散。”我笑笑,我说:“人当然都是会变的,不变的人是傻子,何况你说的真奇怪,什么幽幽的,那是鬼吧,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还活着。”“我是说,你变坚强了。”佐佐静静地补充道。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他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坚强过,坚强他妈根本就不眷顾我,坚强这东西有鬼用,又不能当饭吃,事实就是事实,为什么是坚强了呢?我掩饰不住心脏血液的翻滚:“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坚强这一说法,你说的变了是我认命了。好好,不要摆出这副心疼的样子,虽然我会很高兴,但是这只会让我不停地想起事实。”他怯怯地说:“他真的能让你变得不是你了吗?”我的脸很宁和,就像我的声音一样:“夏泽吗?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他是我的教父,我只是他的情人而已,他要去讨老婆,讨生活,我凭什么来挽留别人。”说着我去拥抱面前这个受惊的人儿。这一切本来就不是别人的问题,我是没有办法去诋毁别人的,说到底命运还是要我自己可怜的坦然接受。
从很小的时候,夏泽和佑情就总是走在我们前面,他们就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笑笑地回过头来跟我说:“过来,微微,快点,微微,跟上,微微,照顾好佐佐,微微。”他们就是这样,可是我从来也不买账,我觉得谁听了谁的话就是在出卖自尊。我十分不满的撇撇嘴,也笑笑地回过头去:“来,佐佐。”我自信的伸出我的手:“抓着我的手,小心点。”佐佐摇摇头,固执的背起自己的手,我叹了口气,原来他也懂得这个道理。最终我还是提到了不想提到的人,因为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无法说清之间的各种关系,事实上我也并没有说清,我只是随便挑几个简单的过过嘴。我跟悦儿说我们四个是青梅竹马,严格来说佐佐不算,他经常是被囚禁在家的,而佑情是佐佐的孪生姐姐。她问我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吗?我说样子长的倒是一模一样,但是我觉得不完全,佐佐身上干净的气息是佑情比不上的,而且永远也比不上。悦儿问我:“还有吗?再跟我说说,你说的太没诚意了。”我说晚了,我要回家,佐佐都睡了那么久了,不能再这样瞎折腾,会吵到他,我好不容易逼他睡了,他需要有一个规律的生活。悦儿只好不情愿的答应。
天色真的已经晚了,走在这样啊暗无天日的夜晚,我却觉得格外舒爽。大概是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把自己湮没的原因吧,又是我自己一个人了,我可以说吗?我可以大胆的承认吗?我真的很寂寞。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能安下心来,去静静享受这所有的无所谓,世界变成了一片静土,我觉得我不用担心生活,担心命运了,因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有的只是孤独,我注定的只是死亡。有一天,上帝带着词铭牌来找我,他说你随便选一个吧,随便一点就好,反正都一样。“你知道的,一个半成品,无所谓那么较真啦。”我犹豫得十分的悲伤。上帝说了:“像你这种虚荣的女半人,把这个拿去吧,我想这是你心里的答案,你没得选择。”他笑哈哈的离去,就好像这与他没关系,他是上帝啊,他也不能帮我作弊。不过他真糟糕,居然那么随便的猜透一个女孩的心事,我忘了,我不算。我是没有的选择,寂寞吧,寂寞也好,寂寞就只是寂寞,只有它不会像细菌一样滋生出枝枝节节,那我就安心了。我在认真的发挥用千千百百条石子的命碾成的具有无私精神的路的作用,它们是如此的努力,立而不动稳如泰山,恭敬的贡献自己的□□任四方践踏,我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忠诚那么努力的东西,我想用力的踩破它们的躯体,它们生下来的使命便是如此,我不了解它们,我只是想让它们死得快一点。但是佐佐不同,他他妈的跟路扯不上半点关系,我想我之所以费力地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既然我的错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我只想让他像个正常人那样,活下去。
我能够感觉出来佐佐的身体在变化,我害怕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的死了怎么办?他怎么可以死,他还这么年轻,他怎么可以因为一颗心就死掉,我想我还没有直面死亡的信心。
我开始日夜不停地劝佐佐一定要多出来散步,让自己保持精神一点,我不喜欢看到他病恹恹的样子。“佐佐,我们肯定都闷坏了,我们出去走走玩玩好不好,来,抓着我的手,小心点。”说着我优雅的伸出一只手,笑着看他。他摇摇头表示无奈:“微微,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悦儿每次都会跟上我们,没办法,她也没有读书,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朋友,我想读了也不见得会有吧,不热情的家伙。我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叫她一起,她不管我,而是问佐佐:“你们是去约会吗?我跟着是不是可以算电灯泡?”佐佐笑了笑:“不是,我们是想带你去玩,好不好?”“我说佐佐,你不要跟这家伙那么客气,宠不了的。”她悻悻地看我一眼,捉起佐佐柔软的手掌直接往外走。真是小丫头。
中午的太阳毒辣的蛮不讲理,一般情况我们都会选择日落西山的时候,或者日出东升的时候,看起来都是太阳说事啊,总之我对太阳有特别的好感。我觉得太阳代表着希望,力量,还有完结,这就好像一个人完整的一生一样,面对不一样的佐佐,或许太阳会自愧,发发它的慈悲心。其实这里面也有我的私心在,我已经当了十八年的女性,不管她完不完整,我的心始终是向着作为一个完美女性的方向去发展,那么浪漫的氛围务必会带给我美的享受。
我轻轻的拉着两只柔软的温暖的大小不一的手漫步在小广场周围,太阳就在我们的后面寂寞的下滑。小广场是安静的巢穴,是人们眷恋的回忆,小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成长的,是我们吧。这里离家不远,更重要的是无论我们做了什么荒唐的事都没人会来阻止我们,因为小广场是被废弃的一小块地方,也只有我们肯去瞧瞧它,用我们的青春去给它铺上大红毯,我知道小广场可以包容我们的一切,我知道它一直都很高兴,可是大人们不懂,他们就是觉得我们在破坏公物,他们说小广场已经累了,它需要休息。我不同意,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它,他们只是把小广场当成小孩子那样去束缚,其实我是很清楚的,小广场寂寞了,因为我们走了,它真的成了废墟一般的存在。
“佐佐,你说为什么太阳那么庞大的东西,为什么掉落的时候却一声不吭,可是我舍不得它,可是我也想看到月亮的笑容,我想看到星星满天空的跑。”佐佐静静的笑着,我喜欢他静静的笑着,静静的笑着是他的招牌笑容,我想有人性的人都不可能不对一个凝固的死亡笑容动心。他笑得就像画一样,我喜欢画,我觉得这是世界上唯一还可以称得上永恒的东西,只是它太脆弱了,我只需点一把火就能毁灭它的躯体,单是我就能如此简单地做,确实是不靠谱的。他回答我:“因为太阳它很温柔,如果你那么贪心,肯定会伤它的心。”我有点错愕:“你的意思像是骂我的多。你是太阳吗?”“什么太阳星星,硬瞎扯,这些东西都是死物。” 悦儿撅起她的小嘴。我说:“我认同你说的,只是我觉得死物往往比有生命的东西更吸引人,正是因为它们是死的,无论怎么样,它们都不会再死一次了,我羡慕它们。”悦儿有点不自然地看着我的脸:“微微,你不要这样说。”她也知道,她也知道佐佐会死的这个事实,所以我才讨厌事实,把自己的不幸施加到别人身上,事实上我们本身就可以作为一个容器,正着了它的套。
“今天就去我们家吃饭吧,一定要去,都要去,知道吗。”
“佐佐也去吗?”
“我不是说了都去吗,小笨蛋,你耳重听啊。”
“微微,你变得好可怕啊。”
“没有办法,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
“我也去吗?貌似不妥啊。”佐佐有些不是很乐意。
“妈妈,我回来了,我今天带客人回来吃饭。”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瞄到我身后的人,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哎呀,臭丫头,怎么不说一声,我这准备不足啊。”“快去快去,看看买点什么。”妈妈用手抓抓围裙,怕是有什么脏水弄到客人:“坐坐,快坐,等一会儿啊,我们家吃饭比较晚。”“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了。”“佐佐,这孩子,有多久没来过啦,阿姨很想念你。”佐佐静静的笑着,而悦儿被打回了原形,她静静地低下头去。“悦儿,在佐佐哥哥家里住得习惯吗?微微没有欺负你吧。”我实在受不了妈妈那么啰哩啰嗦地说一大堆,“妈,不要再说啦,我就要颠啦,你怎么说个不停的,什么时候也来关心关心我。”“我哪不关心你啦,吃好穿好的,快去快去。”我实在懒得跟她较劲。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我只能感叹客人的分量有多大,让妈妈不惜大出血。“来,佐佐,吃多点,这个很好吃的,你看,这个挺补的。”“悦儿也多吃点,不能减肥,你这身骨子没得减啦。”我手忙脚乱地夹这夹那,弄得佐佐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我是被妈妈感染到了,所以我潜意识里的认知就是夹菜是一种关爱。悦儿环视了一小周,看到没有什么动静,只好低下头去吃饭。小丫头,想看我出糗啊,我在家里的地位也不是盖的,我得意地笑笑。随后便也觉得自己幼稚了点,跟一个小姑娘较劲。妈妈当然知道我有多在乎佐佐,我怎么对佐佐都不关她的事,高一以后,她就不那么敢干涉我的事情了,她大概觉得自己没颜面管我了吧,真可笑,不过我乐意,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一顿饭下来谁都没有在意爸爸的缺席,好像大家都很有默契不提这个人,我只是怕被误以为自己是多在乎爸爸的这个奇怪的念头才什么都不提。爸爸不喜欢我。我想他没错。
“微微,你疯了,为什么你要叫姐姐好好照顾他,是不是因为你的心贪婪地变得丑陋了。你是不肯放开我吧,是不是,你这个贱人,你说是不是?”佐佐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他恶狠狠地把我看了个完全,竭尽全力的冲我大喊,此刻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后是一个也才十楼高的阳台,我静静地悬挂在阳台边上,周围开满了高洁的水仙,它们肆意的摆出它们的高傲,它们丑陋的根不停地眨着眼睛,奇怪水仙怎么是高傲的,我有些不满。我听到了,它们在和我说话:“你的幸福就在下面,你傻啊,快跳啊。”|我慌忙着不停地挣扎,我怯怯地哀求佐佐:“不要啊,佐佐,下面是十楼的高度,我会死的。”佐佐突然笑了,他在静静的笑,它的声音柔和得发甜:“你没有听到刚才水仙们说了,听话,我在下面等你。”佐佐的身子放松地漂浮在半空,他似乎有些疑惑了,他侧过脸来看着我开心地笑:“不好意思啊,微微,我太轻了,我要飞了。”我夸张的睁大了眼睛:“佐佐,你过来,把我的肉削掉一半我也可以飞了,佐佐,帮我削吧,求求你,我不要死。”说到后面我的声音里渐渐有了哭腔。
天,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我是说我的脑子做了什么,真恐怖。妈妈的声音有些疲惫,她走到我的跟前,问我:“你觉得佐佐怎么样。”我认真地看着她:“有什么怎么样,他是个善良的人,我很喜欢他。”“也是,我想你们都是有缺陷的人,所以看看他那病能活多久,我想你和他从小就玩一起,就是......”妈妈有些羞涩地轻轻笑了出来:“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看你大学还有几年,总该要做得像正常人一样,不然再熬几年,老了就更难办了。”我真不想听到这些话,或许如果是平时,我还会讨好地说:“我想呆在爸爸妈妈身边,其它的都不想。”现在倘若真的那么不知羞耻说出这些话,只会让我更难堪而已。我想说:“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不是看低佐佐了吗。”但是看到妈妈眼里的希望的光芒,我实在不忍戳破它。到最后我保持了沉默。
电话的铃声从不远处传来,我说:“我来接。”“微微,我们今天开月光晚会好不好,你一定要来,我们现在去超市,你要不要酒啊,要什么酒呢?”悦儿的冷是天然的,我不得不这样说,就算现在她很努力的想要表现她活泼的一面,我也只会觉得像怪诞。“小孩子喝什么酒,你以为我就很大吗。”“你不要装啦,那天不是喝得正乐吗?”“那好,你不准喝。”“微微真假。”说了还嘱咐万分:“一定要来,最好能带点什么来,你这死记性。”
晚上没有月亮,大雨如期而至了,竟还有一些瑟瑟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我打了个冷颤。明亮的屋子里,悦儿小丫头耷愣着她的小脑袋,一脸丧气。我感叹了一下:“多亲切的灯光啊,把整个客厅里的一物一人都映出来了,我怕是感动了。”“你是扫把星么,我看就是,你一来天公就发怒了,真扫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雨下得多浪漫。”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在滂沱大雨之下躲到温馨的屋子里,享受一份被包围的静默。佐佐看着我微笑了,他贪婪地像只小猫一样半躺在沙发上,悦儿乖巧的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旁边,他正拿着一本书,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是一本未阅读的小说,我深吸一口气,我保佑我近视看错了。“这你就不懂了,悦儿,微微喜欢被凌乱包围的感觉,我想你也会喜欢的。”他一字一顿的对悦儿说道。“佐佐,你帮她也要看她有没有诚意。”悦儿鼓起了一口气。我想我真的感动了,原来一个人如此渴望着被了解。“我当然有诚意,我的诚意哪是一般人能看的。”我完全是顺着她的意思胡乱说的。“你知道今天是佐佐生日?你有带礼物吗?我就看你空空的一身,我不信。”真糟糕,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事出有因。“当然,都说了不是一般人能看的,你真当自己不是一般人啊,小丫头。”我有些心虚的说道,因为我总不能跟她说其实我除了自己的生日就谁也不记得,我忘了也要除了夏泽。我怕,我怕佐佐就什么都看出来了,我的小心脏不停地跳动,比平时要快了。“好,那在室内也可以是party的。”佐佐及时劝阻了悦儿继续争辩下去的冲劲。我的神经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愧疚,这是撒谎的代价。我不喜欢这样。
我故意喝多了一点。其实基本没有人知道我从来也不会清醒地醉着,可以说我的酒量非人一般可比,我只是习惯享受装酒疯的那种趣感。
记得小时候曾经做过阑尾手术,天使阿姨在我的身上打了好支麻醉针,我忘了打在哪了,大概在手上,或者肚子里,但是在背上那针是不会有错的,我至今还能感觉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蹂躏你的骨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崩裂,我慢慢地就失去知觉了,可是等针头抽出的刹那,所有作为人类的感觉又都回来了,我只知道我的痛感在这支神奇的尖东西下消去了。后来进手术室的整个过程,我几乎都是清醒着的,我还跟那个实习的年轻哥哥聊天:“哥哥,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开膛了吗?”医生哥哥貌似不想理我,他的脸躲在口罩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看到他不停地在玩弄他手上的类似于小刀的东西,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几个天使阿姨也在忙里忙外。我现在真像只等着被宰割可怜的小鸡了,光着肚子,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杀鸡的时候都是一刀割喉的。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我按耐不住内心焦躁:“请问割到哪啦,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其实我是想说:“先别割,让我起来看看先。”我怕他们不理解我,以为我神经。医生哥哥沉稳的声音传来:“觉得痛吗,现在已经割完了。”此时我睡意朦胧,我摇摇头。后来我真的睡着了,可是有人一推那个床架又把我吵醒了,它们小心翼翼地推我回病房,那种就像悬空的感觉,真奇妙。想到这,我也忍不住笑了。
那晚我给他们跳了舞,我学了一个初中的成果,我没有学下去。
我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我不回家了。悦儿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她睡着了,她蜷缩在一起就像个小精灵。“小丫头,累了吧。”我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悄悄地打开佐佐的房门,他果然没有睡,我蹑手蹑脚地走近他,他也没有发现,他居然在看那本小说,我一把抢过那本小说浏览了一遍,这是笛安的文。“《告别天堂》,原来你喜欢看这种啊。”我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他有点吃惊,“这是悦儿送的,她貌似很喜欢笛安的书,说破例送我一本,我当然不能浪费她的一番心意。”他静静地笑了。我撅起了嘴巴,有些失落地说:“我也有礼物要给你的,你信不信。”佐佐放下书直起身子,摊开他的手掌,“我信。”我笑笑,二话不说掀开了他的被子,然后跳上床去,我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就好像那时看不到医生哥哥的一样,直到我坐到了他的怀里,他不知所措的脸孔才出现在我视野里很近的地方,我似乎很熟练地把手环绕到他的脖子后方,然后一点一点接近他,享受看着他越来越惊恐的脸的乐趣。他没有反抗,他居然能那么安静,真有点伤了我小小的自尊心。我一深一浅的吻着他薄如只剩粘膜的嘴唇,然后我发现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在燃烧,我试着扳开他有些颤抖的唇瓣,然后蛇一样贪婪地搅弄着他柔软的舌头。他大概有些晕头转向了,如果佑情在的话,我大概会被她劈了。
我开始顺着佐佐苍白的脖子一路亲吻下去,他紧紧抱着我的手慢慢地就松开了。亲爱的佐佐,你是不是十分疑惑着我为什么会那样做?你大概没有办法放抗我吧,你大概也会觉得烦躁难耐吧,你是一个大男孩,怎么不会有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对异性的渴望呢?我不信,你骗我,你跟我是不一样的。我抬起头不避讳的看着他,他的脸上涨起了一层潮红,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小鹿乱撞,但是更深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感。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你是想要的对不对,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呢?你以为你做了就是伤害我了吗?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你以为我真的就会让你随心所欲把什么都做完,告诉你,就是想,我也没这个条件。“佐佐,你这个混蛋。”我拼命的阻止我内心一团高盛的火焰,仓皇的逃了出去。我在阳台上面低声地呜咽起来。两年前,接生我的医生告诉我:“你说的是这是女孩啊,她其实是个畸形儿。”
我的面前递过来了一张纸巾,“微微,你,该不会是,那个......我刚刚看到你从佐佐那出来。”我抢过来擦了擦眼泪,“你什么时候醒的?”我的声音里还留有一点泪腔。“微微,不至于吧,佐佐的身体这样子,你怕用不着这样。”我看了她一眼,压了压嗓子:“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自己心里想的那样。”悦儿坐到我的旁边,她说:“给我讲讲你和佐佐是怎样吧,这或许会让你心里好受些。”“嗯,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很多人的开始不一定都有什么精彩的故事。”“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佐佐是个好人,微微也是个好人,起码对我来说是好人。”我想反驳她,但是她说了,起码对她来说是真的。
从我打算照顾佐佐开始,我就从来也没有后悔,我只能说照顾什么的只是幌子,我需要他。或许是我的孤立让佐佐产生了不安,他也是需要我的。
有一次,他问我:“微微,为什么你总不会跟我说起以前的事?”“我们以前都是在一起的啊,难道你都忘了,心脏病会对记忆有影响吗?我不知道。”最后一句我几乎是自问自答的,我在装傻,这是我的惯病。“我听到了,我是说在小木屋里你和姐姐说的话。”他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我知道微微这样说一定有她十分严重的原因。”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我的脸在扭曲,扭曲成了一个花苞粽子,我现在想要么挖个洞钻,要么就去跳楼吧。我定定地看着佐佐,其实我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只是方向是这样的,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我故意摆出个哀求的脸,希望他能看在此份上放过我。佐佐大概有点担忧,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是否说得过分了,他只好用力的环抱着我,就像以前一样。
小的时候每当我可怜巴巴地来到他跟前,他就会很自觉地让拥我到怀里,无论我哭得有多难看,他一定会静静的笑,静静的什么都不说,任我抹鼻涕。我并不是个爱哭的人,而是特容易哭鼻子,也只有在佐佐身上,我才能不顾一切地发出投降的声音,指挥大河崩溃。书上总是说人要坚强,不能随便哭泣。书上还说,不哭泣的人不一定是坚强的人,只有懂得哭泣,才能放开。我总是半信半疑地相信这一切的理论,也只有这样不管我哭与不哭都能受到拥戴。书,名家,这些本来就是权威的东西,我当然毋庸置疑的相信,只有它们本身内部发生矛盾时,我才能理直气壮地选择我自己的看法。
“你真的想要知道些什么吗如果你能信,我就能说。”佐佐身上有一股空白的味道,我的嗅觉接收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唯有他苍白的温度传来。“微微能说的就算是不真实的也不会是骗我的啊。”佐佐平静的说,好像真正会骗我的是他,所以他吃定了我不会,我想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了,佐佐,总是不留余地地被我吃得死死的,为什么你不会反抗呢?你怎么可以让我心安理得的去待你,用你所认为的好去助长我新生的邪恶之火,你真傻。“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呢?我是说,因为爱你,所以,我......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一点都不明白。
妈妈说得对,会与不会,好与不好,本身就不可能轻易的同时做到,即使会与不会之间,好与不好之间往往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会与不会,好与不好之间又十分的遥不可及,我只能承认,原来只要我试图去说了第一次谎,我就能一辈子无限的说下去。佐佐爽朗的笑声像风一样,慢慢地停留,慢慢地跑掉,他温热的呼吸更明显的扑腾到我的耳旁,痒痒的,真舒服。这一次我要承认我并没有完全说谎,我爱佐佐,没有因为。
佐佐习惯性地用手从我的头顶顺着抚摸到下去,他总是那样。只有此时或许他才能像一个有价值的不被照顾的人一般,贡献自己的温柔,去做别人一直以来对他做的事,这也成了他自豪的唯一光点。
佐佐,你知道吗?一个人眼泪是取决于他自身情感的深浅,或者反过来说,一个人情感的深浅又是取决于他的眼泪,情感的深浅包括它的本质,还有它暴露的程度,我想就是因为这种复杂的东西才操纵了我们的泪腺。可能是学理科的原因,我干脆就用化学反应来比喻吧。反应物的选择,或强烈或稳定,或快或慢,还有催化剂的推动,当然与自身本质密切相连,或加热,或点燃,或直接,或电解,或是被反应物的功劳,这就像一张极其复杂的大网,牢牢地套住了生与不生的真理。佐佐,你知道吗?常常幸福就在眼前的时候,妈妈就会告诉我那有毒,你不要命啦。佐佐,你知道吗?我现在一点也不怕欺骗你?一点也不怕你?一点也不怕你会厌烦我?我就怕你要死掉了。佐佐,我们交往吧。最后一句我是发出欺凌的声音一字一顿说的。
“既然我们对对方有感觉,我也可以好好照顾你,不是,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彼此。”我的话生疏得有点伤到自己了,“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佐佐的下颚硬生生的抵在我的左肩上,搁得有点发疼,但我总算可以感觉到他力量的所在了。我以为他会什么都不说,他定是羞涩难当,不知如何说好,胡思乱想着逃避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毕竟在这样一种难以答应的情况下,更多的时间是需要思考以及慢慢磨掉自己的别人的所带来的伤痛。我以为他会委曲求全地应好,委曲求全地牺牲,以一种不得已的姿态结束我的讽刺。我以为他会小心地追问我缘由,以回应自己心中的不解、希望、伤痛、喜感,他混乱的感受,难以言溢于表。我以为他会嫌弃自己的致命伤,同时也来嫌弃我的肤浅,嫌弃一个为了夏泽要生要死的要作贱的微微而婉转拒绝。我只是以为了那么多,我不知道,小家伙终于爆发了。
佐佐终于松开了我的怀抱,此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温柔与自嘲的交集,“你在可怜我吗?我很高兴。”我的心里就像突然受到了重创,有某处地方在莫名的崩碎,不要这么说了,你给我闭嘴,你发发善心吧,你明明知道无论怎样我只会允许你来同情我,可是我真的需要别人的同情吗?倘若我总是来同情的是你,那么我便又会纠结谁来同情我,以及不肯承认同情砸到自己身上的会与不会,好与不好。佐佐颦起了眉头,他用力地捏起我的下巴,我才发现他的力气丝毫不比我差,他本该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他霸道的吻了我,让我措手不及,他说了,他说:“如果你有觉悟的话,请不要放手。”
悦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的惊讶像落后的蜗牛一般缓缓爬行,最终还是迟来了。“是这样的吗?好像没有说完。”她总是用这种怀疑的态度对待周围的人,她的不信任就好像她的遭遇一样已经深深扎根在记忆中,如果硬要斩草除根,就让她付出血淋淋的代价吧。
“都是真的。”故事是真,没有说完也是真。
“佑晴呢?我是说顾姐姐。还有另一个人。”
“他们不在,所以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那他们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还会来吗?”
“我不知道,或许会,一定会吧。”
“你在等他们吗?万一回来了,你打算拿佐佐怎么办?”
“不,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