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一然笑

2、成仙

　　凌霄托着粉腮，努力撑这两片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子，听着临仙台上白眉白须的耆梧仙人口沫横飞的讲述这天界创界7万年史实大事，不时还配合着肢体语言和仙术幻象，那讲得叫一个精彩。瞄了瞄前后左右盘腿而坐，和自己同批渡过天雷劫飞升成仙的小仙家，个个是听得一个津津有味，还跟着情节的跌宕起伏表情变化万千，轻叹口气，摇了摇小脑袋，脑后飞云髻上两条红色丝带上系着的铃铛碰在一块儿轻轻发出一声清灵的声响。
　　台上那正专心授课的仙人似听见这细微的响动，朝这儿横来一眼，接收到这眼中警告含义，她赶紧打直身躯，目视前方，小心肝却在哀哀嚎叫：师父，您老在上边同样的内容讲了千百遍都不腻味，小徒儿我听了十几年都快变成噩梦了，而且您徒儿我的小屁股端坐这大半天都没知觉了，快快下课好不好？
　　乌溜溜两眼珠子深切的给台上仙人送去秋波，盼望能读懂其中暗示，却见耆梧仙人似没瞧见，理都不理，自顾自讲着。半刻过去，凌霄如瘪气的球又蔫了下去，耆梧仙人看她没在干扰其他见习小仙，也就不在管她。
　　其实，耆梧仙人现在也没弄明白，他这小徒儿凌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历劫成仙了。
　　十六年前，耆梧仙人在外云游，途经九华山，在密林沼泽边发现一女婴，红布包裹着，露出白嫩嫩、胖呼呼的小手，红嘟嘟的圆脸，眉心一点朱砂红，睁着水灵灵的眼儿，吧嗒着粉唇，甚是可爱，独自被弃在这大山深处，不哭也不惧。耆梧足下一顿，踩云落地将其抱起，打算给找户人家收养这女娃，不想手一掂量，却发现女娃竟有一身仙骨，虽不知是何来历，因何被弃于此，见其可爱，也算缘分，遂带回梧栖山洞府收为最小弟子，教导仙术，这女娃便是如今盘腿坐于紫微广场下的凌霄。
　　凌霄从小倒也天资聪颖，神仙术法一学就会，十几年光景就赶上了师兄师姐，成为耆梧座下仙力最高的弟子。耆梧眼见这徒儿没白收，咋看咋好，但就是没仙家定性，让她打坐一个时辰都像是屁股有针扎，调皮捣蛋，还时常扰乱师兄师姐们修行，常惹得师兄师姐在师父那里告状，弄得耆梧很是头疼。
　　一个月前正是百年一次的天雷历劫之期，当时凌霄正在梧栖山中玩耍，顺便欺负一下山中灵兽。耆梧想着这徒儿修仙岁月尚浅，且心性未定，这次历劫定轮不到她，也就没有做此番准备。岂料天雷乃上天之力，就连天帝都不能掌控，当然也不会管你准没准备好。凌霄正骑在一老虎头上，将军样的指东指西，老虎就屁颠屁颠往东往西，山中精兽对她一向顺服，第一道天雷降下，将她直直打下虎背，老虎受此一击，倒地就没了气息。凌霄蒙蒙从地上爬起，心头一惊：莫不是平日里欺负山兽太过，老天降雷罚我了吧。正想着，第二道天雷已降下，看着天雷疾驰而下，她身形一闪，跳离原地，谁知那雷光竟跟着一拐向她袭来，避不了也就又挨了下来。这一击，只觉如重锤袭上心口，全身麻痹，红裙破碎，堪堪挂在身上，原本白如莹玉的肌肤被打得黑一块，青一块，心口处冒着白烟倒在了地上。
　　耆梧在观内听见雷鸣，掐指一算，暗叫“不好”，身形已不在座上。这天雷劫可不是谁都过得了的，每隔百年，死在这天雷下的修道之人不知凡几，本来想成仙之人历劫需提前三天静坐修炼，祈求上天降下雷劫，凌霄并未祈劫，何以降下？心中疑惑，脚下片刻不敢耽搁，眨眼便来到凌霄所在之处，看见的便是两雷后的场景，正要上前，最后一道天雷已划破长空向这边而来，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击也必须得受。
　　“轰”
　　一声巨响，刺眼白光咋起，周围参天古树均被拦腰劈断，烟雾过后，耆梧飞身上前，原本圆润可爱的凌霄已成个炭人儿，曲着身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伸手摸了摸鼻息，还有一息尚存，终于放下心中大石，赶紧把小炭人抱起飞回观内进行治疗。

　　凌霄昏迷，醒来已是三日后。
　　“哇…”
　　“师父，我还以为在也见不着您了，哇…”
　　“师父，我就骑了下小虎子，为什么雷要劈我，哇…嗝…”
　　睁开眼，还不知身在何地，眼珠子一瞄，瞧见耆梧仙人端坐在床前圆凳上，立马扑了过去，一头栽在耆梧怀里，唉唉的哭着，还哭到打嗝。耆梧一把将自己的尺长美须从她脑袋下拯救出来，理了理，才轻拍着她的背脊：
　　“好了，没事了，醒来就好，现在感觉如何？”
　　凌霄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白布包裹着的一双爪子，吓着向后弹坐回木床上，又疼得扭了两下，在脸上、身上摸摸，惊道：
　　“师父，我怎么全身包着，脸也疼，身上也疼，我闭月羞花的脸蛋不会给毁容了吧！难道老天嫉妒我的美貌！师父，您老可不要骗我，哇”
　　耆梧看着眼前这颗粽子，嘴角抽了抽，无语望向天空，叹了口气：
　　“乖徒儿，没事，你的伤自行用仙法修复，7天可痊愈。”想想，又道：“此番你已渡过三道天雷之劫，成就仙身，已位列仙班，待你痊愈便可到天界报到。”
　　“嘎”
　　看着徒儿傻愣愣的模样，耆梧无奈的摇摇头。

　　这就是咱们这位凌霄小姑娘此刻坐在这紫微广场，位列见习小仙之一的缘由。
　　耆梧仙人虽为凌霄之师，同时也是历届见习小仙踏入紫微门后的指引仙君，教授第一天的课程，这天界历史凌霄自是从小听师父说到大，背都能背下了，上课不专心也是情有可原。她乘着台上耆梧没有留意，又开始左顾右盼。回头望着不远处的紫微门，鎏金的光晕照耀门楣，丈高的门峰显得庄严、厚重，白玉的广场仙雾缭绕似无边际，头顶不时有彩凤并着仙鹤掠过。不愧是天界，做派就是不一般，难怪那么多人呀兽的想修身成仙。再看看周围坐着和自己一届的仙友，因为成仙时的年龄有高有低，故而白发黑发都参杂其中，看了一圈，貌似自己还是最年幼的。左边端坐着的倒是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一姑娘，一身嫩黄琉纱裙，长发绾了个髻柔顺的泻在肩后，面色端丽、沉稳。
　　感受到一旁传过来的灼灼目光，那女子微微侧过头转向凌霄，嘴角含笑朝着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凌霄接到这个友善的微笑，立马屁颠屁颠的像虫子扭动着往女子处挪了挪，本着交友满天下，走到哪里都不怕的精神，眯着眼笑道；
　　“我叫凌霄，咱俩挨一起坐就是有缘，姐姐如何称呼？”
　　似没料到在这庄重肃穆的修仙课堂上，居然有人插科打诨传私话，女子愣了下，复又松开眉头轻声应道：“琉风”
　　见自己所问得到回应，凌霄又抖擞着精神朝女子挨了挨：
　　“琉风姐姐也是前个月历了天雷才成仙的吗？”
　　“恩。”
　　“姐姐长的这么漂亮，虽比我闭月羞花之貌是差了点，但在这天庭里定也是出类拔萃的，姐姐之前在何处修行，竟修得如此水灵？”

　　见琉风未答，凌霄自顾自又道：“我今日上来之时见”
　　“凌霄、琉风，本君刚才所讲，你二人可有记下！”一声威严的问话打断凌霄之言，抬头一看，耆梧正皱着白花花的眉毛盯住自个儿，赶紧不再言语，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琉风知错，定谨记仙君教诲。”琉风已端坐身子，凝目答道，她见琉风这般，也捋了捋衣衫，打直腰板学道：
　　“凌霄知错，定谨记仙君教诲，不再妄言。”怎么也得给自个儿师父面子不是，便再无言语。

　　昏昏时日，金乌西沉。
　　“今日是诸位初登天界，本君奉命传授天界史记，还望诸位各自知晓。天界以天帝上神为尊，其下为神君，上仙，仙君，散仙，均有各自修行之所，如遇天界大事才会应谕前来，此后经六日天规法度学习后，将被分配到各上仙处继续修行，天界不以师礼相称，同为仙友，敬之以尊位即可，修行大成后诸位名分方可显示于敬天石上位列仙君。这六日诸位暂居迎仙阁，两人一房，房间已安排妥当，去后便知，除乾坤正殿和禁地之外，天界各处可自由前往，依礼便是。今日所学到此为止，诸位可好生歇息。”说了迎仙阁的方位后，耆梧仙人摆手行一礼，捋胡转身离去。
　　“谢仙君赐教。”众人齐齐起身还礼。
　　凌霄被这周围一动惊醒，差点一头栽进玉石地板里，迷迷糊糊跟着起身施了一礼，只瞄见耆梧飘然远去的背影。四周人群渐散，凌霄挠挠脑后小髻，一把拽住一截嫩黄纱袖。琉风止步，回头瞧见拉住自己的凌霄，眉色不动。
　　“那个，我刚才睡着了，醒来怎么都散了，是要去哪儿？”小凌霄抿抿粉唇，问道。
　　琉风看着眼前这实诚的孩子，眼目染上一丝笑意，晃又不见，顿了半刻，道：
　　“今日授课已结束，仙君让我们去迎仙阁休息。”
　　凌霄双眼一亮，“那咱们一起走吧！”拉着琉风大步便走。
　　琉风无奈一指：“是这边”
　　“咳，还是琉风姐姐领路吧。”凌霄清清喉咙，正了正泛起尴尬粉红的面色，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