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三、金风玉露 ...
-
民国三十一年。海宁斜桥,沈家老宅西厢。
“卿卿。”她的手伸进那人怀里,揉抚着,索取温热的体温。
窗外淅沥落雨。
那只手还是太凉了,透骨的冰。被抚摸的学生轻颤,咬唇。女人从背后探出头,柔软的身段贴紧她绷紧的背,像藤萝一般缠缚蜿蜒,汲取诱人的温度。
“抱住我。”
“先生……”唇齿间流泻出一声低呼,意味不明。
女先生吹熄了煤油灯。
只剩昏昏的月光,被乌云遮蔽,晦暗不明。堂前夜合花悄然开了,圆鼓鼓的花囊白皙细腻,丰盈而羸弱。花气浓郁得过分,透过窗纱满溢屋子里。
“还要叫先生么?已没什么可教了。”她轻吻剥落掉旗袍的莹润肩头,使坏般轻轻一咬。
“先生。”嗓子绷着,出乎意料地固执。
“呵。”她缠得徐徐却严丝合缝,柔软而灵活,夜色里眼瞳精亮,灼灼摄人,“随你吧,总比先死好。反正我先你而生,不亏。既然叫了,我便来考考成果。免得名落孙山,你老子来捶我。”
“您又说笑。”
“如何作文,能得下上?”
“文平如镜,映实人事。”
女先生腻着她脖颈,动情时,呼吸间歇才简略说上一二句,她仰抻细瘦的颈,下颌骨绷紧,锁骨深深凹下去,线条深刻而诱人。
“……轻些。”
“疼?”耳鬓厮磨一时停住,那人低问。
衣衫剥落尽的女学生没应,幅度很小地摇头,依然听话地抱紧她,阖眸:“别让父亲瞧见。”
女人眸光一黯,只当没听见,又问:“如何能得中上?”
“文气如虹,思国前路。”
“如何能得上上?”她又逼问。
学生睁开眼:“您没说,我不知。”
“现在想,回答我。”
她一路往下吻,逶迤过青涩的腰线,激得她无措,揪乱了床单:“您说过纸如莽原笔为刀戈,文坛亦战场,胜败高下半是苦修半是天纵。文气如何,天运定之,命格制之,不可贪心强要……”
“不可强要?呵。三个月前,我欲对你做眼下之事,你如何回的,嗯?”
先生分花拂柳,搂她入怀,扣住她断了缩闪的退路。柔软馨香的身段毫无挂碍映入眼底。娇嫩的,清甜的,年轻的滋味,奇妙而瑰丽。
将青涩和矜持挹出软媚娇妩,她再轻车熟路不过。
触及难以启齿之处,学生敏感地别过脸,泪盈于睫:“不、不可……”
先生恍若未闻,剥开层层花蕾,指法灵巧,抵达温热紧致的幽狭深处。
怀中人软得无言以对,并未哭出来,只闭上了眼睛。当时她说了不可,先生也是这般,无所顾忌地继续了下去。而之后,便是前所未有的契合,酣畅淋漓的快乐,曼妙无双的滋味——先生,总能看透她所求。哪怕是她嘴上回绝的,不敢要的,羞于启齿的。
无论做什么,都如此。
怪不得老人常说,多智近乎妖鬼。
她觑开一丝眼缝,下意识望着女先生斜后方。那本应是影子,所在的地方。
——毕竟先生,远非我所能及。
为何沈家居此百余年,过了五代人,却不曾有谁发现过先生呢?
为何眼下,先生愿现身教我……
她恍惚乱想,耳边冷不丁又是一问:“你说不可,能阻我要你么?”
她听话地摇头。
“与我纠缠,与……孤魂野鬼厮混,害怕还是羞耻,嗯?”说话的女人动作急促了些,进退频频,熟稔而轻佻。
学生将头埋入枕中,想继续摇头却没了力气。更不敢开口,生怕泄露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这场情|事的主导者却强势地掰过她的脸,吻上颤抖的睫毛。
她再忍不住吟哦,断断续续否认:“都、都没……”
“继续下去呢,也不怕?”问得如此温柔,不可思议,却呢喃起了别的事情,“如今你死了指腹的未婚丈夫,不好嫁,令堂故去多年,家中又无弟妹,令尊资财堪堪,读书应该够了。可惜镇子口那家的女人,颇有姿色,刚没了丈夫,没有生育,年长你两岁……这两日常找令尊。”
“先生……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读书钱,换了去养个人也使得。”
她突然心酸至极,强咬着唇,流泪问:“为什么说这些?”
“为何要离家读书呢?”女人笑容奇异,“留在镇子里,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她呵气如拭珠玉,蛊惑而媚人:“成全令尊,也成全你我。”
“我学了许久。”她低垂眼睫,“不去赴考,我不甘心,考不上是我无能,可不去考我做不到。先生您也教我许久,见学生学而不用,能容忍吗?我不会考不上,定能考上。您……等我读完书,做工有了积蓄,我会回老宅子找您,陪着您。时间对于您,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不想被困这宅子里,再出不去。这些日子您教导我,我很快活。”
“您,能理解我吧?”
女先生敛起笑。
她心有些乱,慌乱的问,却没得到回答。
忽然心底生出一丝犹疑:“先生……”
却又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