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画顔之落华山之行（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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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晖院出来，一路栽种的花草中以能够忍冬经霜的植物为多，秋花甚少，寂静的一株古槐下蜿蜒地流过一条清澈的小渠。不同于影霞院和当初路过的荣华院，尚晖院中的一切都彰显着主人的淡泊疏朗。
秋言月从小渠上的石板桥走过，终于在院子门口发现一丛丛低矮的女贞，月白色的花朵一簇簇洒放在翠绿的叶子上，看起来分外清新喜人。她撷下一朵搁在手心，嫩白小巧的花瓣映衬着粉红色的皮肤，颇有一点秋冬澹静味道。
君华映站在阁楼上往院子门口望去，女子像是对他的院子尤其感兴趣，他的确不喜欢娇娇弱弱的香花，只那些女贞，是从前她十分喜爱的。只是大漠里怎么会有这种植物，故而他住进将军府中闲暇之余看见园丁侍弄花草，便吩咐了下去让他们莳些女贞来。
果然，是没错的。
陆珠儿笑嘻嘻地盯着大师兄看了好久，见他依旧没反应，喝了一声大笑道：“大师兄，看什么那么出神呢？人家都走远了。”
君华映没有答她，只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面前嬉笑着的小人儿的头。转身下楼离去。
陆珠儿犹自笑着摇摇头，也蹦蹦跳跳下楼去，她还有好些好玩的玩意儿没看呢。
秋言月还没走进院中，就见绿绮已经迎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套着紫貂毛套的紫铜刻花手炉，见她还独自在道上慢慢走着，忙疾走过去将手炉捧给她，关切道：“秋姑娘去了哪儿？奴婢方才看见将军和陆姑娘找您似乎有事儿，就想先回去取个炉子来，哪成想回来路上就没人了？这天寒地冻的，奴婢真怕冻了您。”
秋言月双目抬起，看了一眼走得脸色微红的绿绮，含笑道：“我哪儿就有这么娇弱了。再说刚刚我们就在尚晖院中的暖阁里，冷不着我的，你放心吧。”
绿绮点点头，跟在秋言月身后，走进影霞院。
夏芷烟走了之后，现在这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住，君华映起先拨过来伺候他们的人也显得多了些，秋言月看在眼中，轻声唤了一声绿绮。
室内放着炭盆，想当初秋言月第一次在这儿看见炭时，是多么的欣喜，看来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共通的。既然有相同的树种，自然也会有炭，说不定也会有茶树呢，只不过这时的人没发现罢了。
绿绮闻声撩开厚重的帘子缓步进来，在秋言月面前站定。秋言月手中还拿着一本《永青植物图鉴》，此时见她正等待自己问话，也没放下来，只是不经意问到：“咱们院子里伺候的人，总数是多少？各自负责什么活儿？”
绿绮低头回到：“加上奴婢，总共12个。奴婢和嬷嬷负责秋姑娘的生活起居，两个小丫头负责打扫庭除，还有两个跑腿儿的。算上服侍芷烟姑娘的人，就刚好12个人。”
秋言月眉头一动，放下书本问道：“芷烟姐姐既然已经走了，按理来说杨管家应该让空下来的人分配到其他需要的地方才是好的。怎么如今到搁下来了？杨管家那边有来过吗？”
绿绮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咱们杨管家可忙着呢，荣华院里那位最近说是又犯病了。这当儿估计没空来影霞院处理这等微末之事。”
秋言月不语，半晌低声道：“是吗？”
绿绮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吗？秋姑娘也别太在意，您是将军府里的贵客，纵使是多用几个人来侍候也不为过。”
秋言月看了她一眼，绿绮满脸地笑意融融，看得她有些腻烦，只拿起书挡住了脸，吩咐她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杨管家就来了影霞院中，说是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了，请秋姑娘移步到辇轿上。
绿绮替秋言月系好一件藕荷色梅兰花缂丝的厚重斗篷，愈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鼻尖有些微微发红，只因初冬时画顔的风就开始凛冽起来。不过今日还算好的，清晨时分已经看见缓缓悠悠爬到天空的暖阳，丝丝光辉透过薄透云层倾洒，一副冬日初晴的模样。秋言月抿嘴微笑，乘着辇轿穿过将军府，一直来到将军府大门。
刚才迈下辇轿，绿绮过来扶她，就见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门帘子被一下子掀开，一个毛绒绒的头伸出来，看见秋言月到了，陆珠儿欢快地招呼她：“言月姐姐，这儿这儿，快来。”
秋言月微笑颔首，缓步迈过将军府高大的门槛，走到马车下，自有下人过来拿了垫脚踏过来，陆珠儿伸手拉了她一把。进到马车中才发现，这马车内部和以往君华映所乘的那辆并不同，想来是照顾她和陆珠儿，周围都是镶嵌了厚厚绒垫的车壁，车中放置的小檀几上还放着一个汤碗大小的暖炉，车中暖如春日，秋言月刚坐下便脱了外边的斗篷。君华映不在车中，车外得得的马蹄声暗示她，他已然在那头倨傲的马背上等待她一起出发。
微微一笑，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陆珠儿，她手中正抓了一大把干果，一个个依次往嘴里塞，生怕漏吃了一个，看见秋言月笑着瞧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只将果盘往秋言月那边推，一边还模糊说着请她随便吃。
秋言月点点头，端起放在手边的一杯核桃露，抿了一口，温热微甜的浆汁滋润到喉咙，她只觉得浑身都是暖融融的，眯着眼睛靠在车壁很是享受。
马车在城中行驶了一段时间，过没多久明显感觉到喧哗声小了下来，他们已经在一条笔直地官道上行走了一段时间，清晨的道路上还罕少车辆，偶尔有一两辆也是急速越过他们，不像他们这辆车只是缓慢地在路上移动着，龟速一般。
陆珠儿终于觉得吃零食没了意思，丢了手中的零嘴儿，用车中备着的湿手巾擦了擦嘴和手，发了会儿呆，手臂撑着下巴，忽然转过头来问秋言月：“姐姐，你猜我们什么时候到？”
秋言月撩开车窗上的帘子，车外的景色清晰可见，渐次缓慢地从她们眼中远去。她放下帘子，疑惑道：“怎的今日马车走得这样慢？”
陆珠儿哈哈笑道：“姐姐这就不明白了吧？大师兄一早就吩咐了车夫，让他慢慢驾着车走，说是走得快了马车容易坏。”说完顿了顿，又道：“将军府虽说不尚豪奢，但也从不至于计较如此，姐姐认为呢？”陆珠儿朝她眨了眨眼。
秋言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打着哈哈笑道：“华映公子果然有雅士之风，简朴节约。”说完了觉得奇怪，又添到：“只是咱们这样，是不是赶不上去落华山了。”
陆珠儿笑道：“言月姐姐经商头脑那么好，怎么到了这儿反而就糊涂了？我可是听人说过，言月姐姐最怕坐马车，每次坐马车都会头晕呢。”说完还做了个晕倒的表情。
秋言月闻言心中一热，到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她了，愣了愣思索片刻，故意提高些音量正色道：“官道笔直，纵使是颠簸些也没什么，晕了那么几次哪能不习惯，还是赶紧到落华山才是正事。别因为我耽误才好，要不然我不就成了来帮倒忙的了吗？”
陆珠儿知她明理，旋即一笑点头，拉开帘子就朝君华映嚷着要加速，君华映骑着马走在旁边也听到了秋言月方才的话，便颔首授意车夫加快速度。
马车快速在宽敞的大道上飞驰起来，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就到了落华山旁边的古刹。
下了马车，做样子也要进去看看，3人便一起迈上了台阶，准备进去逛一圈再做打算。
古刹中秋意浓浓，落叶铺满了台阶，有一僧人正在清扫，其余地方空无一人，只听得沙沙的清扫声在耳畔，寂静的古刹中，飘着泠然的寒风，倒也不急厉，秋言月和陆珠儿都披了厚重的斗篷，走了几步也没觉得寒冷。
3人一直走到古刹的深处的一处古井旁，古刹依山而建，山的背面临近的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落华山，绪泠兰之墓。
陆珠儿正待开口询问，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院中古井旁的一棵巨大的梧桐叫道：“二师兄！大师兄你快看，二师兄在那儿睡觉呢！”
两人朝梧桐树上一看，果然，粗壮的树杈中间横卧了一人，却并没有睡，只是执了一个酒壶正往嘴中倒，听见陆珠儿的声音，倏忽之间竟然旋落在秋言月身后。
君华映看向突然出现的游子玉，心下了然，微蹙眉头淡淡道：“师弟从何方游历而来？”
游子玉走到陆珠儿身边摸摸她的头，将手中已然空了的酒壶塞到她手中，成功阻止了她开口说话，陆珠儿的心里其实是不大喜欢这位二师兄的，总是爱欺负她，譬如扯扯她的辫子啊出去玩也不带好吃的给她之类的恩恩怨怨。但有时也会惧怕他，她是见过二师兄生气的模样的，不过老实话，两位师兄生气起来都很恐怖，她只好撇了撇嘴站到秋言月旁边。
游子玉并没有回君华映，而是径直走到秋言月面前，衣袖撩起一阵清风，一股微苦的酒味扑鼻袭来，秋言月皱了皱鼻头，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游子玉眼中闪过一丝难受，一会儿已然消弭无踪，纵使秋言月站得离他很近也并未发现，只觉得这男子总是让她倒霉。
游子玉挑眉一笑，周围似有醉倒的一片白色玉兰层叠打开花瓣，未开口又已落下，他对秋言月轻柔问道：“怎的没几日不见便将我忘了？”
秋言月冷笑道：“哪儿敢忘了您。江湖上骗子横行，日后我自当小心才是。”这话自然有些给人脸面，但是她着实因为游子玉恼了几回。
游子玉听她如此冷淡讽刺竟然也没有像那日一般与她争执，却微微一笑，转向君华映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大师兄日理万机，自然不晓得也不必理会师弟我去了何地。只是此次我也不光来这儿喝酒，这第二重要的事自然是师父吩咐的，为人子弟的怎能不理会？”
游子玉自小就不受束缚，猖狂的性格谁也管束不住，却也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极为尊敬银雪宫师父。君华映虽没有自小和他一处长大，但总算在画顔守边时和他这位师弟好生相处了一段时间，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不会和他如此生分。当下只是点点头，不愿多说。
陆珠儿看到气氛沉闷下来，心里虽不满二师兄的无礼，只将酒壶又塞回游子玉手中，露出苹果脸笑道：“二师兄既是好久不见，又接了师父的任务，师妹我前几日已经去了一趟落华山，现在就麻烦二师兄和大师兄再去一趟了，我要陪着言月姐姐采摘药草去。”说完也不理他们，牵起秋言月的手就往院子里通往后山的一处门洞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画顔之落华山之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