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画顔之子玉游野 ...
-
两天后的正午时分，秋高气爽，马车穿越了一大片人烟稀少，植物稀疏的半荒漠地带后，终于到达了画顔南部的一个最大的交通枢纽——山水城，因其植被较之四围地区丰富，城中又有内湖——飘渺湖，故而成为八方城镇居民聚集交易的场所。
进城之后，秋言月才发现。城中拥挤不堪，人群摩肩接踵，人在其中几乎是被人流带着行走的，更别说他们那巨大的马车了，因此还未进城的时候就有人告诫他们将马车停到专门的驿所。秋言月和夏芷烟打算今天在山水城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启程去景晔，于是一行人挤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客店。
秋言月发现，人流正试图将他们带到一个地方。偶尔在人群中也会听到有人一直在讨论一个人的名字，语气兴奋，激动不已。
“你可知，那子玉公子多少年来咱们这儿一次？从我8岁那年得见公子一面，算起来足足有整整3年未听到他的行踪了。”一个人颇为感慨地说到。
“李兄，你还算是幸运的，我这么多年都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公子真人呢。快给我说说，子玉公子到底如何？”旁边一人忍不住催促到。
“我来跟你说……”
正听得认真，秋言月的身后突然有一阵巨大的推力将她往前推去，幸好都是人要不然肯定摔跤，再看周围，夏芷烟早不知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大乙和二乙方才还在自己身后，这么一下子竟然一人不见了。人群还在不停地涌动，心里虽然着急，但想到夏芷烟是有武功防身的，反而自己才应该担心。
好不容易一大群人将她推推攘攘，终于挤进街边一座飞檐翘角的小楼中，两层楼的建筑，一楼的大厅本来应该很大如今却让人站得滴水不漏，秋言月像夹肉一样被安放在角落的大红木桩子旁边，抬头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正厅对面悬挂的红色丝绸。红色丝绸下面大概是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还没有人。
不断有人起哄，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即是方才她听到的“子玉公子”。
她问旁边一位看起来和她同龄的男子谁是子玉公子，那男子听到她的话居然不屑地鄙视了她一眼，然后无语地和她解释道：“画顔银雪宫二公子，华映君朝子玉游野。难道你没听过？你一定不是画顔的人。”那人说完之后肯定地看了一眼比矮他半截的秋言月。秋言月笑道：“我确实不是啊。”男子楞了一下，又肯定道：“即使不是画顔人，大陆上其他国家的人大都也是知道的。你连这个也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说完又斜了一眼秋言月，仿佛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秋言月只好无奈道：“也不是全不知道，华映公子的大名倒是常听的。”男子撇了撇嘴道：“那还差不多。快看！公子出来了。”说时兴奋地往台上指着。秋言月摇摇头，看了一眼，台上依旧没人，只是屋内的光线暗了下去，捅捅旁边专注的男子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子玉公子到底是干嘛的呢？”男子有些不耐烦道：“你自己看嘛。公子快出来了。”
于是秋言月只好昂着头，像前世的狂热追星族一样，和周围的人一起盯着那个黑漆漆的台子。
忽然，有一束光从房顶打下来，光晕笼罩间一个白衣蒙面的男子踩踏着红绸，从门外而来，轻盈飘逸，恍若天神。众人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秋言月实际上也差不多，她觉得90度仰角看东西都是一副白痴相。这人如果就是传说中的子玉，只能说画顔国人民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实在缺乏娱乐。
果然不出她所料，看来看去，这个所谓的子玉公子就像个江湖骗子。出场绚丽夺目，在台上默念咒语，一会儿出现两只在水畔捕鱼的白鹤，一会儿又是流沙的彩石山下劳作的汉子，天水月泉中静静摇摆的水草，永青修茹山上成片的珍贵植物，以及画顔银雪宫周围广袤的雪景，最后，竟然是一个红衣女子被人群挤的五官失散的窘迫脸庞，表情着实是五彩缤纷。众人先是被大陆各地的美景奇物吸引地屏住了呼吸，却没料到最后这幅画面竟是这个样子，人群静默了一阵子，接着便是轰然的爆笑声。
秋言月紧紧捏着拳头盯着着台上的白衣蒙面人。游子玉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咒语会失灵，他明明预备最后以一副远山秋景的画面结束的，谁知却变成了画面上这个女子。不过说实话，这女子倒是蛮可爱的，一张包子脸扭曲的样子甚是好玩。
台下的有些人在画面中看见了自己，刚才还对秋言月不理不睬的男子这时却偏过头幽幽道：“姑娘，你认识那上面的姑娘么？”秋言月故意一脸严肃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呢。”男子咦了一声道：“怎么我觉得姑娘你有点面熟啊？”说着看了看秋言月，又看看台上的幻相，到是大厅内光线昏暗，那上面的人脸孔又扭曲地可以，男子终究没辨认出来，只好讪讪地回过头继续认真观看台上的子玉公子表演。
幻相消失之后，子玉公子站在台上，光线依旧在他头顶，十分地普度众生。恰好子玉又说了一番天地乎人间美景尽收我怀的废话，更衬得他的形象光芒万丈。大厅沉寂地只能听到他珠玉般铿锵有力的声调。站在秋言月身边的男子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让她着实感受到了偶像崇拜的力量。
鄙夷之间，秋言月准备从人群中钻出去，奈何人实在太多，钻来钻去竟然不知道怎么钻到那台子后去了。走到尽头才发现，台子后是一处极为宽敞的院子，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放了一口巨大的水缸，水缸里面飘了几朵像睡莲一样的水生植物，一轮圆圆的紫月倒映在睡中，竟有些江南润染的感觉。四周又都是茂盛的植物，甚至还有在永青看见的月兰爬满了一面墙，看来这山水城果然是一处绿洲式的城市，怪不得那么有名，一路上听见不少商队都往这里赶来。自然其间也夹杂了像游子玉这样的“卖艺”之人。
画顔银雪二公子，华映君朝子玉游野。
银雪宫，坐落于景晔北部的白原上的一座极高的雪山之上，乃是画顔这个神秘国度最为尊崇的圣地。和永青四处散佚国内的永青师不同，在画顔拥有超绝于一般能力的人，一般都出自银雪宫，也没有如同永青帝都那样专门供给朝廷的永青师统一考核，所有拥有画顔能力的人除了都是同门之外，一般都是自由之身。这位游子玉便是如此，虽然是银雪宫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却并不爱被权利和金钱束缚，整日游走于大□□国，以欣赏美景，沉醉大自然为乐，又因擅长幻术，平日里没钱花了就上台表演两场赚点盘缠，往往行踪不定，飘忽若云。
就着月光，秋言月靠在水缸旁翻看到《景晔杂闻》中关于游子玉的记载，幸好她方才下车时随手将这本书带上了，上面除了名人轶事之外还有好些附近名城的简介，山水城便是其中一个，上面还列述了城中所有客店的名称和地址，这样她就好寻找走失的夏芷烟他们了。眼睛又滑过书页上那段关于君华映的介绍，上面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是秋言月已经知道了的。唯一让她感兴趣的是上面写到君华映的母亲绪泠兰王妃，据说她死后就葬她生前最喜欢的落华山脚下，如今那里常年寂静无人，到是多了许多不知为何在其间莫名失踪的人和兽类，近几年更是人迹罕至了。
看着看着眼睛有些发酸，合上书本，料想那边厅子里面的人应该是时候散了，秋言月才循着老路往回走。这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亮光，据她所知在画顔一般用来照明的东西不是永青的百月光就是流沙的琼光，一般老百姓用得起的也比较常见，这地方装修得那么豪华奢侈，请得起著名的游子玉，自然不会吝惜一点银钱去省这个，想来应该是游子玉的幻术不能有光线的影响。在前世，也就是个放幻灯片的。秋言月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扶着门框墙壁往外走，转角处却没注意有个人出来，两个人正好撞到一处。
秋言月蹙着眉头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额头，一簇红莲似的火焰忽然在面前冒了起来，吓得秋言月急忙往后退，又撞倒身后的高墙，疼得龇牙裂嘴一顿皱眉呼气。而对面那个举着火焰玩儿的人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包子脸姑娘啊，别怕，我这火是凉的，不信你摸摸看。”说着就将指尖上动来动去的那团火凑到秋言月面前。秋言月在心中大为无语，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哈利波特还是伏地魔，小心玩火自焚！气愤之间便讽刺道：“哟，我以为是什么人大半夜地四处乱逛，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子玉公子在这儿玩火呢。大家快来看。”说时越嚷越大声。游子玉挑眉一笑，灭了那簇火，翻手之间就提溜了对面嚷得正欢的小姑娘的后衣领，一掠而起，秋言月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到刚才那座小楼的顶部，往下一看就是平整的街道和正在散开的行人，腿抖了两下，到底没忍住，秋言月只好一把抓住身旁正幸灾乐祸的游子玉的大广袖子，一脸愤恨不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欺负女人？”果然这厮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流氓，站在高处又无计可施，她只好用劲去扯游子玉的白色袖袍，心中懊悔刚才怎么没去个茅厕没带草纸。
游子玉看她小脸一顿惨白，又硬撑着不想认输，心中好笑，戏弄之意又起，手一抬，秋言月又恰好在心中幻想怎么抹脏游子玉的白衣服，没太抓紧情急之下只好双手乱捞，捞到一张薄薄的丝帕，一挑一扯之间围在游子玉脸上的面巾便轻轻飘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画顔之子玉游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