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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太学院每日卯时晨读,辰时晨操,之后便各自散去用早膳,巳时教习课业,未时教授琴棋书画,申时便是众人习作畅谈,关于治国之道,关于黎民百姓,关于为人处世。。等等。我第一日便吃了大亏,睡过了头,待要走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哥哥们便又回来上课了,无奈,我又必须乖乖就位,欲哭无泪。。
      太学院从未有女子踏足那是真的,男子为以骄傲的圣地,突然之间闯进了一个还未成年的小毛丫头,任那些唯我独尊的皇子大博们内心多有不满,却又碍于圣上亲言,无可奈何,只有尽量无视我,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排斥抵抗。
      这几日,我过得舒坦,大博皇子们也难得的笑容满面,温雅和善。
      问题在于,我这个惹人嫌的公主,另投师门,消了他们的心结了,虽然依旧在太学里处着,但这已经是母亲的最大让步了。
      我坐在南景的书案旁,看着屋檐上垂下来的长长的冰柱,犯困;
      ——倾城!看的是什么书?
      我困得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壳,迷蒙的睁开眼睛,俨然一个俊俏的小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我压在手臂下的书。
      我嘿嘿一笑,,然后稍前倾了身体,支起他细白的小脸‘吧嗒’一下亲在他粉嫩嫩的侧脸上,趁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迅速的将书扔到书桌旁的卷轴里。又迅速地换了一本书重新压在手臂下,苦恼地说道。
      ——七哥哥的脸好像粉团子,看得我好饿哦。

      他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极了,我在心里不禁好笑,只比倾城大一岁的允,是个最单纯最可爱的小孩了,可惜了,这爱哭的性子,将漂亮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面疙瘩。
      ——我,我、、你你、、。
      ——允,乖哦,不哭哦,
      我跳下书案,牵着他的小手,站在廊下的阳光里,将手里的水色琉璃举高,阳光透过三角形的琉璃柱,折射出了耀眼的光泽,倒映在墙上。
      允,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眼泪还挂在眼睫上,笑容却溢出了嘴角,他长得十分精致,就如他早逝的母亲愉妃。
      多年以后,我一样清晰的记得这日的情形,粉雕玉琢的少年,一身张扬妖艳的红色小袄,立于朱漆色的梁柱下,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难掩的喜悦和委屈交织的奇异表情,允,我的七哥哥,他留于我仅存的记忆、、。
      我靠在深色的梁柱上,八九点的阳光带着暖洋洋气息,天飞得很高,像是一汪幽静的泉,稍有不慎,那碧蓝色的水就能溢了出来。
      一阵风吹来,我下意识缩起了脖子,,再怎样暖和,毕竟还是冬天啊,
      正想返回屋子,眼角却不经意略过太学居,按说这个时辰皇兄们都应该晨操去了才对啊。
      ——允,怎么没去校场?

      他歪着头,做思考状,黑亮的发丝划过饱满的额头;
      ——朝廷里似乎出了大事,父皇,要皇兄们一同参政商议要务,我年纪小,被扣下来了。
      他糯糯的嗓音答道,却依旧好奇看着我手里的三棱镜。
      我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三棱镜。
      ——喜欢么?
      他迅速地点着头。
      ——送给你。。
      说着忍不住恶意的揉了揉他的发丝,

      他欣喜地接过,端详了片刻,稍显迟钝的抗议道。
      ——倾城是妹妹,允是哥哥!
      ——知道了。。七哥哥。。
      爪子又不经意的揉向他的发丝。
      ,允,不满的撅着嘴,精致的小脸也不服气的皱着,像极了肉包子。
      我难得的喷笑出声,觉得调戏小美男,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正说着,便听见,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掺杂着难掩的争执声,几个人影落入眼底,沐浴着冬日里迷人的阳光,少年们或俊秀或高贵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应景的表情,他们推阻着或愤怒或憎恨。
      经过我时,却奇迹一般的表情一致,带着鄙视与嘲讽,
      允,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睁着纯洁的葡萄眼,不舍的抚摸了几下那枚琉璃做的三棱镜,悄悄地放在廊下的座椅上,迎向了那几人的脚步。。
      心中有些莫名的悲凉,此刻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七岁,而是二十一岁,我和倾城都是一样的,我们仅存的幸福来源是父母,除此之外,我感受不到任何人发自内心的关心与照顾,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我像是脱了力一般,软靠在柱子上,像以往一样毫不在意的一笑置之。
      ——原来是这样玩的。
      柔和的低喃声,轻轻地划过冰面,我微涨开眼,
      少年依旧穿着那件像是偷来的一般,宽大的藏青色官袍,他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将琉璃高高的举起,露出了白皙如玉一般美好的手臂,他浅笑着,看着印在墙上的彩虹。
      ——我原以为你将它带来太学是要送给我的。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没有抱怨,也没有高兴。
      ——原来并不是!
      墨色的瞳仁散发着深不见底的幽光,却在下一刻耀眼的如同星子,一如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仙人一般散发着温暖的少年。
      他转过身,牵起我冰凉的手,收紧了掌心,微蹙着好看的眉峰,眼底有一丝的责备,我能感受到他的暖意,如潮水一般,温暖着我的周身,我低着头向他走近,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那天,他说;或许,我可以教你,即便背弃世人。
      我就那样义无反顾了,我告诉母妃,我要南景教授课业,我要住在香雪居里,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牵着我的手,姿态优雅,藏青色的官袍随着他的步子,轻轻的扬起,仙人一般出尘的身姿,摇碎了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
      我总是不忍心多看他,他如我一般藏着深刻的故事,透着撕心裂肺的痛,他出尘的姿态里,有着一股逼人的傲气,他似乎抗拒着皇宫,却又及温和地对待周遭的人和事,那刻意的亲近,显得小心翼翼,我喜欢他,因为他懂我。。
      ---
      我照旧,窝进南景的怀里,嗅着他的体香,如阳光下贪睡的小猫咪一般,眯起了眼睛。
      拉近他细白的手指,放在眼底端详。
      ——这么喜欢偷懒,何时才能学会这些文字?
      他轻笑着,任我施为,一贯地放纵与宠溺。
      ——师父读予我听,也是一样的。
      我笑的不在意,又不用去考状元,会与精通,没差。。
      他漂亮的眉峰微微皱起,眼底的笑意逐渐淡化,我巴巴的望着他,却不为所动。。
      他挫败的别过脸,冷淡的说;
      ——今天要听哪一本?
      我得逞的弯起嘴角,胡乱的一指,
      ——蓝色封面的那本。
      他略微翻动了那本蓝本书册,修长的指尖轻轻磨蹭着那几个墨体。
      ——治国方略?
      ——嗯,
      其实,无所谓他读的是哪一本书,再好的文字内容都比不过他清透得好似被打磨过的声音有魅力,既是如此,那还不如选些他偏爱的书来读,既能消磨时辰,也不会使他疲惫。
      声音从耳边拂过,带着湿暖的热气,痒痒的,麻麻的,我安逸的闭着眼睛,软靠在他的怀里。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声音时急时缓,有时停顿片刻,,便会拿着朱笔,略作勾画,有时也会复读一句,细细品茗,有时,也会皱眉,表示不同的意见。
      像这样他抱着我,读着书,一壶清茶,几碟糕点,就能消磨一天的时光,偶尔我也会,提几句诗句,描几幅简笔画,唱几曲小调,以供他拿去给父皇交差。

      南景,并不如外表那样,孤傲又清冷,他是个极细心又温柔的人,他教授我课业,从未严厉呵斥,他总是靠坐在窗台下的木榻上,松散着头发,迎着晨光,摆弄那不知道种着何物的盆栽,我始终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他不说我也没问,他爱摆弄花草,也爱高雅繁琐的茶艺,我通常只是干坐着,只愿欣赏,不愿参与。
      此刻,我们坐在太学院内,某个阳光充裕的亭子里,石桌上,精致的小炉上正烹制着煮沸的茶水,他细白的手指支起小木勺,瓢一泼热水,倒进放过茶叶的杯盏里,动作美得像幅画,。
      ——喝喝看。
      我局促的接过茶盏,。
      ——额,可不可以不发表感言?。
      相处了这些日子,每次喝茶,都要意思意思的评判几句,可是、、时日一长,那些本就枯竭的词汇量,也全数用尽,。
      他下意识的轻笑出声,低着头却看不清神情,披散的发丝调皮的滑落肩头,他有些为难的看向我,仙人一般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黛色的眉微微蹙起,。。
      我抿唇一笑,师父这个摸样还真是迷人。。
      放下杯盏,绕到他的身后,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将那一束调皮的发丝,拢在背后,解下束袖的嫩黄色丝带,手作梳状,理顺他的发丝,绑在尾端。垂落在腰际。

      ——太学院里的侍人就是这么伺候人的么?头发也没个人打理?
      喉间干涉,我回到座位上,手指划过杯沿,吹散茶叶,满口饮下。。
      眼尾瞟向那人,见他不忍的垂下眼睫,想是,埋怨我浪费了他的一盏好茶吧。
      我撇撇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小亭藏在假山后边,连接着通往香雪居(南景的住处)的一条长长的长廊,伸向远处,长廊那头几个人影急促的往这边而来,那个人影也似乎看见了我,扬声道;
      ——公主,公主,娘娘传话呐。。要您去趟朝阳殿。。
      老太监喘着粗气,来到我身边,向我行礼,看见一旁的南景,不由得一愣神。
      南景放下木勺,朝老太监微微点头,算是见礼,他不在意的弯起嘴角,声线柔和。

      ——郭公公还有事?
      老太监羞红了脸,尴尬的语无伦次,却依然将老眼留恋在南景那出尘脸上。

      ——老 、、老奴失礼了。
      南景又是一笑,执起杯盏,吹散茶叶。。
      ——无妨。

      我瞪了一眼那个祸国殃民,却毫不自知的人。提着步子向长廊而去。

      ——公公还不带路?要留下来叙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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