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风荷一一

5、风子

　　蝴蝶从昏睡中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纱帐，素色的锦被，鼻端萦绕着浓烈的中草药味道。她撑起身子，疑惑地环视四周，透过薄薄的纱帐可以看到一张木桌，四把木椅，右边靠墙有一排木柜，左边的雕花木窗上糊着一层白纸，有一扇窗还破了个大洞，透过那个洞向外看去，是一个农村中常见的小院儿，院中几排木架，架子上放着柳条编织的箩筐，有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头儿正在筐中挑挑拣拣，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反射出耀眼的银光。
　　蝴蝶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难道宋仁将她卖进了山沟，给这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儿当妻？她只觉得冷汗开始一颗一颗的往外冒，怎么办？心中暗忖了半天，她决定趁他还未发现时落跑。打定了注意，她轻轻拉开纱帐，可是地上没有她那双紫色的高跟鞋，无奈之下她只能光脚着地，然而就在她刚跨过那个老头儿的影子时，他却像是有知觉似的转过身来，蝴蝶被吓了一跳，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只见对面的老头眉须皆白，垂至胸前的白胡子上还系着一截儿红绳，平添了几分孩童的顽皮。此刻他一手捏着一棵形似杂草的植物，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背篓，笑逐颜开地说道：“姑娘，你醒啦，进屋坐着呗，光脚杵在这里，容易受凉。”
　　“啊？呃，哦。”蝴蝶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屋内。
　　那个怪老头儿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他将手中的背篓放在木柜上后，又随手丢给她一双绣鞋，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郑重其事地说道：“姑娘，我从不欠人恩情，可是那天，姑娘从天而降，砸死了欲要我性命的贼人，所以从今天起姑娘就是我的恩人，请受老头儿一拜。”说完他站了起来，向蝴蝶行了个大礼。
　　“等，等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蝴蝶一时间被搞糊涂了，原来自己不是被卖到这里的，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个怪老头儿说话这么怪异，遣词用句像是古装电视剧中的人物？这时她才发现对面的人穿的是月白色长袍，腰间束了一条湖绿色的腰带，白色长裤，藏青色的靴子，再配上白胡子上的那条红绳，简直是一个翻版的老顽童。刹那间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个怪老头儿说道：“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笑面阎王的风子。”
　　“疯子？！”蝴蝶闻言一脸的诧异。
　　风子见她完全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情急道：“我真的是风子，请姑娘一定相信我。”
　　“哦，哦，我信，我信。”蝴蝶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称自己作‘疯子’，难不成他脑筋有问题？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姓氏是刮风的‘风’，你不要误会，”见蝴蝶明了的点点头，他这才继续说下去，“那天，我在院中晾晒药材，不料天地门的人追赶至此要杀了我，我寡不敌众，正在性命危急时分，恰逢姑娘从天而降，砸死了剩下的两个人，我这才保住小命儿，所以——”
　　“我懂了，我懂了，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可是天地门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追杀你？”
　　“姑娘有所不知，天地门的大当家慕容绝明前日被鬼门的人下了‘断肠散’，所以他们要我去救人，可是我既然是笑面阎王，怎么能轻易答应，于是他们一怒之下就要杀了我。”
　　“原来如此。”蝴蝶的秀眉紧紧蹙在一起，这一段话和她看过的武侠小说和电视中的桥段一模一样，只不过人物换了而已，对方不是娇怯少女，自己也不是英雄救美的贵公子，当然就更提不上什么以身相许的话了，原来自己是被宋仁送回了古代，怪不得他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她都懂了，想到这里，她抬起头，说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天地门的势力大，还是鬼门的势力大？”
　　风子想了一下，慢吞吞地回道：“当然是天地门的势力大，你问这个干什么？”
　　蝴蝶沉思了一下，然后对他嫣然一笑道：“既然你尊称我为你的恩人，那么是不是我的话你都会听？”
　　“那是自然。”风子老脸微红，嗫嚅道，虽然他早已经过了春心荡漾的年级，可是见了这个女娃儿，他就忍不住想疼惜她。
　　蝴蝶诡异地笑了：“风子老前辈，那么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天地门呢？”
　　“你一个姑娘家，去天地门干什么？”看到她唇边诡异的笑容，风子只感到有一股森冷的寒气从脚下窜上来，让他不由得想发抖。
　　“当然是去救天地门的老大啊！不然你以为我去给他们当丫鬟呀！”
　　“不行，我说过我不会救他的，你现在让我去，那我不是出尔反尔吗，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摆？”风子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刚才是谁说过我的话他都会听的，嗯？”蝴蝶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真是好茶，别有一股清香。
　　“这，这。”风子迟疑了，瞅瞅面前优雅、美丽的女子，良久，他一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
　　蝴蝶微微笑了，起身走到风子面前，柔声道：“风子老前辈，我这也是为你好，想那天地门必不会就此罢休，如果他们再派来杀手的话，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非但不能帮你忙，说不定还会给你添乱，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住进天地门，让他们好茶、好饭的招待，这样也不怕鬼门来找我们的麻烦，等到治好了那个慕容绝明，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这样好吗？”
　　“哼，你这个小姑娘，鬼点子还挺多，”风子也笑了，宠溺地捏了捏蝴蝶的小脸，说道“你就不要前辈、前辈的叫了，我听着刺耳朵，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不如我们以祖孙相称，你认为如何？”
　　“那是我高攀了。”蝴蝶轻轻依偎在风子怀中，道了声“爷爷。”这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唯一亲人，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温暖，此刻她是真正开心地笑了。
　　“嗯，乖孙女儿。”风子搂住了她，笑得一张老脸皱成了一朵美丽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