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风荷一一

17、抢劫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顺着河流弯弯曲曲地向北行驶，车内布置的较为精致，木质的车厢内壁贴了一层织锦的布料，宽敞的车厢内安放了一个软垫，垫子上一个柔美的女子正微微闭着眼，轻摇着薄扇乘凉，旁边是一个托盘，盘子上有一壶凉茶和一碟糕点，靠近车门的方向坐了一位水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用一把绢扇支着下巴，玲珑剔透的面孔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漆黑的眸子盯着女子恬静的脸庞，看着她的身子随着晃动的马车左右摇摆，这自然是蝴蝶和花离忧了。
　　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车外的马车夫细心地嘱咐道：“请公子、小姐坐稳一些，要进山了，路不好走，车子可能会晃得厉害一些。”话音未落，马车的一个轮子压到一块儿大石头，整个车身都向一边严重的倾斜了过去，半卧着的蝴蝶一个不小心，眼看就要滚出车门，幸好坐在门边的花离忧长臂一揽，将她整个搂入怀中，一时间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迷迷糊糊的蝴蝶张了张眼，一双墨色的眼珠子近在咫尺地盯着她，她吓了一跳，微支起身子，瞌睡虫儿也跑的一干二净，“怎，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伸手取过一个软垫，让她舒服地靠在车厢壁上，这才解释道：“没事，车子颠了一下而已。”
　　“哦，”她点了点头，眼神又迷离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早上起太早，好困，我再补一下眠。”说着，她头一低，准备继续和周公下棋去，可是没等她进入梦乡，车子又一晃，这次她没那么好运，头‘咚’的一声磕在了车厢上，“哎哟，好痛！”她低呼一声，轻轻揉了揉碰疼的地方，抬眼看到身边的花离忧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一恼，直接将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嗯，这样比较舒服。”她喃喃自语道，片刻功夫就沉入了梦中。
　　“你——”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讶，这个女子竟如此与众不同，一点也没有身为姑娘家应有的矜持，看她的行为举止，又不像一般乡野人家粗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可以教出这样一位奇怪的女子？马车摇摇晃晃，他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时近正午，马车停在一处荫凉的树下，车夫道：“歇一下再赶路吧，两个时辰后就可以赶到前面的那个小城了。”
　　车上的两个人拿了张软布铺在树下，然后拿出一早备好的凉茶、糕点放在布子上，二人席地而坐，享受着从河边漫过来的清凉水汽。车夫取出自己的水袋，走到河边灌水，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吃茶点的两人，唇边扯出一抹狞笑，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突然响起，久久地回荡在山谷间。树下的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几个提着菜刀、砍刀、西瓜刀的人从前面的拐弯儿处冒出来，一个个笑得很开心地向他们围去，河边的车夫也从衣服底下抽出一把长刀，向他们走去。
　　“糟了！”花离忧低声道，“看来我们是误上贼船，那个赶车的和那些人是一伙儿，”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不动声色地将蝴蝶推到马车旁，吩咐道，“蝴蝶，我先拦住他们，你趁乱跳上马车快跑，不要管我！”
　　蝴蝶也变了脸色，悄声道：“那你就先顶一会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说完她又朝马车方向移了几步，只要她使劲一跳，就可以逃到车里。
　　花离忧愣了愣，奇怪她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她应该不是遇到危险就丢下朋友一个人逃跑的人吧，可是余光瞥到她一直盯着马车，连他看也不看一眼，心底有了小小的失望，她真的是这种女人？！
　　那些强盗二话不说，挥舞着那些泛着冷光的大刀砍了过来，同时蝴蝶跳进了车里，而花离忧则左闪右躲的努力避开那些兵刃。
　　跳进马车里的蝴蝶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慌忙在包袱里翻找东西，一个强盗也爬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就要冲进来抢包袱，花离忧吃了一惊，顾不上背后砍来得刀刃，一把将那个人拉下马车，一拳打晕了他，与此同时自己的后背也被砍了一刀，他晃了一晃，急道：“蝴蝶，还不快走！”
　　车里的蝴蝶终于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她连忙拔下自己的簪子，沾了一些瓶子中的药水儿，跳下了车。
　　这时，花离忧已经被那些强盗围在一处拳打脚踢，她急忙冲了上去，举起手中的簪子扎向那些人裸露的皮肤上，被扎到的人哀嚎一声，瞬间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两个人见状，怒不可遏地转过身，大手抓向一脸惊惶的蝴蝶，本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花离忧猛扑上去，抱住了他们各一条腿，那两个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到他的胸口上，他偏头吐出一口血，仍不松手，蝴蝶趁机又扎了他们一下，两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倒在了地上，一旁的蝴蝶忙扶起花离忧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飞速奔驰的车厢内，蝴蝶将他安放在软垫上，鲜血很快润湿了垫子，他精致的脸孔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丝，气息微弱。蝴蝶手忙脚乱地在包袱中寻找伤药，然后让他侧枕在她的腿上，将他背上染血的破布扯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曝露在她的面前，她颤抖的手将药瓶中的粉末撒到他的伤口上，耳边传来他的低声呻吟，伤口的血很快止住了，她又撕下自己的衣襟，替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看着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一丝酸意冒上了鼻尖，眼眶也氤氲了起来，她随手拉下车帘撇在一边，确定马车没有跑错方向，然后低头查看他的其他伤口。胸口有很大一块儿淤青，腰上、肋骨上也全是青紫的伤痕，想起他拼命救护自己的模样，一滴泪倏地滑落脸颊，滴在了他紧闭的睑眼睛上，他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红红的眼眶，他心底没来由的一热，身上的伤痛也似乎淡了一些。
　　蝴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怎么样？”
　　他眨眨眼睛，笑道：“哭什么，一点小伤而已，又不会死。”
　　闻言，她两下抹掉了眼眶中的泪，反驳道：“我没哭，沙子进了眼睛而已，”听着他稍急切的呼吸声，她又道，“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城里面，我再带你看大夫。”
　　他点了点头，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但不忘露出可爱的笑容让她宽心。
　　蝴蝶呆呆地看着自己落在他脸上的泪珠，怎么会这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哭泣是软弱的表现，所以她一直告诫自己，即便要哭，也只能在晚上躲到没有人的角落里哭泣，如今，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男子流泪，而且是相识时间不长的人，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软了？
　　她的心绪渐渐复杂，眸底交错闪过许多纷乱的思绪，心口有什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努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凝神驾车，可是眼神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那张玲珑的面孔上，心不受控制的四处游离开来，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心难道要在这一刻失掉吗？她的眼神渐渐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