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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30 五年前,红色的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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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间内,雾气配合着心情,徐徐缭绕。
被说像一团雾的笙,拿起花洒,想冲走脑子里的一团雾。
画,开车的行凶者,白管家的电话,太近的晦涩暗示……脑子里搅着太多的事情,脑细胞全体阵亡。
温暖的水珠,唯一缓解的是疲劳。
笙擦揩干头,扎好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已经数了一千只羊了,甚至连羊身上的毛也数了,可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心事侵占睡眠,瞪大的眼睛,明天一定会带黑眼圈。
“噶呀~~~!”
恐怖的铃声突然贯穿黑夜,笙摸过床头的手机,没看名字接了。
“凌晨电话有何贵干。”
“小笙,妈妈……妈妈到底……”
电话那头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笙赶紧拿开看了一眼电话,他竟然换了新号。
“嘟~”她挂断的毫不犹豫,顺便也将此电话也拖进黑名单。
没两秒,凄厉的响声又来了。笙一看,又是陌生号码,靠,这家伙买了两张卡。
拒接,再次拖入黑名单。
忙碌的夜晚就此展开,锲而不舍的惨叫铃声,不停按下的红键。
比起关机,一了百了,她认为挂掉他所有的电话,才是决不妥协的示威。
屋子里渐渐亮起来,阳光诉说着第二天的到来。刚挂断又来的电话在黎明时分暂时消停了,一夜未眠的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数了数黑名单里的人数,一个晚上暴涨100个,这家伙不是弹钢琴的,是卖电话卡的吧?!
笙忍着涩意想:有本事再打啊。
“噶呀~!!!!!!!!!!!”
铃声竟然如愿而至,一个夜晚的时间后,笙终于忍不住了,她狠按关机键,关机了。
解决了。
长呼一口气,倒回床上,倦意袭来。
……
另一边,看着地上东零西落的一片卡,男人揉揉充血的眼睛,却笑了。
一个晚上,她没有关机,她没有抽掉卡,坚持不懈的挂掉自己一晚上的电话,这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已关机?希望不是黑名单的新花样。”他拆掉袋子,拿出最后一张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再拨一个,关机了,恩,真的是关机。
他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套在身上,朝门奔去。
我还有机会,不是吗。
……
笙打开门,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没有半点想要他进来的想法。
来人对拒绝视若无睹:“谈谈吧。”
笙拦在门框上的手,没有半分的移动:“希望是我想谈的那部分,我昨天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
“叶笙小姐,很多事情的关系并不能绝对化,不过我可以确保,你想听的部分一定有。”
白管家的面色还有些苍白,他的声音也并不精神。
“先进来吧。”
笙已经给蓁CALL 了口信,地址也告诉了她,大概十五分钟后能到。
“叶笙小姐,首先说你想听的,我原名是沃森怀特,和威尔怀特的关系是爷爷与孙子。”
笙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这一点蓁猜得没错。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毕竟他长得和他爸爸很像……那天是我约他出来,要求单独见面。另外,袭击的事情我可以保证,和他并无关系。”
笙摇头:“你怎么保证?他对钢琴师充满了恶意,对其他人也并无善意。”
“他对上天的敌意明显且外露,愤怒剥夺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我这个糟老头并不是他专注的目标。而且他在我发觉他之前,就已经发觉了我的身份,如果不是我去找他,他根本不打算捅破。”
“你想说你并未被你的孙子收买。”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我不可能放下少爷一个人。”
笙冷笑:“你倒是忠心得很。”
管家咳嗽了两声:“这些年,你哥哥也过得并不好……”
笙打断他:“至少过得比我好,可否说一下你和威尔单独见面的谈话内容。”
“我想借助本家的力量查凌的事,凌来海城后身边总有人监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结果呢?”
“结果我躺在医院里不得而知,不过我一直怀疑是夫人为了她的儿子,对继承权动了歪脑筋。”
夫人,那忘恩负义的男人的新妻子吧。呵呵,自己的妈妈连名分都没有。
笙忍住气,问:“没有想过其实是威尔的人吗?”
“老实说,少爷的天赋在秦蓁小姐之下,威尔对秦蓁更有想法。”
想法就是让别人和他变得一样不幸吗……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说:
“这些年少爷其实很可怜,虽然得到了梦想,但他很寂寞,他想念他的家人。”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连姓都改了,有什么好说。”
她不想谈,她不想记忆回溯,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他一直有寄钱给你们,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谁要他的钱,不要说了。”
妈妈拿着那钱天天以泪洗面,她说是自己儿子的钱,不能乱用……
“其实他六年前曾经想来看你们……”
“我不想听,请你出去。”
想来,还不是没来。借口什么的,谁要听。
他出名的新闻,那天妈妈破天荒地大方,那喜悦,那期盼……
“请不要怪少爷,少爷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是来到海城才知道妈妈的死讯……”
“你不出去,我出去……”
熬夜带来的昏眩,血气汹涌的耳鸣,她不能再听了,周围的景色快速倒退,恍然间,她觉得自己又置身在了那条街。
笙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努力保持清醒。
她不想忍了这么多年的愤怒绝提,不想被它冲得万劫不复。
五年前,那痛不欲生的日子,那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那每每梦里惊醒的日子,谁要想起!
“他不该被这样对待,一个人独自忍了很久,他、他……直到今天还不知道妈妈真正的死因!”
管家的喊声,随着打开的门冲了出去。
笙笑了,惨笑。
门不是她打开的,能打开这个门的只有莘。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眼前清清楚楚地站着那个男人,合着管家冲口而出的话像风暴一样卷走了她唯一的理智。
“他可怜,我的妈妈就不可怜吗?他不该被这样对待,那妈妈就应该身中十八刀倒在巷子里?!”
她蹲下来,双手捂住脸,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她还是回到了那天。
12月25日,穿巷而过的冷风,冻得人生疼。
视野里只剩下一种颜色,滚烫的红,刺心的红,还有凉透的红。
圣诞帽是红色的,圣诞服是红色的,黏在嘴边的胡子也变成了红色。
红着的眼睛里,景色全染上了鲜红,红得可怕。
连雪花也难逃厄运,落地,片片染红融化。
浓稠的血就这么扩散开来,顺着脚边滑过。每一步都踩得触目惊心,每走一步,都在一点点的失去魂魄。
还未凝固的血泊,因为疼痛而蜷缩,因为疼痛而颤动的妈妈。
她冒着天寒地冻,不过是想圣诞节赚点钱,补贴一下我的学费。她起早贪黑,不过是想多卖了几个汉堡,她又没犯法。
我不知道我的妈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抢了钱,还要杀了她。
到底是多残忍才能捅出十八刀,你到底是多害怕,她死不了?
和现在一样,笙蹲了下来,咬破了嘴唇,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凌儿,凌儿……
她做着口型,嘶嘶地发不出声音,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现在,她的儿子来了。
而她,至死也没见到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