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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倾诉 ...

  •   伤口消毒后,被纱布层层包扎,鲜血微微渗出,但已无大碍。蓁坐在椅子上休息着,不远处的红发男人朝这边一步步走来,全身散发着如罂粟般的诡迷之气。

      “蓁,你变得更漂亮了。”

      红发蓝瞳的威尔若无其事地对着蓁打招呼。

      这一声招呼让蓁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回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威尔。

      威尔笑了,刚过三十的他,眼角竟然有了皱纹。

      “你不该回来的。”蓁冷淡地说。

      “那我又该去哪?我们的账还没清,不是吗?”

      “我们的关系从没到可以互相放债的程度。”

      “单纯的陪葬好像不需要友谊的手续。”

      “我看你的病还需要治疗。”

      “好不了,别费心。”

      “撒比老师已经去世了,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去世?他的去世对我毫无用处。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想要的,你不可能猜不到。”

      “威尔我突然很同情你。”

      “同情我?哈哈哈哈!”

      威尔突然发狂地大笑,眼神扭曲。毛骨悚然的笑声,眼前的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笑声戛然而止,威尔露出挑衅的眼神:

      “秦蓁,你没有资格。因为你并不能做得比我更好,我用了十年才站起来,我很好奇,换做你们可以用几年!”

      “至少我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歇斯底里。“

      蓁感到很不舒服,她起身想终止这次对话。

      但威尔不会放过她,他扑上来按住了她,将她压回了椅子里,他也不管这时会不会有记者拍照,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在她的耳边戏谑地说:

      “你说,我现在就切掉你的一根手指,让你试试好不好。”

      那如烈焰般燃烧着红发,那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似乎预示着地狱之火即将席卷而来。

      他想要看见她的恐惧,他怨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蓝色瞳孔如墓地里阴森森的妖火,让人不寒而栗。

      但还没威风几秒,他的猖狂便终结。他面容扭曲地翻着白眼,跪倒在了蓁的面前。背后是以□□踢姿势出现的带着老鼠面具的人。

      “小笙?”

      是下意识的,连身形分析都没做的固执猜测。

      “嘘,你这一声引来好几个记者回头。”

      仿佛感知了她的期待,面具下,如愿传来熟悉的声音。

      “噗,哈哈哈。”

      滑稽的面具,滑稽的姿势,蓁莫名地开心。

      “笑什么啊,快走快走啦。”

      眼看着不少记者举起了摄像机,笙什么也顾不得,立马拖着蓁朝后门飞跑。

      沁眼的蓝,舒心的白。这是秦蓁见过的,最晴朗的天空。

      奔跑中,两人憋不住地狂笑。

      迅速地赶到笙准备的车里,发动引擎,在记者的叹息中一溜烟跑出他们的视野边界。

      笙握着方向盘,难得坏心眼地说:

      “我这辈子是头一回看到把罩门完全亮给敌人的男人。”

      蓁摸摸脸,感觉眼泪都笑出来了,想着帅气魅惑的威尔突然扭曲地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哼唧着捂住要害,这反差的威力,作为笑弹可以轰炸一个洲了。

      “你这少见的超恶毒语气和你贼眉鼠眼的面具,真是绝配。”

      “我忘了,面具还在脸上……”

      “来,我帮你摘。”

      蓁笑着摘下了笙的面具,突袭地献上脸颊一吻,顺手扭开电台收听。

      僵硬!!!!!!!!!!!!!!!!

      混乱!!!!!!!!!!!!!!

      脸上突如其来的软软触感,让笙直接风中凌乱,方向盘险些抓不稳。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笙遭受了重大精神摧残,语言系统也受到重创。

      蓁满不在乎地说:

      “带着感谢心情的友爱之吻而已。”

      “哪哪哪,哪里是友爱,是是是变本加厉的精神虐待……”

      蓁眯了眯眼睛,像一只顽皮小猫一样,再次靠近:

      “继续诬赖我的话,我可是真能提供长期货真价实的精神虐待。”

      笙的冷汗直下:

      “我知道你的清白了。请远,远一点。”

      “明白就好,真乖。”

      脸颊上又是一吻,笙已经无力了。秦蓁,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合着欢乐的电台音乐,车激动地左摇右摆。

      活着都能下地狱啊,笙默默念着,旁边坐着绝对是撒旦。无力打倒唯有血泪千行。

      这边是苦闷不堪,焦头烂额,但另一边却好似到了天堂,天堂地狱总是相对的。秦撒旦轻轻哼着欢乐颂,心插上了翅膀,快乐得不得了。

      突然,一阵变态的伽椰子叫吓了蓁一跳,是笙的手机,没错。她打过一次,这铃声终生难忘。

      笙接过来,瞅了一眼名字。挂了,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然后将其拖进了黑名单。

      “黑名单?……原来如此。”

      蓁笑了,那个号码她认得,是凌的号码。

      “怎么?笑得这样诡异……”

      “没事,有些事还是要你自己明白才好。”

      笙思忖了一下,好像明白了蓁的意思,矢口否认:

      “有些事根本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蓁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百转千回的人心,会有一天明白拐弯处的真心。感情不难水落石出,难的是面对自己。

      自己啊……

      想到这,蓁不禁苦笑。说起来,所有人都是别人感情的专家,但轮到自己就真瞎。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区别,这么些年还是不能释怀。她想起了许久未联系的父母,记忆里亲情的香味,好像已经闻不到了。

      “小笙,你说亲情的味道应该是怎么样的?”

      “不自己闻闻怎么知道,接住。”

      笙直接将一个物体扔给了蓁。

      蓁下意识地接住了飞来的物体,低头一看是手机。

      手指滑过屏幕,压抑的思念蠢蠢欲动。

      蓁呆了几秒,回过神再一看,手指已习惯性地打出一串数字。

      “我还真是管不住自己啊。”

      她反复把玩着手机,把号码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盯着通话键,盯了很久,最后扔回笙。

      “还是算了。”

      “是吗?”

      笙单手捡起电话,迅速地搁在她的耳朵上,里面传来等待音。

      “你!”

      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扔过来的时候碰到的,你自己没锁定。”

      蓁已经无余力追究是谁的责任,脑子全是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等待音突然断了,心紧张到快要跳出嗓子眼。默默祈祷,希望这次会不一样。

      但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电话不是被接起,而是被直接挂断,回应她的是自己无比熟悉的电话语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心不再跳错节拍,一拍一拍地慢了下来。

      ……看来他们还是很忙啊……

      蓁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地被失落吞噬殆尽。

      “拿开吧,他们不接。”

      很是沮丧的语气,受到打击看来不轻。

      笙试着安慰道:

      “或许换了电话吧。”

      蓁摇摇头,随手将散到脖颈的发丝往后拨了拨,自嘲道:

      “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亲情总是占线中。”

      笙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伤口面前,到不了深处的安慰就像一把糖,洒下去不痛不痒,无法感受到好意想给的甜。

      和蓁的心情一样,天气也是瞬息万变。上一秒还演绎着烈阳如火,下一秒就扯下了天空的布幔,天色迅速地暗下来,夹杂着几声不大的雷声,雨点不期而至。路上的行人纷纷皱眉,找地方慌忙躲避。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蓁的心泥泞不堪。电台里放着的欢乐歌曲,此时却成了格格不入的快乐。共鸣的雨,麻木的歌曲,天气忽晴忽雨,心情也顺着回忆有晴有雨。

      蓁突然有想要倾述的冲动,不透气的心时间长了会发霉,烂了也没有微生物可以消解。

      “小时候,我也常常是如此聆听着窗外的雨声。那个国家,天空常常是阴霾难晴,常年雨音不停。我5岁就去了那里,呆了很久很久。”

      昏暗的车里,笙看不清蓁的表情。但双耳捕捉的轻灵寂寥的声音,没有被雨声影响,却是比视觉更直观更加清晰的疼痛。

      “那是全封闭的音乐学院,由于规定,要读一个季度,才能见到我的父母。我才那么点大,又是身在异乡,自然一有时间就打电话给他们,以慰不能见面的想念。所以,几乎每个电话,里面都夹杂着雨声。”

      “刚开始,每个电话他们都抢着接,争着说,宝宝,怎么样累不累啊,小心身体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问最多的变成了学习音乐的情况。”

      “说不错时,他们会在那头明显地松一口气,然后叮嘱我要保持。如果状态不太好,照实说了,那头就会变得沉默。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问也不问了,他们很疲倦,他们常叹气,他们只会说,别总打电话,有时间要多练琴……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在一天之内打了两个电话,结果刚拿起话筒,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雨打在车窗上,碎裂后顺着玻璃流淌。坐着记忆小船在时间上漂流,回溯到的痛苦历历在目,而快乐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

      “……再后来,我就不想打电话了,次数也慢慢减少,可笑的是,他们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甚至会夸奖我不常打电话,说我变得刻苦。没人知道我的电话都在梦里打,很多个夜晚我梦见自己在打电话,疯狂地连续拨打,拨到手软才放下,脑子里全是嘟嘟嘟的响声。遗憾的是,虽然每次梦里拨的电话号码都不一样,但每次都是不通的忙音。”

      蓁揉了揉太阳穴,细致的回忆电痛了某些脆弱的神经,头很疼。

      “慢慢地我习惯了完全不打电话。那年放假回了一次家,然后放假再也不回家。因为那年他们对我说,别回来了,回来浪费时间。我的钢琴天赋,成了他们的枷锁,心的累赘。当我终于有了他们认为足够的成就,可以让他们变为普通父母时,我却已经不知道如何笑着去拥抱他们。”

      雨还未停,但天空却慢慢亮了起来。笙终于看到了蓁的表情,茫然而又悲痛,但她的声音却变得冷静而又透彻:

      “我只会局促地尴尬地陌生地打量他们,迈不开步子,张不开怀抱。五年了,即便温习了无数过去的温馨,关系仍旧没多大的改善,可以用时间再度回暖的亲情,对我来说,好像难了点。”

      “没必要逼自己,也不需要责怪自己,这种事慢慢来就好。”

      笙一边说着,一边将车慢慢地停住。松开她自己的安全带,送给了蓁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这个拥抱能给予温暖或许不那么多,但我仍希望可以安慰到你些许。”

      多么短暂的拥抱,连怀抱的热度都不曾感觉到。可仍惹得蓁眼眶发烫,落泪的冲动混合着想要微笑的心情,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感激在嘴边硬生生变成了类似感激的莫名感叹。

      “一秒不到而又十分僵硬的拥抱,我该怎么感谢你的大方。”

      笙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

      “……我其实有人类接触恐惧症。”

      蓁点点头,没有丝毫意外,淡定无比:

      “恩,我知道。有人早告诉我了,还说多和些人交往,拥有有质量的友谊,对病症会有缓解作用……”

      “小遥这个大嘴巴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那天请吃饭的时候得知的,不过不是林小遥说的……是你和林小遥躲到远处窃窃私语时,长莘告诉我的……”

      “……但莘应该没说要这样治疗吧。你过激的行为,恐怕只会让我的症状加重。”

      “我最近有和长莘联系,她说效果不错啊。谁知道你的表现……让我十分怀疑剂量要不要加大。”

      “--#不管怎么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秒已经是极限了。”

      蓁故意板着脸逗笙:

      “一秒没效果,还不如讲一个和我一样凄惨的事例,知道受苦的不止我一个,或许会好过不少。”

      笙哭笑不得:

      “你啊……我这里有一个,要不要听?”

      蓁一口回绝:

      “开玩笑啦,你敢出卖的就只有你自己,是你的就免了,你的绝对不可以。”

      虽然是轻松的口吻,但她的表情却是无比的认真。

      “你也不可以。有这么为我考虑的话,那也应该多为自己想想。”

      笙纠正道。

      “我是很单纯的啊,从头到尾我只是不想心情变得更糟糕。”

      “是吗?”

      “好啦,我的伤口已经因为你在慢慢痊愈。所以,没关系,这样会好得更快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17 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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