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一世》笑意春风

1、家变

　　“少爷，少爷，出大事了！”药棋喘息着，惶惶张张的向亭中的人跑去，只见那一身淡青丝衣的少年秀眉一皱，“小棋，怎么总是这样慌慌张张的，你又惹什么祸了？”“不，不，少爷，老爷被革职了，外面有一大批官兵在外面要抄家呢！”身形一晃，药棋赶忙上前扶住那少年，只见他脸色苍白，急急地稳住身子，向前厅跑去，厅上，一位60左右的老年人正坐立不安地捧着茶杯，正是少年的爷爷，林一峰，当朝户部尚书，官拜正二品，此刻正微微发抖，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冒出来，天啊，没想到，自己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取贿赂，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唉，为官30多年，原想着再多收点就告老还乡，这下全完了，只可惜自己的独孙才刚满16，今后可如何生活。
　　“爷爷，”正想间，一声清脆却带着慌乱的声音传进耳，不是自己孙子是谁，少年急急走入厅堂，看到自己的爷爷，再也忍不住扑到林一峰怀里哭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要抄我们的家，爷爷到底是做了什么？”拍着怀里的孩子，林一峰不禁也老泪纵横，叹道“夕儿，是爷爷太过贪心了啊。”林墨夕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爷爷，一脸不解地望着他。“夕儿，爷爷，爷爷不是个好官，爷爷为官30年来，收取太多贿赂，昨日被人参了一本，圣上龙颜大怒，派人来没收家产啊。”林墨夕听后立时秀目圆睁，他没想到，自己敬爱的爷爷竟是那爱财的贪官，平时总以圣者贤人教育自己的爷爷竟不是那个自己崇拜为楷模的爷爷，他一时愣在那里。“夕儿，爷爷对不住你。”一时又是无言，林一峰满是愧疚地看着他，“今后，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
　　话刚落，外面摔桌子砸碗的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统领模样的人带着十来个手执长矛的士兵闯了进来，看到林一峰，统领冷哼道：“林一峰，你收取贿赂数百万，侵吞公款，贪得无厌，圣上龙颜大怒，念你为官多年建下一些功绩，免了菜市之刑，赐牵机之药。”听完这话，林一峰一个踉跄，苦笑道：“罪臣谢圣上。”说罢，早有人捧着一个小瓶走了近前，林一峰知大限将至，也毫不畏惧，刚要伸手，不料林墨夕抢上前来一把夺过，哭道：“爷爷，你不要死，你们这些坏人，我......”“放肆，林公子难道要抗旨？来人，把他抓起来！”立时林墨夕便被几个士兵强行按住。林一峰冷然：“不要动我孙儿，我马上喝便是。”转头看看哭得快要昏过去的林墨夕，眼里充满慈爱，“爷爷走后，夕儿可要照顾好自己，回钱宁老家找你大伯吧，他定会好好待你，”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今后，万事都要靠自己，不要任性，去大伯家好好学习经商之道。你大伯膝下无子，定会视你如亲儿，别哭了，让爷爷走的安心些。”说完一把拿过瓶子喝了一大口，一时呼吸急促，视野模糊，不多时便倒地身亡。林墨夕看到爷爷死去，拼命挣脱了士兵的束缚，趴在林一峰尸体上大哭起来，禁军统领见林一峰已死，对趴在地上的林墨夕说：“林少爷，圣上有旨，查封林一峰府邸，这里很快就封起来了，你还是快快离开的为好。”林墨夕恍若未闻，统领脸上便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人！把他拉开！”“不要！”药棋晚来一步，被士兵挡在了门外，见几个士兵就要上前拉开林墨夕，便大力挣扎起来，正巧拉住他的士兵见林一峰已死，放松了对药棋的挟制，药棋马上奔入大厅，扶住林墨夕，便转身对统领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大人，少爷和小的无家可归，少爷娇生惯养的，受不住打击和外面的风尘，您大发慈悲，让我们在这里收拾收拾，葬了老爷再离开，好歹给我们一条活路。”统领虽性子不好，但却是个好人，平时最憎恶那些贪官污吏，所以一开始对尚书府充满鄙视，却又是个经不住求的人，见林墨夕与药棋两个小孩子从此就要流落街头，甚是可怜，又动了恻隐之心，可皇命难违，于是面露难色，道：“可圣上有旨，命我速去速回，我可不能违负皇命啊。”药棋是个机灵的孩子，见统领现出为难之色，便知他是个好人，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哽咽道：“求军爷可怜我们家少爷，他从小没受过苦，就这么被赶出去身子一定经受不住，求您了，药棋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唉！算了，你们就在这里待一夜吧，我派重兵把守这里去向皇上交差，想皇上爱民如子，也会恩准的。”说完提高声音道：“一队二队，你们负责在尚书府门外把守，在查封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入，三队四队，跟我回去交差。”说完就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从衣袋里拿出些碎银两递给药棋道：“这里的东西你们是不能拿走了，小孩子家，在外也不容易，这点钱拿着，在外防身用。”药棋没想到统领会这般好心，激动的说：“谢谢军爷，我药棋来生当牛做马……”“没什么，走吧。”转身离去，药棋泪水朦胧中，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好像魂魄要随着那位统领而去，却在听到林墨夕的哭声时回过神来，回头道：“少爷，莫要哭坏了身子，小的这就去把老爷葬了，咱家的东西都被抢光了，这里是不能待下去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去投奔大老爷吧。”林墨夕正处于巨大的丧祖父悲恸中，整个人木木然然的，便一切让药棋去办了。
　　第二日，药棋把包袱整理好了，就拉着林墨夕上路，临走前，林墨夕最后看了眼那熟悉的景，时值早春，园里的花朵都陆续开放，湖畔柳叶也刚吐嫩芽，林墨夕又不禁忆起了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爷爷，爷爷，我什么时候才能像爷爷一样高？”五岁的林墨夕迈着踉跄的步子，跌跌撞撞地向林一峰走去。正坐在亭中品茶的林一峰闻言放下茶杯，一把抱过林墨夕高高举过头顶，哈哈笑道：“等夕儿长大后，夕儿就能像爷爷一样高了。”“太好了，我要像爷爷一样，做一个大大的官！”“那夕儿快快长大，让爷爷看你做官的样子吧！”一老一少就在这亭子中放声欢笑。.......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日，林墨夕忆着，不禁泪流满面。药棋自6岁就做了林墨夕的贴身小厮，林墨夕又是个性情平和的，与林墨夕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发小，此番老爷出事，药棋心中虽是震惊，但随即冷静下来，牢记老爷的嘱托，怕林墨夕太过悲痛，恐出了什么事，赶忙上前扶着林墨夕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林府。
　　到了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此时正是民间的寒食节，家家户户踏青的，采办东西的，挤得满街都是。药棋紧随林墨夕身侧，生怕与林墨夕走散，“让开，让开，”一大队人马突然从街口冲了出来，直向林墨夕他们所在的方向奔去，人群立时便乱了，四散乱挤，林墨夕本和药棋手拉着手，无奈人群冲力太大，好几次都险些分开，“快让开！”只听得人马朝林墨夕他们突然冲过，“啊！”一个趔趄，林墨夕被拌在地上，与药棋牢牢拉着的手立时松开了，等林墨夕艰难地爬起来，哪里还有药棋的身影？林墨夕着了慌，忙向四周望去，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怎么也找不到药棋，这时候，不知不觉中林墨夕已被人流卷到挨近城门的地方，天渐渐黑了下来，城门眼看快要关闭了，林墨夕已寻药棋大半天，此刻已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虽是暮春时节，晚上仍是有很大的凉气，凉沁的风缓缓袭来，入骨的寒，林墨夕不由紧了紧单衣，手冰凉冰凉的，钱财全放在药棋身上的包裹，住客栈是不可能了，只得慢慢向城门踱去，守城的老张头今夜有人轮替，正要回家，只见一个清秀单薄的少年走来，心中正嘀咕着是哪家孩子大晚上跑出来，正想间，林墨夕已经来到了城门口，老张头见林墨夕一身绸缎，便想着应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您是哪家少爷啊，这天儿马上就要黑了，怎么不回家啊？”“请问，去钱宁的路怎么走？”“钱宁？离这儿还远呢！得顺着这条官道向南走，走过青州地界，再向东走30里才能到，公子爷，您有什么事吗？”“我，我，”林墨夕嗫嚅道，“我要去钱宁找我大伯，可我又不认得路，我的小童也与我走散了。”说话间，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守卫在城门站岗已有30年，平时最是个热心肠，见林墨夕眼眶红红的，心中关心起这孩子来，“小哥，天快黑了，父母该着急了吧，有什么事回家说呀。”这一说，把林墨夕的眼泪全激出来了，“我......我......我没有家了......”哽哽咽咽地说完，已是哭得喘不过气来，老张头看他哭的那么悲痛，料想是家里出了变故，古道热肠的他慈爱地拍拍林墨夕的背，“小哥若是不嫌弃，就到我老汉家过一晚吧，这天已经黑了，小哥这么小的年纪，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外很不安全，来我家住一晚吧，我家的小虎子与小哥差不多大，正好能陪小哥说说话。”
　　林墨夕听了，心想着夜晚穿越官道对自己来说也太不切实际，擦擦泪水点点头“好，谢谢老伯了。”便领着林墨夕向家走去。
　　老张头的家在城边，林墨夕随老张头穿过矮矮的篱门，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三间屋，两间内室，院子的东南角卧着一条老黄狗，后面是泥巴砌的鸡窝，林墨夕没见过这样民间气息的东西，好奇地看着。老张头脚还没踏进门，就扯着嗓子“老婆子，家里来客啦，快多炒几个菜招呼！”这一吼可谓地动山摇，吓了林墨夕一跳，也把鸡窝里的鸡都吼出来了，张着翅膀四散乱飞，掉了一地鸡毛，边飞边“咯咯哒！咯咯哒！”叫着，“瞎支哄啥，都给我回去！”老张头回头笑着对林墨夕说“我老汉嗓门大，吓着小哥了吧？”“没事儿”林墨夕笑笑说。
　　“爷爷！”一个12、3岁的男孩跑了出来，“有客人来啦，谁啊？”瞥见了老张头后站的林墨夕，高兴地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就是客人呀，来，咱俩一块儿玩！”边说边把林墨夕拉向屋内，这男孩就是老张头的孙子小虎子，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甚是可爱，走到屋里，小虎子拿出他下午刚编的草蚱蜢和草蜻蜓给林墨夕看，林墨夕一开始认为是真的，吓得手一抖把两个草编的玩意儿扔到了地上，惹得小虎子哈哈大笑，“这是假的啦！”拿起地上的两个玩意儿举到林墨夕眼前“看，这是草编的。”林墨夕仔细一看，还真的是用草做的，不由赞叹道：“好精巧啊！”“哈哈，这都是小意思啦！”小虎子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