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大梦初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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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上艰难的渡过一夜之后。我回到了我别了多年的故乡。
我的爹妈在哪里，我的那个妹妹知道我这个人吗？
不要问我现在为何如此颓废，我只是觉得很累，即使有充足的睡眠，即使有新鲜的空气。
“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我还是止不住哽咽。她当时是怎样的勇敢，才让我生出来。她当时是对我抱有多大的期望才一直那么辛勤的照顾我。可是，她的儿子，却这么窝囊，颓废的回来见她了。难怪她宁愿去香港，让我有一个妹妹。
“啊，回来啦。”她笑着看我，笑的很温柔。
“恩。”
我的妹妹，叫夏天夏的妹妹，都开始上小学了。当我帮我妈削苹果的时候，她会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我。她在医院欢快的跑着，跳着。她的人生还在最欢快的时候，她甚至还不懂什么事病痛，什么是死亡。
她粘我很快。她会告诉那些童话一般的梦。天上下着糖果雨，她会有满满一屋子漂亮的公主裙，她变成巴拉拉小魔仙那样拯救地球。多傻多天真的孩子，我的妹妹，你知道么，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那么独一无二，我曾经以为我能拯救世界，我曾经那么有想法主见，连心跳都坚定执着。但谁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批量生产的爬虫。我想呐喊，我想疯狂，但我没勇气，我被这个社会同化了，我变得不安，变得焦虑，变得小心，变得懦弱。我的妹妹，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天真快乐下去。
让我庆幸的是，老妈的病情在好转，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但每当她问我找没找到好工作，女朋友的时候，我就一阵尴尬。啊，这种犀利的问题我是完全回答不来呀。你看你儿子像那种能赚到大钱，泡到美妞的人类么？还有，为什么所有人类的成功标准就是大房大车好家境？这样的急功近利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些就是这个社会的浮躁？
妈，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想法。我想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边流浪边画画，旁边还有一个人陪。但我已经26岁了。
最终还是免不了质问。爸妈，你们俩的口才完全可以参加全国辩论赛了，随便什么主题都能得一等奖。我被你们说的体无完肤，就快发疯了。幸福到底是什么？其实我们活着都是活给别人看的吧。为了显摆我比你过得好，对么？
“你瞧瞧你，26了呀！别闷在家里画画了。要上海真那么难混就回来。还怕找不到工作么。”
“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呀，为什么我宁愿缩在那里的一脚而不愿意回到这里。明明在这里我能活的更好。但我却不想。
我这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梦想的，不然我便不会坚守着我的画画生涯。原来，我也没有完全妥协么？算了吧，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说给谁听。你知道么？一座城市是有魔力的，它是□□，兴奋剂，是一切的罪恶根源。一旦服食，永远都戒不掉。你看陆家嘴，你看外滩，你看这里疯狂而满足的人类。即使只分到这里的一杯羹，一棵草，也足以满足此生，渺小而卑微的一生。这里是奢侈中的奢侈。这座城市，这座浮华，喧嚣，静穆，死寂，悲凉的城市。我想，我会腐烂在这座闪闪发亮的城市里。
“你爸说的对，你别回去了。留这儿吧。”
“妈……我还是想呆在那。” 我是坚决的，我是疯狂的，我叫夏狂，头一次的狂妄。
“为什么呀，你在那儿一点成绩都没有。活受什么罪呢。听我的，回来。别人问我儿子怎么样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看着满是沧桑的老爸，说：“爸，我不想为生存而活着。我想要我想的生活，或许现在实现很难，但我不想放弃。”
宅了之后，我头一次说这么完整而文艺的长句。我觉得自己成长了，蜕皮了。但看着我爸失望的眼神，我还是有些不忍，我问他：“我没出息……是不是让你很丢脸？对不起……爸。”
我一直以为现实都是痛苦的，所以我觉得我爸肯定会对我很失望。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被父母遗忘了。不过这世界上总有比你活的更糟糕的人，而你也一定有快乐的时刻。
我的老爸呀，他是这么回复我的。他叫我别那么大负担，我永远是他的儿子。这种被洗礼的感觉，我想就算郑仁对我说一万次‘他爱我’也换不来吧。那一刻，在这么多年里，我头一次觉得真心的快乐。
我的妹妹，夏天夏，她最近老是缠着我教她画画。她还特地买了水粉纸跟颜料。她傻傻的笑着说：“哥哥，教我，教我，我喜欢画画！”
“画啥？”我问很傻很天真的她。
“树，画大树！”
“哦。好。”
“不，到外面画，画梧桐，呐。”她拉我到午后的外面，笑的如同阳光般灿烂。她指着门外的那颗梧桐，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我高的梧桐。
“好。”
午后的阳光多么炽烈呀，一般这个时候我都躲在我的危房里看着猫扑或者天涯。或许我应该像吸血鬼一样被阳光灼烧而亡，但我却有种活着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在天使的怀抱，它抹去我的污秽肮脏，它让我冰冷的身体重新温暖，血液还是重新流动。
我拿起排笔的时候，都有想哭的冲动。在毕业之后，我再也没在纸上作画了。这种感觉，甚至回到了当年疯狂追求梦想的时候，那个时候我那么义无反顾奔到了魔都。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那个时候呀……
“哥哥，你画呀。怎么还不画。”她不懂我现在的状况，只是歪着头单纯的问着。我看着她，就仿佛看到小时候傻傻的自己。小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只会傻缺的笑的自己。
“画树干嘛？”
“高高的，大大的，绿色的，我喜欢绿色呀！哥哥喜不喜欢呐。”
树，温暖，生命，顽强的象征。她的确有权利画树。妹，希望你像树一样，坚强的生长，即使经受狂风暴雨，即使忍耐着干旱。而你绿色的叶子能够常青。看着她，我觉得自己洋溢起了一种名叫微笑的表情。这个表情我以为自己不会摆了。
我对她说：“喜欢。”
“哥哥，你以后天天教我画啦。拉钩钩。”
她那么天真愉快的伸出她肉肉的小指，我也勾了上去。但只是我明白，誓言与承诺都有口无心。可我希望她继续做着美好的梦，然后把梦变成现实。而不是像我沉溺在梦中醒不过来。
回到我的危房之后，我把这里从新打扫了一番。床让我搬到了向阳的地方。不再昏昏沉沉的感觉确实够好。
我在老家的那么长时间，我甚至学会烧几道菜了。我又买了挂面，做好了两碗。拿出那个一直放在钱包里的便利贴，感觉它是那么轻。
犹豫一下，还是按了那些数字键。
“哪位？”
这次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疲惫。他怎么了？
“夏狂。”
我在想，隔了几个月，他还会记得我么。
当他用一种奇怪的口气反问：“夏狂？”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这个在我人生里占据如此分量的男人，而在他的人生里我不过是个过客。
自作多情的感觉是什么？犯。贱
“我老婆手术出来了，你有事等下打。”突然他急促的说完了这一句话，然后留给我的只有挂断音。
所以我该哭，该自寻短见，该抱怨现实？但我却释然了。多神奇，多伟大，我释然了。因为我在这几个月里终于想明白了，我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名叫郑仁的男人，一点一滴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自己做的梦，他是我梦里对完美自己的投影。对他来说，他是个普通的人，有缺点，不完美。而对于我来说，他是我沉睡的时候做得最美的梦。
我曾以为郑仁是王子，他能够披荆斩棘，来到我的城堡，把我吻醒。但从来就没有王子，他只是我的梦，抓不住，终会醒的梦。我多么渴望自己变成郑仁那个模样，但他不属我，我无法成为他。
睡美人的故事里，王子来到城堡，他唤醒了公主，然后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不是真正的公主，我只是个男性死宅，虽然我也沉浸在逃避现实的梦中，但我想，这个夏天快结束了，我也该醒了。
虽然醒来之后，要面对废弃百年城堡的荒破，面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但如果只是做梦，什么结局都没有。
这个世界，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我强撑着吃完了第二碗面，虽然它很咸，比第一碗咸多了。
除了抱怨之外，我能做的只有面对。这碗很咸的面，作为我死宅人生的结束吧。报的那个美术班马上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课了，我准备要出门了。
开门的那瞬间，感觉阳光有些刺眼。所以……goodby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大梦初醒
